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夢,夢里我回到了我的高中時期。
那是是六年前的一天,夢里我看不清任何人的模樣,嚴格來說,我從來沒有在夢里看清過一個人的樣貌。
在那個異域殊方的小縣城高中里,迎接來了一位才識淵博,鮮衣怒馬的少年。
老師說那是縣上特邀來的去年高考的理科優(yōu)秀學生代表,今天特別來和同學們交流的。
我第一次在他飽經(jīng)風霜的臉上看到了崇拜別人的樣子,可我覺得他的樣子有點夸大其成的意思。
臨走前,他還特別強調(diào)演講的是一位頂級的國外大學的留學生,讓我們認真聽聽人家是怎么學的。
演講在縣里的體育館進行,起初,臺下人山人海,臺上的人卻寥寥無幾。
老師們也堅信此次演講可以啟迪我們獲得知識,思想觀點上能起到理性的教育作用,然而并沒有。
在校的學生都來了;因為是理科生,所以理科教導主任名正言順的安排理科學生坐在前列,就像離近一些就能得到臺上人的真?zhèn)饕话恪?p> 那是一個露天的體育館,臺下的同學們推推搡搡,吵吵嚷嚷。人們的吵嚷聲伴著夏天的炎炎烈日震得我的鼓膜生疼。
我沒有坐在前面,而是理科部門的最后面,不過這并不妨礙我看清臺上的人。
周遭的人都在議論今天的主角。他們說他很優(yōu)秀,才學兼?zhèn)?;他們也說他長相英俊,是世間不可多得的男子……
可他們明明還沒有見過那個人。
我沒有去猜想關(guān)于他的任何,也許世界上其實沒有什么天賦異稟的特別之人。
人們常常用一兩句贊美的話稱贊別人,卻對別人十多年以來付出艱辛努力只字不提,嗤之以鼻。
隨著一陣歡呼,我看到有人上臺。只可惜坐在前面的人激動的揮舞著手,叫嚷著,我看不清臺上的人。
我知道這種時候,狂熱的人們需要一點時間平復。因為我曾經(jīng)也這樣過,我會因為一個偶像的一句話,一個認識不久的心儀的人的一個動作而激動整整一個夜晚。
不得不說,經(jīng)歷和孤獨是個好東西。人總是在遇到一些事情之后,你才發(fā)現(xiàn)什么才最重要,什么是可有可無,什么叫三分鐘熱度。
若能避開猛烈的狂喜,自然不會有悲痛來襲,也不會有悵然若失的悲寂。
待他們平復后,我才得以看清臺上的人。
他的面孔驀然跳進我的眼里,就像……就像一束陽光突然照進我的心里。
鮮衣怒馬,干凈清澈,從容不迫,一如優(yōu)秀少年該有的樣子。
夏日的陽光也顯然待他好了些;透過他額前的碎發(fā),愈發(fā)顯得他棱角分明,皮膚白皙。但卻難以掩蓋他獨有的淡漠。
后來我才得知,臺上熠熠生輝的那個人,是19歲的顧南城。
我不記得他講了什么,只是記得那天我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夏天的燥郁瞬間煙消云散,連風都長眠不醒。
我同臺下的大多數(shù)人一樣,在那一刻,如同鹿切慕湖水,夜幕切慕星辰。
我發(fā)現(xiàn)這是一個夢,可是卻更像是一個新版本的回憶記錄片。
不得不承認,類似的切慕,有過很多次,不同的場合,不同的對象。顧南城也只是其中之一,不同之處,應(yīng)該是我會在多年后的某天晚上還夢到他吧。
這個夢的結(jié)尾是我感覺我們之間隔的很遠,隔著人山人海;到隔著山,隔著海;到我徹徹底底看不見他。
然后我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卻紅了眼……
這是一個關(guān)于回憶的夢。
醒來之后,我長時間躺在床上,刻意消化因為這個夢而帶來的難以言說又悵然若失的悲寂。
有人說,夢里發(fā)生的場景,其實是在另外一個世界里真實發(fā)生的事情。如此說來,在另外一個世界里的沈寂白應(yīng)該很切慕顧南城。又或者說,他們的身份不是顧南城和沈寂白。
我搖搖頭,忽覺自己被魔怔了,這些虛無縹緲,憑空想象,又毫無厘頭的事情實屬搞笑。
人的夢境是一種很奇怪的東西,你可以在夢醒的幾分鐘之內(nèi)和夢境里的自己感同身受,不過在短短幾分鐘之后,你會將夢境里的內(nèi)容遺忘得一干二凈,從此之后這個夢的內(nèi)容再也將不復存在。
不過,我想我可能會記住得長一些,因為這個夢里有關(guān)于我自己的回憶成分。
中午。
吃過早飯,我呆在大廳沙發(fā)上看電視,這里可比臥室有人情氣息多了。
叔叔難得在家,他在一旁看著報紙。我稍微關(guān)了點聲音,害怕會打擾到他。
“昨天我去答復了顧老董事長,他的意思是如果你同意,那這門婚事就這樣訂了。”叔叔突然放下了報紙看著我。
我怔了怔,事情發(fā)生的太突然了……有點反應(yīng)不過來。
“這么快,這是有多著急呀?”我不著痕跡的扯了扯嘴角。
“顧南城同意了?”我轉(zhuǎn)頭看著他。
“昨天我也見過他一面?!笔迨迥闷鹆丝催^一半的報紙。
“………”我沒有說話。
“我需要準備什么嗎?”我欲言又止后蹦出來一句話。
“嗯……寂白不需要準備什么,這幾天呆在這里就好了。我們也只是事先商量好而已,其他事情還沒有定論……”叔叔一臉慈祥的看著我,溫柔得可以溢出來一樣。
其實這更像是在宣布一個早就已已經(jīng)注定的結(jié)果一樣,中途的種種只是在走一個過場罷了。
在宣告結(jié)果的時候,不需要歡喜,亦不需要悲痛。
只不過是覺得有些早了,我不過20歲上下。而顧南城,我沒記錯的話,他應(yīng)該比我大六歲。
我時常覺得他是一個瘋子,他給我的所有理由和解釋我都無法反駁,就像這婚事是多門當戶對又合情合理一般。
我搞不懂他,也搞不懂我自己,更搞不懂其他人。
其他人居然會支持這么一件無厘頭的婚事,還每個人都積極支持,他們都是促成者。難道他們覺得我們會在一起,還是說他們認為自己在做一件合乎情理的事情。
這很神奇,我根本就無從解釋。
我實在不明白,卻也無從深究,我甚至有點害怕,害怕會陷入其中。
我想過那種了無羈絆的生活,那種擁有自己往后余生人的掌握權(quán)的生活。
人一旦有了牽掛,就再也無法走遠,就會變得畏手畏腳,最終滿盤皆輸。
又或許,顧南城只是恰巧在一個特殊的時期遇到了我,恰巧我們的愛情觀又出奇的相似,剛好我身后的沈家也適合顧家……
絕大多數(shù)人想要的愛情和婚姻是怎么樣的?他們能得到幸福美滿的愛情和婚姻?
我只確定在最初的時候,他們所期待的愛情里一定并不摻雜貪欲的成分。
我見到的愛情中,屬幸福美滿,珍惜彼此,沒有貪心的欲望的太少了,應(yīng)該說是實屬罕見。
毫不避諱的來說,人們都想要太多,太貪心。特別是在得到了之前自己想要的東西之后,愈發(fā)得寸進尺,一發(fā)不可收拾。
可喜歡和婚姻不是貪欲,也實在是不應(yīng)該作為交換的籌碼。
有些時候,你并不知道,其實你送出去的東西,你得到的東西,早已在暗中標好了價碼。
交易價碼不對等,遲早得翻車。
這一點毋庸置疑。
這個世界很精彩,這個世界也很無奈。
有的人一無所有,有的人卻一無所有。兩者都是一無所有,卻有著最本質(zhì)上的區(qū)別。
或許,將來的有一天,我也會變成自己討厭的人的模樣,充滿貪心和欲望,渴望得到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