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本宮為什么給我兒取字為曜嗎?”
“回娘娘的話,奴婢不知~”
不一會兒聽完她的話,莫長歌才知道此曜非彼耀,曜字的發(fā)音同“耀”,表照耀、善良、光明的意思,它喻指男孩有著光明燦爛的未來,她一開始還以為就是光耀的耀。看樣子這個娘娘還真是對自己的孩子寄予了無比的厚望和期盼。
“好了,時間不早了,我們子曜要去上床睡覺了,你先下去吧。”
說罷起身離去。
莫長歌盯著她離去的身影,怔住了片刻,相比這個娘娘年輕的時候也風(fēng)華絕代,如今也風(fēng)骨猶存,可惜一入皇宮深似海。
目光如晦,不再停留。不多時憑著腦海里僅存的一點記憶,尋覓著出口,出了宮門,探頭見四下無人,剛走到一轉(zhuǎn)彎處就突然被人拽去了角落。
心下一驚。
“十皇子?”
莫長歌看清了來人,輕聲詢問,不明所以的看向突然出現(xiàn)的權(quán)封。權(quán)封低頭凝語:“外面都是權(quán)離的人在找你,你這樣根本出不了宮,跟我走,我?guī)愠鋈ァ!?p> 莫長歌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得知此事,疑惑不解,看不懂他的行為。
“我憑什么要相信你的話?”
“憑我和權(quán)離站在對立面。這就足夠了?!?p> 她看眼下情況緊急,不再多想,跟隨他離開。
——
廖風(fēng)軒門口
“今日長歌多謝十皇子了?!遍L歌眉黛青萍惹人醉,語氣故意帶了幾分迷人。但權(quán)封不為所動:“長歌姑娘不必在意,不過是不想這么美的人就香消玉損罷了,而且將來咱們也許就是對立方了。感謝的話就不必多說了?!?p> 她一時沒有聽懂他話里的暗示,擰眉無言,然后輕手輕腳捻著裙邊進了府。
權(quán)封深邃的眼眸目光如深淵,停留片刻拂袖離去。
“長歌姑娘~你終于回來了?!?p> “啊,姑娘您沒受傷吧。奴婢可擔(dān)心您了?!?p> 不同的兩道聲音傳來。莫長歌不知看到了什么,閃過一絲詫異,眼睛頓時睜大:“阿杜?你沒跟著你家殿下?”
“回姑娘的話,阿杜奉主子命護長歌姑娘周全?!?p> 她這時才想起來那日“半年節(jié)”的時候,他似乎提醒過自己不要出府,要小心大皇子。只是當(dāng)時自己心不在焉沒有回答。沒想到他居然還特意留下人來保護她。
隨后語氣平淡的開口:“我沒事,回去歇息吧,時間也不早了?!?p> 天色早已暗黑,朦朧的霧氣若隱若現(xiàn)漂浮在空中。
沒有過多解釋今晚的事就走回了清菀,走在石子路上發(fā)出咯咯的響聲,突然側(cè)頭詢問:“小香,你知道長門宮是什么地方嗎?”
話剛剛說完還沒得到答復(fù),小香就連忙向四處張望了一番,快步領(lǐng)著她趕緊回了房間。
“長歌姑娘以后千萬不要再提起這幾個字了?!?p> 她不知自己觸碰了什么忌諱,眼里透露出迷茫,又夾雜幾絲好奇。小香彎下腰小聲解釋:“那是殿下生母居住的地方,也就是皇后公孫氏的住所?!?p> 原來那里是棄后之宮,說白了就是冷宮,怨不得周圍無人氣,里面又寂靜荒涼,那也就是說也就是說權(quán)瑾也叫權(quán)子曜嗎,看皇后娘娘已經(jīng)神志不清,估計腦子已經(jīng)忘了自己的兒子早已長大成才,他......
莫長歌最終停止了思緒,用手杵著腦袋:“我知道了,下去吧?!?p> 婢女告退了之后,她無力的躺在床上,,不知為什么突然想起了之前在青音樓時聽客人閑聊皇家秘事,皇后公孫氏在位僅十年,就因不知檢點與他人茍且被權(quán)離親眼所見,隨之告發(fā),滿朝風(fēng)雨,公孫氏再也無人問津。雖然明面上公孫氏依然是一國之母,終究被遺棄后宮之中。權(quán)離母親李氏成功上位獨掌大權(quán),獨得皇上寵愛,當(dāng)時年僅七歲的權(quán)瑾本應(yīng)立為太子,卻陰差陽錯,李氏之子權(quán)離十歲立為太子,風(fēng)光無限,后來李氏病死央求皇上要保護好權(quán)離,這一轉(zhuǎn)眼就是二十載。
她難以想象這其中的真假有多少,年僅七歲的權(quán)瑾遭受的又是什么。
如今權(quán)離已不再是太子,這太子之位估計很多人惦記著,權(quán)瑾怕也是要拿回本應(yīng)該屬于自己的東西吧。
翻來覆去也睡不著,目光不經(jīng)意間停頓在自己的手腕處,這鐲子自從戴上還未脫下來過,清潤的玉澤閃閃發(fā)光,不知道她又在想什么。
不久,昏昏睡去。
卯時,破曉時分,莫長歌輾轉(zhuǎn)醒來,眼角的青黑清晰可見,隨意拿清水洗了把臉就披著衣服出了屋。
阿紫正在院落里給雛菊田清理雜草,余光看見莫長歌出來,連忙放下工具飛奔過去:“長歌姑娘,昨天大皇子沒對你做什么吧。都怪我非得拉著你出去玩?!?p> “無事?!弊焐想m說著無事,思緒卻飄向了遠方,昨晚自己刺傷了大皇子,估計他更加憤怒了。
接下來的路恐怕不好走。
命小香拿來針線,坐在大理石的圓凳開始穿針引線,昨晚突然看見玉鐲就想回贈權(quán)瑾點什么,思前想后還是覺得香囊最為妥當(dāng)。
這一忙就到了晌午,香囊初見雛形,隨意地放在桌上,小憩。
小香再來的時候瞧見她閉眼休憩,替她收了東西,輕聲細語:“長歌姑娘,午飯時間到了~”
莫長歌打了個哈欠,起身回屋。
——
皇宮內(nèi)
三皇子權(quán)以白與聞人輕退了早朝,在后花園散步。權(quán)以白:“青山兄對于剛才朝堂之上權(quán)封的提議意下如何?”
“派公主前去和親確實彰顯了我朝的誠意,只是這鳳陽公主可是權(quán)氏王朝唯一的公主,陛下估計舍不得?!甭勅溯p分析道。
權(quán)以白嘆了口氣:“本王這個小妹確實讓幾個哥哥寵的飛揚跋扈,有恃無寵?!?p> 聞人輕剛想說什么,一道清脆的聲音傳來,
“三哥~”
權(quán)妃蕪興高采烈的跳到三皇子身上,親昵的抱住他的脖子。
“還有外人在呢,成何體統(tǒng),下去?!薄芭丁?p> 不情不愿的爬了下去,這才瞧見三哥身側(cè)還有個人,好奇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只見此人身穿深色官服,身姿挺拔,一臉正派。
“三哥,這是?”
“這是國侯公世子,聞人輕?!?p> 權(quán)妃蕪饒有興趣的點了點頭,就聽見一道溫柔的嗓音響起,如沐春風(fēng):“在下聞人輕,字青山?!?p> “青山?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yīng)如是?”
三皇子瞪了她一眼:“青山兄不用在意,小妹說話口無遮攔的,見笑了?!?p> “無礙?!?p> 距離權(quán)瑾離京已過三日,莫長歌自從上次突遭變故后再也沒出過府,眼見著這香囊繡好,山水花紋栩栩如生。
阿紫忍不住感嘆道:“姑娘您這手藝真是絕了?!蹦L歌聽到她這樣直白的夸贊笑了笑,“去外面取些雛菊花瓣來?!?p> 阿紫詫異的看了眼但還是照做,手捧著一小束雛菊進來:“長歌姑娘,你要做什么?用奴婢幫忙嗎?”
莫長歌接過花來,嗅了嗅,隨即折斷枝干,徒留花瓣,塞進了香囊里,然后輕輕寄上。
“姑娘是給殿下做的嗎?”阿紫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莫長歌抬頭一臉你怎么知道的神情。
“您除了能給殿下還能給誰,奴婢懂,這香囊是姑娘家才會送給自己的如意郎君的,姑娘您一定思念殿下呢吧。”
莫長歌聽她越說越扯,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別胡說八道了,我對你家殿下沒興趣。”
“怎么可能!”阿紫覺得她一定是害羞自己說破了她的心事,隨即改口,“對,您沒傾心我家殿下,這香囊也不是給殿下的,奴婢懂了~”
莫長歌看她雖然話如此,但那神情怎么也不向懂了,干脆不再與她解釋。
外面突然傳來了馬蹄聲,莫長歌從椅子上起來,朝外走去。此時正值烈日當(dāng)空,太陽的光暈照在臉上熱的發(fā)昏。
不多時趕到了府邸門口,此時小廝正在牽著馬回馬廄,遠遠的莫長歌就瞧見權(quán)瑾一襲墨黑長袍,束發(fā)肆意的在空中飛揚,一臉嚴(yán)肅的與阿杜交談,不知為什么她就突然想到了“燭龍棲寒門,光曜猶旦開”。
目光不經(jīng)意間和他交匯,兩個人就這樣相顧無言。
阿杜見自家主子視線轉(zhuǎn)移,扭頭去看,就看到了不遠處的莫長歌,瞬間明白,不再出聲站在一側(cè)。
最終還是莫長歌打破了局面,緩緩朝他走去:“殿下回來了~”
“恩?!焙喍痰幕卮?,權(quán)瑾不再停留,向廖風(fēng)軒里面走去,留下一臉不知所措的莫長歌。
自己這算是趕鴨子上架嗎,鴨子還不理人的那種。
破罐子破摔干脆直接回清菀。阿紫見她滿臉不高興的回來,出聲詢問:“發(fā)生什么事了么?”
“半路碰上了一個瞎子?!?p> “背后說人壞話可不好哇?!?p> 莫長歌嘴角下沉,眼前人這短短的功夫就換了衣服,又是一貫的大紅色,衣襟微開,令人想入非非。
停!
莫長歌收回視線,皮笑肉不笑的開口:“殿下可有事?”
權(quán)瑾特意回房換了件衣服,隨意洗了洗,讓身上的血腥味淡了淡,這才連忙趕了來,其實剛才就瞧見這人不開心了。
抬腿邁進了屋子,眼里三分笑意:“怎么,生氣了?”
“我可不敢,殿下這么隨意的進女子的閨房是不是不太好?”莫長歌漫不經(jīng)心的坐在椅子上,倒了杯茶抿起來。
“這么說是我唐突了~我走,不過”權(quán)瑾話語一頓,又神情嚴(yán)肅的說道:“大哥找你麻煩了?”
莫長歌拿著茶杯的手抖了抖,茶水濺出茶漬落在桌上,“恩,不過我沒事。”不知為何莫長歌覺得權(quán)封救自己出來這件事直覺上不想同他說。
權(quán)瑾凝目望向她,語氣聽不出什么情感:“沒事就好?!币痪湓捯矝]有問,莫長歌總覺得心里發(fā)慌,但面上仍然淡定如水:“殿下此次出京可還順利?”
話剛說出口,身邊的溫度明顯降了降,“不該問的別問。”
權(quán)瑾不再停留,跨步而出。
阿紫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站在一旁,終于喘了口氣。這九皇子性情莫測,陰晴不定,屬實讓人如臨大敵。
好不容易松了口氣,就看莫長歌眼神噴發(fā)出怒火,轉(zhuǎn)身把放在身上的香囊狠狠扔在了地上。
“出去?!?p> 莫長歌一個人留在屋里生悶氣,不想說就不說,又不是非得聽,自己是瞎了眼才大發(fā)善心的想給他繡香囊。
負(fù)氣得躺在床上看著屋頂發(fā)呆。不知不覺困意襲來。
等權(quán)瑾再次來時,她早已深深睡去。本想就此離開余光突然注意到地上有什么東西,撿起來才發(fā)現(xiàn)是個香囊。
剛想放回桌上,翻開背面一個小巧的“曜”字?jǐn)傞_在上面,手不自覺的收緊,繼而一笑悄悄離開。
等莫長歌再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下午,中午被氣的也沒有吃飯,此時渾身乏力,肚子早已餓扁。
手輕輕摸了摸肚子,嘆息一聲爬起來去覓食。
此時府里靜悄悄的,一個嬌小的身影偷偷溜入廚房,翻箱倒柜,神奇的發(fā)現(xiàn)柜子里還剩下半只雞,美滋滋的啃起來。
不一會兒心滿意足的擦了擦嘴,大搖大擺離開。路過池邊的柳樹時聽見了一陣悅耳的琴聲,說實在的莫長歌自從來了廖風(fēng)軒就沒再碰過琴,一時有些手癢。動心的朝涼亭走去。
風(fēng)華絕代,灼灼其華,眉目如畫,應(yīng)是春色佳人。
這是莫長歌看見權(quán)瑾彈琴時,腦海里對他的評價。
一曲終了,權(quán)瑾抬眸,清澈的眼眸倒影出眼前人漣漣桃花的癡情。不過眼前人明顯不是為人所癡,因為眼里看不出半點情欲,反而伴隨著濃烈的欣賞??礃幼邮菫榍俾曀V。
“沒想到九皇子的琴技竟這般高聲莫測。”莫長歌收起神情,眼中煥發(fā)出熠熠光彩。
“過來?!睓?quán)瑾向她招手。
莫長歌一愣,不解的目光投來。他也沒在意,起身拉她入懷,二人身影交疊,從外面看去就像一對依偎在一起的情人。
莫長歌偏頭看向他的側(cè)臉,長長的眼睫不經(jīng)意顫動,胸口傳來咚咚的聲響,強迫自己冷靜不再去看他。
權(quán)瑾垂眸低頭,在她耳邊輕輕私語,噴薄的熱氣全灑在她耳垂,順著脖頸偷偷向里滑進。
“會彈《紅顏劫》嗎?”
莫長歌搖了搖頭,權(quán)瑾繼而附上她的纖纖玉手,指尖糾纏,撥動琴弦。清雅悠揚的聲音傳來。
“斬斷情絲心猶亂,千頭萬緒仍糾纏
拱手讓江山,低眉戀紅顏
禍福輪流轉(zhuǎn),是劫還是緣
天機算不盡,交織悲與歡
古今癡男女,誰能過情關(guān)
拱手讓江山,低眉戀紅顏
禍福輪流轉(zhuǎn),是劫還是緣
天機算不盡,交織悲與歡
古今癡男女
誰能過情關(guān),誰能過情關(guān)”
繼而一道纏綿悱惻又悲傷難訴的低吟聲在耳邊響起,莫長歌才發(fā)覺原來一個人的聲音可以好聽到讓人忘了世間萬物,凡塵俗世,僅僅沉醉其中,仿佛天地間只剩你我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