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所有人對米粒兒心思心知肚明,可是,在沒有親眼見到時,你依舊無法想象這一刀刺出去是如何的不顧一切與干脆。
或許米粒兒是極端的,她所認為的道理,在有些人眼中并不正確,可她依舊會做。
一個多月以來,在都來順眾多叔叔長輩的呵護下,笑臉兒從不吝嗇的米粒兒,在這一刻證明自己,依舊是那個羽翼未豐便敢恐嚇鋼镚兒的狠辣丫頭。
陳戈欣賞這種狠辣,所以才玩笑自稱是惡奴,不去幾件肚子上并不深的傷口,也愿意去守護米粒兒的脆弱。
刀子順利的刺向張堯的胸口,可是在刺破軍服的剎那,張堯手中的水壺直接砸在了米粒兒的額頭上!
副官和士兵同時舉槍,張堯抬手一攔,皮靴對著身子不穩(wěn)的米粒兒就踹了上去。
嘭!
嘭!
兩道沉悶的擊打聲同時響起。
三爺因為剎那分神,被葉逢春抓住時機進身,肘擊撞中三爺胸口后,跳起來轉(zhuǎn)身飛踢,將三爺踹倒在地。
另一邊,張堯眼角一抽,左腿不太自然的收回來,冷冷的看著被陳戈護住的米粒兒,抬起手里的槍對著陳戈:
“你們是誰?”
整齊劃一拉動槍栓的聲音響起,根本不需要張堯的命令,手下的兵士便將槍口對準陳戈和米粒兒。
陳戈抬手揉搓著米粒兒那如墨般的發(fā)絲,撿出幾千茶葉丟在地上,看著那額頭上的殷紅血跡有些心疼,仿佛根本就不在意身后的槍口,半指責般惋惜的開口:
“你不該這么沖動?!?p> 米粒兒身子忍不住的發(fā)抖著,一雙大眼睛憤怒的盯著張堯:
“可惜了?!?p> 陳戈止住笑意,很認真的看著米粒兒問:“我替你?”
米粒兒抬起頭,不敢相信的看著陳戈:“為什么?”
“別忘了,我是你的惡奴啊。”
陳戈緩緩轉(zhuǎn)過身,看著張堯一字一句的問道:“你還記得李老憨么?李二娃呢?”
張堯輕輕搖頭,這些賤如草的人,他又怎么會記得。
“所以,你該死?!?p> 陳戈邁步前沖,同時身上的肌膚漸漸變成古銅色,手指尖黑色指甲瘋長至二公分,嘴唇被獠牙頂開,一股濃郁的災厄、死亡氣息怦然爆發(fā)。
也在同一時間,齊刷刷的槍聲響起。
子彈依舊足以打進陳戈身體,可是慣性卻被消減殆盡,剛剛能夠抗住這個時候的槍支與子彈,
而且,一旦靠近這群普通人以后,陳戈僵尸的特性就被發(fā)揮到了極致。
不到十分鐘,包括張堯在內(nèi)的士兵,無人生存。
面對呆如木雞的眾人,陳戈一邊用指甲將子彈扣出來,一邊邁步走向葉逢春。
“你跟小柳……”
葉逢春張了張嘴,喉結(jié)滾動,感覺口里發(fā)干,最終氣勢一頹,低下頭。
將孫虎變成喪尸,放任他出去禍害人,他不可能對小柳的變化沒有一絲察覺,只不過沒有點破罷了。
“你們還打么?”
陳戈沙啞的聲音讓人極不舒服,令人驚恐的面頰上,一雙完全漆黑的眼睛,更是不帶半分生氣。
葉逢春看了看已經(jīng)被打吐血的三爺,對方留手他是可以感覺出來的:“不打了,即便我剛才有機會殺了他,可我依舊下不去手,你動手吧。”
陳戈輕輕搖頭,僵尸特征迅速消失,一股巨大的脫力感讓他身形一晃,透過破爛的衣衫可以看到,身上的傷口已經(jīng)結(jié)痂,可是人卻變的很虛弱。
僵尸狀態(tài)下的傷勢開始與普通狀態(tài)出現(xiàn)分離,不過替代傷痛的虛弱感,依舊致命,這也算是血脈覺醒度提升之后,帶來的好處之一。
“借用頂棍兒的話,你打死他我也不攔著?!北幻琢悍鲎〉年惛辏掚m然對葉逢春說,可是眼睛卻在看三爺。
葉逢春最后苦笑著搖了搖頭:“三爺,咱們兩家的恩怨了了?!?p> 葉逢春說完轉(zhuǎn)頭看了眼死去的張堯,眼睛瞇了瞇,一咬牙:“他的事情,我替你處理。”
劉屠夫家族里的姑爺被殺,承擔這個責任,需要很大的勇氣。
“你跟劉屠夫說,劉桑梓是張堯找人殺的。”陳戈提醒了一句。
“有人證么?”
葉逢春問。
“沒了,我都殺了?!?p> 葉逢春走了,幾個小時后,來了一伙穿軍裝,操著河南口音的漢子,把張堯等人的尸體帶走了。
地面重新清理干凈,就好像什么事都沒發(fā)生過。
或許有人好奇陳戈身上的秘密,可是,卻沒人開口問。
幾天后的一個晚上,鋼镚兒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在三爺門口磕了三個頭,起身后,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都來順。
三爺就站在門后,卻沒出來挽留。
其實陳戈知道,當那晚上三爺分了錢財,其實就是想要解脫,他覺得自己連累太多人了,心里過不去。
更不用說正當壯年的鋼镚兒,他不應該只是圍著桌子和灶臺轉(zhuǎn),年輕,就別辜負了這一腔熱血,
老了,才能像三爺這般灑脫。
都來順還是原來那個都來順,三爺傷了,也就徹底不再管店里的生意,米爺走馬上任,成了東家,
胖虎面子上有了光,常吆喝三五紈绔來這里大吃特吃,學大人喝酒,吹這個年齡的牛皮,幼稚且滿足。
柳葉刀米粒兒一直留著,因為頂棍兒已經(jīng)用不著了,現(xiàn)在頂棍兒用的刀,是米粒兒特意找人打的菜刀,在交給頂棍兒的時候,老氣橫秋的說,
以后萬事有她。
看似玩笑,卻讓人信服。
后院里多了個架子,架子上用繩子吊著一排東西,離地約到人肩膀位置,依次掛著:
番茄、冬瓜、黃瓜、水桶。
三爺只教了陳戈一招‘貼山靠’,然后說,功夫不在多在精,什么時候陳戈幌膀撞爛水桶而水不溢,就算成了。
陳戈一開始覺得,這老頭是在為那天自己說的話而泄私憤,不過當他練了一周才能把番茄撞碎時,他才知道,為什么打把勢的越來越多,而真功夫的卻銷聲匿跡……
時間如白駒過隙,
當陳戈肩膀貼著水桶,迅速后撤,力道自腳、腿、腰、肩宛如一體的發(fā)出來,將水桶撞裂,水被激起來灑了一臉時,
時間已經(jīng)是十個月以后的第二年九月。
陳戈知足了,他沒指望用一年時間就可以把這一式貼山靠練的融會貫通。
三爺說他有三分蠻力,三分崩憾已然不錯了。
日子平平淡淡的過著,陳戈也開始有意無意的跟米粒兒透露出自己要走的信息。
米粒兒從沒開口挽留過,只是拉著陳戈問東問西,好像小女孩總是對吃的穿的特別在意,著重詢問了陳戈老家的特色吃喝。
號外!
號外!
小兒郎背著布包,特意在都來順門外站定,等喘勻了氣后,拍了拍身上的塵土,邁步走了進去。
要見米爺,不能唐突。
米粒兒收了報紙,直接送到后院三爺手里,然后給三爺換了壺新茶。
三爺嘿笑一聲,雪白的眉毛一挑,接過米粒兒遞過來的手把壺,愜意的吸溜一口,瞇眼翻開報紙細細的看著。
米粒兒笑著撇了眼陳戈,邁步往前面走去,還未長開的眉眼,已經(jīng)頗有幾分味道。
啪!
手把壺碎了一地,濺起水花,嚇了米粒兒一跳。
陳戈舔了舔嘴唇,心想差不多到日子了吧,再看三爺?shù)哪樕?,心中更加篤定報紙上的內(nèi)容了……
【辛未年八月初七。干支:辛未年,丁酉月,丙子日。
日關(guān)東軍夜襲北大營,旅參謀長趙鎮(zhèn)藩向東北邊防軍長官公署參謀長榮臻請示如何應對,得到答復:‘不準抵抗’,北大營近萬兵士被日不足千人部隊擊潰,沈陽淪陷。
次日,四平、奉天、營口等南滿鐵路、安奉鐵路沿線18座重要城鎮(zhèn)淪陷?!?p> 次年二月,在東北軍海陸空合計四十萬有余的軍隊面前,東北全部淪陷……
一槍未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