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高興了一瞬,蘇云添便明白了過來,蘇家對陸毅雖有再造之恩,但這些年來,陸毅還給蘇家的也不少。
早在十年前退出茶業(yè)之時,就將手里的幾座茶山低價賣給了蘇家,當時誰看著不眼紅,蘇家也因此一躍成為江州當之無愧的龍首。
現(xiàn)在又白送一座茶山還有三十幾名流民,蘇云添有點不敢接了,來的時候料到陸毅不會給自己開價太高,但沒有想到是白送啊。
“陸兄,您這玩笑可開大了”蘇云添渾身不自在,這椅子是坐不住了,便站了起來,將手背在了身后,以讓自己的腰能夠挺起來。
“你看我像是開玩笑嗎?我知道以老爺子,肯定不會來我陸家說這茶山之事,不得已也就只能放出風聲,讓其他的幾家逼一逼”
蘇云添不想自己著了陸毅的道,心中思量,這些年陸毅看來早已不是原來那個憨厚老實的陸兄了,此時悔恨已是來不及。
“陸兄真是好手段,我蘇云添沒想到陸兄你有一日也會用這種招”
陸毅聽出了蘇云添話中的幾分怒意,笑了笑說道:“人都會變,我這么做也沒有別的用意,就是想將從蘇家得到的一切,還給你們蘇家”
“還給我們蘇家?陸毅你不要忘了你現(xiàn)在的一切都是拜我蘇家,你這么玩,我怎么向老爺子交代?”
“我當然不會忘記我現(xiàn)在這個樣子是拜蘇家所賜了,這茶山也不是白送,以后我會慢慢的收報酬,你不要有什么心里負擔”
蘇云添這時候真有點奇虎難下,這茶山是真想要,白得就說不過去,自家的老爺子非得扒了他的皮不可,現(xiàn)在聽陸毅說報酬以后再收,眼睛一亮。
“陸兄此話當真?”
“當真”
蘇云添又重新坐回了椅子上,道:“那便立個字據(jù),以后也有個憑證”
陸子玉在旁邊站了這么半天,父親的心思大概也明白了,便出來幫腔道:“蘇伯父,這按說是應該立個字據(jù),陸家和蘇家這么多年的情分,立字據(jù)就有點生分了,蘇伯父不會是因為我陸家退出了茶業(yè),就要生分起來吧?”
蘇云添心里暗贊一聲,陸子玉不卑不亢,說的又極在情理,想想自己那兩個兒子,心里一陣不是滋味。
“賢侄說笑了,我怎么會因為陸家退出了茶業(yè)就生分起來,那好不寫便不寫,只是陸兄得記著這事”
陸毅道:“我肯定會記著的,到時候肯定便宜不了你蘇家”
事已談妥,兩人都是哈哈笑了一陣,陸子玉便拿上來了那座茶山的地契,以及三十七名流民給蘇家的證明,一并交給了蘇云添。
蘇云添走后,陸子玉問陸毅道:“父親,你說的以后收取報酬是真的嗎?”
“此事已了,以后便不要再提了,你好好照看織廠的是,江州茶業(yè)以后就真的沒有我陸家了”
陸子玉理解父親這時的感受,雖然打他記事起,陸家就已織業(yè)為重了。
……
蘇家得了茶山的事,很快便傳了出去,其他幾家雖有些遺憾,但沒有什么意外,蘇家介入,他們自知沒有希望。
要說起悔恨的就只有張楚生了,這兩日他可是四處奔走,打聽一下這家的消息,打聽一下那家的消息,臉也丟了不少,茶山也沒有得著。
蘇云添回去的時候,還在想這事要不要先瞞著老爺子,等過了這陣再說,但細想之下瞞肯定是瞞不住的,與其被發(fā)現(xiàn),還不如自己主動的交代了,大不了再受些懲罰,自己都這么大了,老爺子也不可能再打自己。
蘇云添來到爺子屋中時,蘇老太公正吸著鼻煙,每年到了冬春兩季,蘇老太公便喘不上氣,需得這鼻煙通氣。
蘇云添心里有鬼,也不說話,低著頭站在哪里。
蘇老太公吸完了鼻煙,便問蘇云添:“有什么事嗎?”
“兒是來請罪的”
蘇老太公疑惑,不知蘇云添請的哪門子罪,一想這兩日的事,眼睛瞪圓,身體微微前傾道:“你收了陸家的茶山?”
蘇云添見父親已經(jīng)猜到,便也不隱瞞,將茶山的地契捧在手上,跪了下來,“請父親責罰”
蘇老太公看著蘇云添手上發(fā)黃的地契,怔了怔嘆了口氣,“這又是何必,非得跟我算清楚不可嗎?”
蘇云添聽著父親不知何來的話,心里忐忑不安。
“罷了,罷了哦…”
“你下去吧”
蘇云添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蘇老太公見他還跪在那里,怒罵了一聲,“還不快滾”。蘇云添見父親沒有責罰自己,心中高興,但又有種不踏實的感覺。
出了父親的門,蘇云添便一個人去茶山了,他得先看看這茶山的情況,要準備除草等事。
…….
吃過了中飯,玲兒將趙文振這幾日換下來的洗晾了后,便依著趙文振早先吩咐的出府去打探消息。
趙文振正在房中練著書法,昭昭在一邊舞弄著豎笛,氣力不足吹了半天,連一個筒音都沒有吹出來。
昭昭深深的呼了口氣,揉了揉自己的腮幫子,一臉的不服氣,小聲嘀咕著:“明明哥哥吹的時候很好聽啊”
這時玲兒走了進來,說道:“少爺陸家茶山的事有消息了”
趙文振依舊寫著手中的字,嘴里卻說道:“是不是蘇家得了去?”
“少爺早就知道了?”
趙文振將最后的一捺寫完,道:“我是猜的”
“少爺可真會折磨人,能猜到還要我去打探”
趙文振想要伸手去摸玲兒的頭,但想起玲兒早上的話,手停在了半空中,隨即彈了一下玲兒的腦袋道:“不打聽怎么知道我猜的對不對呢?”
趙文振手上的力道可能重了點,玲兒一手捂著額頭,一臉的委屈,嘴都快噘到了鼻子上“少爺欺負人”
趙文振見玲兒快哭了,知道自己下手有些重了,便走近了幾步拉下玲兒的手,替玲兒揉著額頭,“玲兒不哭,我不是故意的,給你買冰糖葫蘆吃好不好?”
昭昭一聽冰糖葫蘆,扔下了手中的豎笛,急切道:“哥哥我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