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九并未打算停手,也沒正面回應(yīng),反而饒有興趣地笑道:“沒聽過盜墓賊?”
見傅悅搖了搖頭,幺九挑眉道:“不會吧,那這么說來,本大爺?shù)故浅闪宋胰A夏盜墓一族的祖宗了不成,哈哈?!?p> 盜墓界的祖師爺,哦,不,應(yīng)該說是祖師奶奶……這感覺還不錯呢!
不過自己在古墓中被一個大活人嚇得半死,這事兒要是讓王老五知曉,肯定會笑掉大牙。
于是幺九適時的收手了,并對傅悅叮囑道:“我不過是走投無路才想到此法,既然湊足了盤纏,我也不會再多拿了,只要你不將今日之事說出去,本大爺現(xiàn)在就收手。”
“嗯嗯!盜亦有道,甚好!”
傅悅見大胡子果然不再拿了,還順手清理起棺槨中的雜草和泥土來,不由放下心來。
“愣著做什么?過來幫忙??!要不是你從天而降,能這么亂么!”
傅悅被數(shù)落了,本打算上前幫忙,可看著森森白骨,最終還是膽怯了。
“奴,奴……害怕!”
傅悅心中恐懼,只得推辭。
奴,是整個大商所有奴隸的自稱,為奴者,就連性命都是主人家的,更何況身份。
幺九聞言皺眉道:“你別總奴啊奴的,聽得我頭都大了,在我心里奴隸和貴族并未有區(qū)別?!?p> 傅悅震驚地看向幺九,不可置信道:“你……不嫌棄我的身份?奴,可是賤籍!”
這大胡子到底是沒聽清,還是真的不嫌棄,傅悅心中狐疑。
幺九挑眉,“我耳朵又不背,你至于一次次提醒我么?”
聞言,傅悅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道:“沒想到這世間居然有人不嫌棄奴隸的身份,閣下是奴見過最特別的存在,不以世俗論出生,請受……”
眼看著傅悅要拱手作揖,幺九趕忙攔道:“咱就別來這一套了,快點一起收拾吧?!?p> 傅悅“哦哦哦”地站直了身體,也開始清理棺槨。
等二人將清理完畢,幺九才端起酥油燈,準(zhǔn)備離開,傅悅緊緊跟在其后。
“這小丘是絕佳的風(fēng)水之地,卻不知兄臺如何得知此處有墓?”
“不是說了么,我可是華夏引領(lǐng)華夏盜墓界的祖師……爺,今日路過,順路尋了過來,果然……沒讓本大爺失望?!?p> 路過看了幾眼,就能確認(rèn)這里有墓?
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人比人氣死人??!
想他傅悅被稱為大商第一才子,為了找到一處能得主人家合意的風(fēng)水寶地,可算煞費苦心,耗時幾個月,又是勘探,又是觀星,又是跋山涉水……才找到這里。
傅悅走在幺九身后,看不到她的神情,只覺得眼前人身板挺拔,語氣傲嬌。
的確,她能通曉這般高深的風(fēng)水術(shù),的確值得驕傲。
傅悅對幺九可算是五體投地,他邊走邊琢磨,該找個什么由頭拜師取經(jīng)呢?
卻不想突然一陣狂風(fēng)卷著暴雨像無數(shù)鞭子般,抽打過來,瞬間將幺九手中的酥油燈熄滅。
傅悅瞇著眼,抬頭看去,借著雷電的光亮,才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走到了洞口。
此刻洞里洞外都是一片漆黑,一陣?yán)茁曧戇^,大雨如瓢潑般落下,在黑暗的洞口處,形成一道透亮的水幕。
幺九尋了個避風(fēng)的地兒,拿出火石點燃酥油燈。
“怕是今夜我們出不去了,不如等天亮吧!”
幺九說完,靠著石壁坐下,神情很是無趣。
“不如閣下和奴,哦不,和在下講一講這風(fēng)水學(xué)的奧秘吧?”
傅悅挨著幺九坐下,一臉渴望地看向她。
幺九笑道:“行啊……”
兩人在漆黑的山洞中,就著如黃豆般的酥油燈徹夜長談,相聊甚歡。
說起盜墓的事,幺九能暢談三天三夜。
從點穴到八卦易經(jīng),從山海傳說聊到人間帝王,又從盜墓的兇險說到那些精美的陪葬品……
傅悅從未見過有人能懂這么多。
幺九口中探墓的情節(jié)之驚險讓人毛骨損然,所說的那些道理之高深讓人頓時徹悟,還有不少故事之新奇簡直聞所未聞,其中所蘊含的意義之深奧讓人能肅然起敬……
直到幺九說到下半夜,神情有些倦怠,傅悅才意猶未盡地停止了提問。
而此刻,雖值深夜,傅悅卻困意全無。
他雙目中閃著崇拜的星光,站起身來,跪倒在幺九面前。
倒是將正打哈欠的幺九嚇了一跳。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今日得遇閣下,真是三生有幸,請受傅悅一拜!”
傅悅對幺九的崇拜,變成了頂禮膜拜,她望著他,竟然能從他的雙目中瞧出幾分朝拜神靈時的虔誠來。
這個……有些過頭了吧!
幺九趕忙將人托住,扶起。
她笑道:“今日能與傅兄偶遇在這……古墓之中,也算一大幸事,萬不可如此!”
通過大半夜的秉燭夜談,幺九對眼前的男子也有了新的認(rèn)知。
傅悅是個十分聰慧且過目不忘之人,不只舉一反三,而是反八反十,他似乎具有超乎常人的洞察力,能迅速透過現(xiàn)象或一個故事的表面,看清其本質(zhì),參透真義。
與這般通透的人聊天,就算幺九自己也受益匪淺。
可這樣的人,居然是個奴隸,讓人百思不得其解。
似乎是看出了幺九的狐疑,傅悅解釋道:“我自幼生在官宦世家,祖父和父親均為三朝元老,只可惜到了我父親這一代,家中……遭受變故,全族上下數(shù)百口人,一夜之間走到走,死的死……”
傅悅苦笑了一聲,接著道:“可惜那時候,我年幼不懂事,只能眼睜睜看著全族覆滅,自己也被流放北疆,幸得一富庶商人可憐我的身世,他知曉我七歲便高中文舉,受帝王抬舉,錯封大商第一才子的名頭,便將我買了去做府里少爺?shù)臅m然日子清苦難熬,卻也成就了我?!?p> 做書童也能成就人才?
見幺九一臉質(zhì)疑,傅悅繼續(xù)道:“商人重利,不過附庸風(fēng)雅而已,哪里懂得書簡中的樂趣,主家藏書頗豐,可少爺性情暴躁,好武不愛文,我才有機會飽覽群書?!?p> 幺九見他舊時重提,卻無半分沮喪,而且說到自己能博覽群書時,面上竟是無線欣喜和感激之情。
足見此人心胸之豁達(dá)。
“看來主家對你也不錯吧?”
傅悅笑著點了點頭,幺九欣慰。
看著眼前的可憐人,幺九心中冒出個大膽的念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