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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風(fēng)無月也無他

004、苦求沒有用,她知道的。

無風(fēng)無月也無他 兔嘰的胡蘿北 4897 2020-04-02 00:00:26

  青丘大殿內(nèi)氣氛肅穆。青丘國主坐于高位,目光冷冷注視著逍遙生。

  青丘隱世千年的時間來,也有過不知死活的人族魔族妄想進來,可每一位都沒有什么好下場。眼前的青年也一樣。青丘國主嗓音威嚴,“你欺騙扶樂將你帶進青丘?”

  ‘欺騙’兩字丑陋極了,然而逍遙生卻完全找不到其他的言語反駁。因為這的確是事實沒錯。

  逍遙生沒有再反駁,雙膝跪在冰冷的地上,他輕聲道:“國主,此事是在下做得不當。但,我是有苦衷的。我心愛的女子曾在青丘結(jié)界處消失不見。我找了許久也沒找到她。所以……我只能讓扶樂帶我入青丘?!?p>  頓了頓,他深吸一口氣又繼續(xù)解釋:“我保證,只要國主愿意讓我去月鏡湖查看狐美人的下落,我立馬就離開青丘?!?p>  國主大怒,氣得吹胡子瞪眼,“我從未見過如你這般無恥之人。你有苦衷?你有苦衷就讓扶樂幫你承受后果?憑什么!扶樂乃我青丘純狐一族的小輩,自幼受盡寵愛,她憑什么要為你受委屈!”

  青丘國主簡直要被氣笑了。

  他不否認逍遙生尋找愛人的行為,但是他不應(yīng)該借著扶樂進青丘。

  國主冷眼看著他,“你若是獨自一人來青丘,我或許還會高看你幾分。可現(xiàn)在,別想著用月鏡湖找到你所謂的心愛之人?!?p>  青丘國主并未再給逍遙生開口解釋的機會,寬袖一揮示意侍衛(wèi)趕緊將人帶走,隨后便消失在了逍遙生的目光中。被青丘侍衛(wèi)架起來扔進地牢的時候,逍遙生一言未發(fā)。他靠在角落里,沉默地望著外面的月光。

  他倒也不恨青丘國主不近人情。畢竟對于青丘國主而言,青丘的小狐貍們才是他該庇護的。其他人的生死又與他有什么關(guān)系呢?

  逍遙生只覺得悲哀。如今他被困青丘,狐美人又不知身在何方,他該怎么辦?

  ……

  翌日清晨,陽光灑落青丘,織了一張密密的網(wǎng)。扶樂昨夜睡得并不安穩(wěn),時不時從睡夢中醒來便會想到逍遙生。她會想,逍遙生一個人睡在樹上會不會冷,會不會換了一個環(huán)境便睡得不安穩(wěn)?;蛟S月色剛好,他醒了又飲酒。

  扶樂想了很多,卻從未想過醒來后逍遙生不見了。

  古樹依舊佇立在狐貍洞旁,千年不變。樹葉被風(fēng)吹得颯颯作響,一片片落在扶樂的面前。扶樂歪了歪頭,似乎有些訝異今日怎么掉了那么多樹葉。思考了一瞬,當是今日風(fēng)大。她圍著古樹饒了一圈,沒看到落于枝椏下的一片月白衣角,不由得有些意外。

  “逍遙生,你在嗎?”

  她站在樹下輕輕的喊了一聲。然而四周寂靜,只能聽到風(fēng)的聲音。

  一覺醒來逍遙生不知所蹤,這讓扶樂有些不安。她在狐貍洞附近轉(zhuǎn)了好幾圈,卻始終都沒有看到逍遙生。從心底涌起的不安情緒愈發(fā)強烈了幾分,讓扶樂焦躁極了。

  她去了落茗那兒,落茗給自己編著頭發(fā),從銅鏡內(nèi)看到扶樂,眼睛一亮,立馬拉著好友與自己并肩坐在一起。她正欲與扶樂分享好消息,然而當注意到扶樂凝重的表情時,她一愣,連忙問道:“怎么啦?”

  扶樂拉著落茗的手,低聲道:“逍遙生不見了。”

  “什么?”落茗一時沒聽清這話的意思,私以為逍遙生離開青丘結(jié)界、不告而別了才會引得扶樂這般傷心。直到扶樂硬著頭皮告知她,她昨夜已經(jīng)將逍遙生帶進了青丘。

  落茗簡直感到頭暈眼花。

  “是不是他去看風(fēng)景了?你往狐貍洞附近看過沒有?好端端的人怎么說沒就沒了?”

  扶樂咬唇,嗓音放得極低,“看過了,我找了好幾圈了,可是都沒見到他的人。昨夜……昨夜我還想著要帶他來見你,然后再去見見族人與國主的。”

  落茗一時之間也感到萬分無奈。

  他們都知道逍遙生若是在青丘亂跑被守衛(wèi)抓到會是怎么樣的后果。盡管,扶樂私自帶人族進入青丘也不是一件小事兒??杉兒迦说降滋蹛圻@只小狐貍,哪怕是看在扶樂的面子上也不會對逍遙生做什么。

  兩人相視無言,過了半晌,落茗才輕聲道:“那我們?nèi)フ艺铱窗??說不定逍遙生只是想在附近轉(zhuǎn)轉(zhuǎn),不小心迷路了?!?p>  這樣的可能性是極大的,因為逍遙生對青丘不熟悉。

  扶樂也只能如此安慰自己。她點點頭,懷著一腔復(fù)雜的心情跟在落茗的身后,兩人一起在附近找了許久,甚至找到了月鏡湖。白日的月鏡湖與夜晚區(qū)別很大。沒有月光的照耀便只剩下平靜的湖面。

  落茗有些奇怪地看了看某個方向,低聲道:“奇怪,今天月影仙子好像也不在啊。往日月影仙子不是經(jīng)常待在月鏡湖的嗎?”

  落茗的話引起了扶樂的注意。她抬頭順著某個方向看去,的確未曾看到月魅的身影。心中那種怪異且不安的感覺愈發(fā)濃了幾分,可如今的扶樂依舊像一只無頭蒼蠅似的,什么也抓不到。

  她僅僅只是覺得怪異,覺得不安。然而怪異在哪兒,不安在哪兒,卻壓根無從下手。

  她拽住落茗的衣袖,低聲道:“我有種不好的預(yù)感?!?p>  落茗的心里其實也非常忐忑不安。她一向膽小,加之對逍遙生并不熟悉,不能如同扶樂一樣對于逍遙生保持著一種盲目的崇拜與信任。

  但此時此刻,即便心中忐忑不安,她也得安慰扶樂。輕輕地摸了摸扶樂的長發(fā),她在扶樂耳邊輕聲道,“可能月影仙子今日有事,所以才沒有守在月鏡湖。你別想太多,我們再去找一找。青丘就這么大,好端端的人不會丟的。”

  扶樂沒有說話,因為她突然之間記起了些事情。

  她還記得昨夜逍遙生來到青丘時突然提起的一句話。

  逍遙生與她提到了月鏡湖。

  那時的她只以為逍遙生不過只是對青丘的某一處感興趣,畢竟當初她在流火節(jié)的時候溜出青丘與逍遙生相識。

  但如今想來,事情或許并沒有那么簡單。月影仙子月魅常年駐守在月鏡湖,除非發(fā)生大事,不然不會離開。

  可現(xiàn)在……偏偏是逍遙生不見了,月魅也不見了。

  扶樂斂下心神,隨著落茗回了狐貍洞。回來的一路上碰到了許多小狐貍,他們迎著清晨的陽光笑容靨靨,與愁眉苦臉的扶樂完全是兩種模樣。

  忽的,扶樂的耳朵尖尖一動,聽到了什么。

  她猛得轉(zhuǎn)頭看去,一眼便看到了正在小聲交談的兩只狐貍。落茗被她突然的停頓嚇得身子一頓,差點摔倒。好不容易緩過來,她順著扶樂的目光看去,小聲的問:“怎么了?”

  扶樂抿唇,好一會兒才在落茗愈發(fā)焦急的嗓音中道:“我好像聽見他們在說有個人族闖進青丘被國主抓到了?!?p>  “什么?!”落茗震驚地出聲,因為驚嚇而突然放大的嗓音引起了周圍小狐貍們的注意。注意到周圍那些若有若無的奇怪視線,她連忙將腦袋一縮,拉著扶樂往旁邊的樹后一走,“你確定嗎?是不是聽錯了?”

  扶樂聞言便是一聲苦笑。

  她倒也希望自己是聽錯了??伞行╆P(guān)鍵的字眼她聽得明明白白,而且只要稍微一聯(lián)想便能猜到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她斂下眸,不再言語。

  落茗是個急性子,見不得扶樂沉默的模樣,但也不敢再問她什么。扶樂對某些事兒也不清楚,問她便只能勾得她更傷心罷了。思及此,她松開扶樂,轉(zhuǎn)身去找了那兩只狐貍。

  “落茗姑娘?”

  落茗點點頭,想了想附在兩人耳邊輕聲問道:“可以與我說說你們聽到的消息嗎?就是人族那個?!?p>  兩只狐貍不疑有他,只單純的以為落茗對此事感興趣,便也小聲敘述了一遍:“這事兒我也是聽來的,據(jù)說是國主不讓外傳呢。昨夜月影仙子在月鏡湖發(fā)現(xiàn)了一名人族,很快就上報給了國主。國主將人帶去審問后勃然大怒,就把他關(guān)起來了?!?p>  落茗的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目光劃過不遠處耷拉著腦袋,神情恍然的少女,于心不忍便又問道:“那你們知道那人族怎會出現(xiàn)在此嗎?”

  狐貍搖搖頭,“這個倒是不知道的。國主不讓外傳,或許是有什么隱秘吧。對了落茗姑娘,你可千萬別往外傳哦。這事兒要是鬧大了,咱們也不好交代?!?p>  落茗當然不會外傳。

  她平日雖然大大咧咧,可也有心思細膩的時候,隱約猜得到國主為何會將人族到來的事壓下去。無非就是為了給扶樂一個好些的遮羞布。若是整個青丘都知道扶樂將心懷不軌的人族帶進青丘……落茗甚至都不敢輕易想象那樣的場景。

  至于為何她說逍遙生是心懷不軌的人族……方才兩只小狐貍已經(jīng)將話說得很明白了。

  逍遙生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去月鏡湖了?

  在青丘,月鏡湖的傳說不少。逍遙生多半是為了其中某一個傳說而來的,否則怎么會三更半夜被月影仙子逮到呢?

  但這些也都是落茗的猜測,在事情還未明了之前她不能與扶樂這般說。無奈之下,她只能告訴扶樂,的確是有人族被國主關(guān)起來了。

  扶樂雖然之前聽到小狐貍們的對話時便已經(jīng)想到了什么??扇缃衤牭铰滠脑挘樕绕鸱讲庞l(fā)的白了。

  她手握成拳,纖細的手指用力得幾乎泛白,一眼看去讓人心疼極了。

  落茗抿唇,輕輕扯了扯扶樂的衣袖,她很想安慰扶樂,告訴扶樂這或許只是誤會一場??陕滠鴽]法欺騙自己也沒法欺騙扶樂。

  在她沉默之時,扶樂的嗓音突然在耳邊響起。

  少女的聲音放得很低,帶著一絲絲沙啞的哭腔,“我想去找國主?!?p>  落茗心知自己阻止不了扶樂,何況這事兒的確也不能假裝看不到聽不到就算結(jié)束了。人是扶樂帶進來的,于情于理扶樂也不該轉(zhuǎn)身就走,不管對方死活。說得再直白一些,那就是扶樂起碼也得給國主一個交代,給青丘一個交代。

  落茗拉著她的手,低聲道:“我陪你一起去?!?p>  然而兩只小狐貍還未走進青丘大殿就被守衛(wèi)趕了回去。守衛(wèi)冷眼看著扶樂與青丘,嗓音冰冷,“兩位回去吧。國主特地交代過,如果扶樂姑娘前來,便讓我勸你們回去?!?p>  落茗一聽這話便知那人族的確是逍遙生無疑了。雖然心中早已完全確認,可如今聽到事實時,落茗的心里依舊氣極了。她看了一眼一語未發(fā)的扶樂,回頭問守衛(wèi):“那可否告訴我們逍遙生到底做了什么?”

  守衛(wèi)瞥她一眼,沒有回答,只是道:“國主已經(jīng)下令將逍遙生關(guān)在地牢內(nèi)。不管他做了什么,這個結(jié)果也無力改變。扶樂姑娘,天下俊秀男子如此之多,不必單戀他一人?!?p>  再多的話,守衛(wèi)也不說了,對著扶樂與落茗做了個‘請’的動作,便站回到原位,沉默得如同一座木雕。

  扶樂咬了咬唇,終究是沒再說什么。

  兩人回了狐貍洞,落茗焦急地在洞內(nèi)走來走去,這一走便注意到了被扶樂放于銅鏡處的一面錦帕。錦帕上勾了逍遙生的名字與‘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當初繡上去時一腔熱情與羞澀,如今她這個外人看了也不禁難受至極。

  落茗將手帕往懷里一揣,氣道:“這帕子不要了,我等會兒就給你扔了!”

  扶樂未說話,落茗便當她是默認了。她走到扶樂身邊坐下,小聲問道:“如今逍遙生還被關(guān)在地牢里,而你……你好像什么都不知道。我們該怎么辦?”

  “我想見他?!?p>  是該見一面,有些話該說明白。

  至少……她得知道逍遙生到底為何會惹得國主如此生氣。

  落茗想了想,有些泄氣,“可是我們壓根見不到他。守衛(wèi)守著地牢,只要他不走,我們就進不去。”

  扶樂思緒飛轉(zhuǎn),心中隱隱勾出了一個輪廓,她道:“我們找人幫忙?!?p>  涂山雪是青丘的公主,也是青丘國主最疼愛的女兒。扶樂想到的人便是她。環(huán)顧整個青丘,也便只有涂山雪能幫到她。扶樂不知道把涂山雪牽扯進來是不是對的,可她別無他法。

  涂山雪與扶樂認識多年,與落茗一樣皆是扶樂幼時的玩伴。得知扶樂的來意,涂山雪心情很是復(fù)雜。她看向扶樂的眼中帶著一絲不忍。

  她知道逍遙生的事兒,父王與母后談?wù)摃r有提起過逍遙生的名字。彼時她就在小隔間里,隔著一面簾子將所有的對話都聽得分明。那些言語間透露出來的信息實在是太過傷人,可涂山雪根本不敢與扶樂說實話。

  她知道喜歡一個人的滋味。

  涂山雪沉默了許久,扶樂抬眼望進她的眼,低聲道:“阿雪,幫幫我?!?p>  曾幾何時起,那只天真善良總是樂呵呵的小狐貍也變得如此低聲下氣了。

  涂山雪輕輕拉過她的手,到底還是于心不忍,“扶樂,他不值得你惦記。他接近你是有目的的,從一開始他便沒想過要回應(yīng)你的感情,他只是為了月鏡湖而來?!?p>  心中的猜測已然成真,可扶樂心底的那一口氣卻始終出不去,憋得格外難受。

  她斂下眸,遮住了往下掉的一滴眼淚。即便這個動作是為了隱藏真實的情緒,可涂山雪的手卻意外之間接到了這滴眼淚。僅僅只是一顆淚珠卻差點將她的手背灼傷。

  “扶樂……”

  扶樂狠狠抹了一把眼睛,抬頭時一雙眼睛通紅,她問:“我可不可以見見他,我想聽他說。”

  這大概是愛情帶給扶樂唯一的執(zhí)拗。

  哪怕是被傷得再痛,內(nèi)心深處其實還期待著。

  不,或許扶樂只是為了讓自己徹底死心。

  來自心愛之人的拒絕自是比其他人的勸導(dǎo)來得更有效果。

  涂山雪拿起手帕輕輕擦拭著扶樂的眼角。涂山雪的手指帶著些涼意,不經(jīng)意間觸碰到少女泛紅的眼角,下意識瑟縮了一下。那一抹紅刺眼又燙手。哪怕是涂山雪這樣的女孩子看著也覺得心疼,可為什么逍遙生能狠心到這種地步。

  涂山雪深深嘆了一口氣,“行,我?guī)湍恪N視湍阋_地牢的守衛(wèi),屆時你便趕緊進去。扶樂,你要知道有時候苦求也沒有用。他的心不在你這兒?!?p>  扶樂沒說話。但涂山雪一看她的神情便知道她聽進去了。

  涂山雪輕輕揉了揉扶樂的發(fā)頂,低聲道:“我們青丘的小狐貍是該被人捧在手心里的,而不是任人糟蹋的。”

  “好?!狈鰳坊卮鸬氖峭可窖┲暗纳埔狻?p>  苦求沒有用,她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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