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輕回到家中就看見自家父親一臉嚴肅,神情認真地,他一步一步走近,身子不自覺顫了顫,語氣也有一絲輕易可察覺的恐懼,“父親。”
“青山,你去哪里了?”
“就四處轉(zhuǎn)了轉(zhuǎn)。”聞人輕眼神飄忽不定,逐漸低下了頭。
“以后不要和那人來往了,免得別人閑言碎語,成何體統(tǒng)!”
果然父親還是知道了,聞人輕不自在的點了點頭,低聲說道:“我知道了?!?p> “恩,回房間去吧?!?p> 國侯公淡淡掃了他一眼,沒有再去看他。
一個小插曲罷了,他相信青山明白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一個青樓女子不足掛齒,全都是一時鬼迷心竅罷了。
接下來的幾天聞人輕發(fā)現(xiàn)只要出府就會有隨從在暗中跟著,無奈的他也不能冒險去找長歌,久而久之連門都懶得出去。
莫長歌在青音樓安分守己,乖乖的聽嬤嬤的話,一直在青音樓彈琴接客,也僅限于彈琴,內(nèi)心無比的期待她生辰的到來,那就意味著她可以脫離這里,去追尋向往已久的自由,她不用再依附于這里,每天活在他人的陰影之下,她可以大把的呼吸,享受陽光,過上她夢寐以求的幸福生活。
她不再會被人們唾棄,不會被他人冷眼相看,不會再一個人孤單沒人陪,她也可以隨心所欲的去交朋友,她美好的生活仿佛在向她招手。
“長歌姑娘?長歌姑娘?”
“恩?”
有人打斷了她的想象。
“柳公子,怎么了?”莫長歌抬眸真誠的發(fā)問。
“你已經(jīng)發(fā)呆有一刻鐘了,還沒有開始彈曲子?!绷钡吐暯忉尩?。莫長歌這才著急忙慌的低頭,掩飾內(nèi)心的尷尬,笑了笑沒有說話,連忙開始彈奏曲子。
一曲完畢,柳直拍手叫好,“長歌姑娘年齡不大,但這琴藝很嫻熟老練,想必平時下了不少功夫。”
“公子謬贊了,我不過是略懂皮毛罷了。獻丑了?!蹦L歌微微一笑表示敬意。
“在下很少聽見這么有靈氣的琴音,今日真是托了長歌姑娘姑娘的福氣,讓在下大飽耳福?!绷边B連夸贊她,欣賞之情溢于言表。
“說真的,在這靡靡之音中還有這樣一方凈土,實在是太難得了?!?p> “哦?”莫長歌沒有太聽懂他的意思。
柳直嘴角不自覺勾起,絲毫不介意將自己的事情傾訴給他人,“你知道的,官宦之家出身的人,都多多少少有點兒身不由己,我真的很不喜歡官場的明爭暗斗?!?p> 柳直自己都不知道怎么面對一個十幾歲的小孩兒就這么毫無芥蒂的說出來了,可能她就是有讓人神奇的安心的能力。
莫長歌雖然年齡不大,但是皇家之事,官場之事她還是有所了解的,“柳公子,其實不喜歡的事你可以嘗試盡量遠離它,雖然說有些事不是自己能掌握的,不妨試著無視它?!?p> “沒想到長歌姑娘這么小就活得這般,這般與他人不一樣?!绷比滩蛔「袊@。
“柳公子來這青音樓就是為了逃避現(xiàn)實而短暫的躲起來吧。”莫長歌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反問道。
柳直沒想到她居然看透了自己,“交個朋友?”
“不必了。不過柳公子可以常來這,長歌愿意傾聽公子的故事?!?p> “好?!?p> 莫長歌下了樓,看見嬤嬤領(lǐng)著一個年齡頗大的長者來到自己面前,就聽見嬤嬤向他介紹,“這就是長歌?!?p> “多大了?”
只聽見一道低沉上了年紀的嗓音傳來,莫長歌按耐住內(nèi)心的好奇心如實回答道:“過幾天就十五了。”
“倒是長得標致。”
莫長歌抬頭望了他一眼,總覺得在哪里見過,莫名的熟悉,可是實在想不起來究竟在哪里見過了。
“丫頭,既然在這青音樓混得風生水起,就不要去外面沾花捻草了。”
那人只留下這么一句模棱兩可的話就轉(zhuǎn)身離開了,莫長歌一臉懵逼,緊皺著眉頭,這句話究竟什么意思。
“嬤嬤,他是誰?”
嬤嬤隨即應答,“國侯公?!?p> 國侯公?是誰?國侯公世子!聞人輕的父親?莫長歌隱隱約約感覺事情不對勁,來不及多想就又被嬤嬤拉去了前廳招待客人。
到了約定的那一天,聞人輕趁著天還未亮就打算翻墻出去,可是剛出了房門,就看見父親滿臉不悅的站立在門口。
“父親?!?p> “來人,把少爺屋門鎖上,沒我命令不許放他出來!”
“父親?”
“青山,父親不可能讓你去找那個小狐貍精。”
聞人輕睜大了雙眼,雙唇顫抖,最終什么話也沒有說。
最后聞人輕被迫鎖在了屋子里。外面等待的是什么連他也不知道。
終于這一天到來了,莫長歌滿心歡喜前往約定地點等他,打算帶他去青音樓,只是這一等一直到了晚上,他還沒有出現(xiàn),她在心里安慰自己他可能有事,結(jié)果卻有一個略微年長的人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冷聲對自己說:“他不會來了,回去吧,以后離我兒子遠點!”
原來是他父親,怨不得在青音樓他會說那番話,可是沾花捻草?她什么時候那樣過?聞人輕?她不過是把他當哥哥,依靠而已。
莫長歌雙唇蠕動:“他會來的,我和他說好的?!?p> “你一小姑娘家知不知羞,還想讓我兒子替你贖身,不愧是青樓女子,出身惡心,小小年紀就不學好,勾引他人?!?p> “我沒有!”她瞪大雙眼不卑不亢看向他。
“還狡辯,給我打!”
身后的家丁聽令一擁而上對她拳打腳踢,打累了才散去,國侯公留下一句“以后別再見我兒子,否則見一次打一次!”帶領(lǐng)著眾人離開。
莫長歌蜷縮在地上無聲落淚,說到底還是自己愚蠢。
果然沒有人可信!
她早就料到了,可還是義無反顧的來到了這里,愚蠢至極。
聞人輕眼見天黑了下來,著急忙慌的,“快開門,父親回來我會親自和他解釋的,開門!”
“少爺,別讓我們做下人的為難?!币粋€家丁說道。
“我是主人還是你是,快開門!”
“少爺!”
“后果我會自己單著,放心,不會連累你們?!?p> 最終聞人輕被放了出來。片刻不停留的趕往地點,也不知道她還在不在那里,會不會以為自己失約了,不要她了,會不會痛哭流涕?
還是早就離開了,生氣了。
雨滴悄然落下,瞬間傾瀉而下,打濕她的全身,忍痛起身一瘸一拐朝前走一步一步穿過姍姍來遲的聞人輕,他從來沒有看見過那么決絕的表情,嘴角的血還在往外冒,她卻不知疼痛,詭秘一笑。
聞人輕沒有想到迎接他的是這樣一幅畫面。
他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內(nèi)心內(nèi)心慌亂至極,他突然不知道該怎么面對她,他知道他已經(jīng)傷害了她了,那樣一個天真爛漫又懂人情世故的小姑娘。
“長歌~”
莫長歌聽見背后傳來聲嘶力竭的叫喊聲,頓住了腳步,到?jīng)]有轉(zhuǎn)身回頭,“以后互不打擾,各自安好,聞人公子?!?p> 聞人公子,好一個聞人公子!
聞人輕輕蔑的自嘲,果然,怨自己,不懂的反抗。
莫長歌淡淡的敘述完了和聞人輕的故事,權(quán)瑾默不作聲。
過了良久,權(quán)瑾問道:“你愛過他嗎?”
語氣里是從未有過的掙扎與恍惚。
莫長歌突然笑出聲,“喜歡?那個年紀恐怕頂多就是好感,可算不上愛情。權(quán)瑾,不要對自己那么沒信心?!?p> 權(quán)瑾聽完后也笑了,是啊,他什么時候?qū)ψ约哼@么沒信心了,這還得從遇見莫長歌開始,自己就開始患得患失了,之前何曾有過?
自己是真的栽了。
徹徹底底。
不愿出來。
甘之如飴。
講完了整個故事,莫長歌感到輕松極了,自己與聞人輕不過萍水相逢一場罷了,那幾個月就當是一場夢如此。
就此別過。
權(quán)妃蕪見到聞人輕翩翩而來剛要張口說話,聞人輕就率先開口:“公主,十皇子讓我代他向您問好?!?p> “十哥?他不是在蠻荒之地?”權(quán)妃蕪思緒一下子就被他打斷了。聞人輕卻搖了搖頭:“恕臣不能說?!?p> “聞人輕,好久不見?!睓?quán)妃蕪緩緩開口,“重新介紹一下,我是慶國的鳳陽公主,權(quán)妃蕪。”說出的話平靜又透露一絲決絕。
聞人輕只是淡淡的看著她默不作聲,權(quán)妃蕪就不明白了這個男人眼里就裝不下別人了嗎?
聞人輕其實這次是偷偷前來的,十皇子權(quán)封不過是他隨便找來的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理由罷了。
眼下見到權(quán)妃蕪也就算了,這并不是他此行前來的真正目的,實際上他是受了三皇子權(quán)以白之托,才來帶他看看這鳳陽公主。
他這次其實是為了莫長歌的身世前來的,這么多年了,終于有了一點苗頭與消息。
得到消息,他立馬馬不停蹄的趕來了。
這件事他誰也沒有告訴在不確定之前還是不要讓過多的人知道,如果消息是真的,恐怕會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到時候,恐怕莫長歌身不由己只能選擇回來。而她和權(quán)瑾還能走下去嗎?
他不知道,所以他沒把握現(xiàn)在就告訴權(quán)瑾,他怕他做出什么瘋狂的事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