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前世故人今生見
甩開那些前塵往事,平復(fù)好自己的情緒。
如今自己是重生歸來的,記憶中的事不會再有了何必還要將自己困在回憶里出不來?
看了下自己眼下的處境,怕是要走上之前的老路了,畢竟人都被他關(guān)了進來,不拜他為師又能如何?
不過她得為自己好好謀劃才行!
突聞一陣腳步聲,并不是他的,那么就只有……
“青姿,我們又見面了,如今看來,我是應(yīng)該叫你師弟了吧!”一道如春風(fēng)拂面般輕柔的聲音從旁邊傳過來。
青姿猛然回頭看著眼前熟悉的那張嬌美臉蛋,眼眶突然就紅了,鼻尖也有些微微發(fā)酸,她顫抖著嗓音似哭似笑地輕輕喚了一聲:“師姐?”
這是前世最最疼愛她的師姐呢,沒想到重活一世,她們又相見了。
寧因被她這一聲“師姐”喊的微微一愣,不明白她為什么會有這么強烈的情緒波動,她們不過是在之前爬山的時候說過一次話而已,應(yīng)該沒有別的她忘記了的什么事發(fā)生吧!
見她愣住青姿也霎時回過神來,她忘了,現(xiàn)在的她是重生的,而她的好師姐卻并沒有前世的記憶,只記得她們四天前的短暫相識。
一如前世,一如四天前。
那天正是昆侖山大開宗門招收弟子的日子,但凡是年齡未過十五的少年,不分男女,只要登上這座昆侖山,便可以有資格進行資質(zhì)測試,合格的就能直接留在山上拜師修煉。
修仙在這個時代對于每個人來說都是一個天大的誘惑,因此這一天但凡是十五歲以下的,不管多小都來了,青姿自然也不例外。
也有些比十五不大兩三歲的人也想來蒙混過關(guān),只是卻連山腳都上不去,因為昆侖山的大宗師,也是整個修真界第一人的辭月華在此設(shè)下了禁制。
三伏的天正是夏日里最熱的時候。
夏蟬仿佛要拼盡自己的所有力氣將自己的終曲在最后的時節(jié)歌完。
它們哀婉綿長,它們歌聲嘹亮,絲毫不在意過往的行人被吵的心煩意亂,胸悶氣短。
在別人都正悠閑地坐在自家老槐樹下乘涼喝著在深井之中冰鎮(zhèn)過的酸梅湯時,他們這一幫男男女女都在拼著命的往上爬,只為了能成功登上昆侖山巔,擁有拜師的資格。
看著高高在上的山頂,青姿抬手抹了把額頭上如雨中瀑布的熱汗,心里暗暗給自己打氣:堅持住,你行的,你可以的!
“你也是要去昆侖山拜師修煉的嗎?”正在她為自己打完氣繼續(xù)抬著自己酸痛無力的兩條腿繼續(xù)往上爬的時候,耳邊傳來同樣一道如春風(fēng)般令人舒適的聲音。
也就是那里,她認識了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師姐!
還記得那時她在心里翻了個白眼,想著這都爬到小半山腰了,不是明擺的嗎?
還要多此一問?
然而扭過頭看到來人她就瞬間將自己心里吐槽的話給拋到了九霄云外。
只見來人是一名身著淡藍色水衫的女子,生的模樣嬌美,眉眼含丹,猶如開的正艷的桔?;ǎ瑴喩砩舷聸]有一絲汗氣,端的是干凈清爽,與自己一身濕漉漉臟亂差相比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此時她正笑意盈盈地看著自己,眸光溫柔,氣息和煦,讓人很容易就感受到她的真誠。
這就是她見到師姐的第一印象!
那時的她羞澀極了,還一陣的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么應(yīng)對這突如其來的熱情與真誠。
想她青姿從小便孤苦無依,流落街頭,為了保護自己,一直將自己扮成男孩的模樣。
她看慣了世人的冷言冷語,亦嘗遍了他們的人情冷暖。
她可以尖銳地面對任何為難羞辱,可是面對當時難能可貴的友善,她卻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
她就記得那時自己的小心臟砰砰砰地跳個不停,說話也磕磕絆絆,猶如剛會牙牙學(xué)語的小嬰兒碰到拿著香甜的糖果逗弄自己的陌生人。
“我叫寧因,寧可的寧,因果的因。你呢?”
那也是第一次有人主動告訴她自己的名字,更是第一次主動詢問她的名字,讓她感覺對方是尊重自己的,是實實在在地將自己看成一個人。
她記得她羞羞怯怯,結(jié)結(jié)巴巴地回了一句:“我叫青姿,青色的青,姿色的姿?!?p> 一說完她就如兔子見了狐貍,一溜煙朝著山上跑去,都忘了之前的疲憊。
帶起的一陣風(fēng)令前方的人一愣。
“你瘋了吧!”一道氣急敗壞的聲音在后方響起。
上輩子她與師姐一起拜在了師尊座下,不同的是,她是一眼就被師尊收下了,而自己卻是死纏爛打無所不用其極才勉強被他收下。
盡管如此,她也絲毫沒有看不起自己過,什么事都想著讓著自己,多次在師尊面前維護自己,與那人的殘酷相比,她的師姐簡直對她好得不能再好了。
“你……沒事吧?”輕柔舒緩的聲音再次響起,瞬間拉回了她的神思。
她立馬回道:“哦,沒事,就是覺得我們真的很有緣呢,以后你就是我的師姐了,師姐,以后的日子請多多關(guān)照咯!”
寧因被她的這句話給逗笑了,她一只手掩嘴輕笑了兩聲后打趣青姿:“怎么?現(xiàn)在知道我們有緣了?之前跟你說句話就嚇得你拔腿就跑,我還以為自己在你眼中是一只嚇人的母老虎呢!”
聽到她這樣說,青姿不好意思的撓了撓后腦勺,當時的她確實是被嚇壞了。
不過不是因為她不好,反而是因為她太好了,她害怕那是爬山途中陷入昏睡中的一場夢,她必須得不停地攀爬才能向自己證明,那些都是真實發(fā)生的。
突然肚子咕嚕嚕響了起來,她習(xí)慣性地對寧因撒嬌道:“師姐,我餓~”
寧因被她這一番動作搞得一愣,而后才回過神來,笑了一下道:“那你等著,我去給你取些食物來!”
其實她想說的是:“我想吃你做的!”
但是她沒有前世的記憶,若是自己突然來這么一句怕是會嚇到她,畢竟自己現(xiàn)在還是個男兒身呢。
是不是應(yīng)該找個機會向她坦白自己其實是女子?
心里閃過了這個念頭,不過此時她并沒有說些別的,而是乖巧地應(yīng)了一句:“好,謝謝師姐!”
大殿里面還是那個老樣子,一成不變的白色,只不過透過半開的窗戶往外看恰好能看到一株梅樹。
因為昆侖山巔常年冰寒,梅花在這個溫度下開的正艷,外面看起來熱辣辣的太陽都不能威脅到它半分。
這棵梅花樹長得很粗大,應(yīng)有百年歷史了,是辭絕華在這里留下來后昆侖山尊主特意為他尋來的,是他的最愛。
因為落英殿處的位置在昆侖山相對較高,又比較靠后,因此,但凡有風(fēng)拂過,總能將一些花瓣吹落到下方各個宮殿與校場。
不知不覺她就走到了梅花樹下,看著滿樹的梅花被風(fēng)一吹落下瓣瓣花瓣,忍不住伸出手去接在手心。
寒梅傲月凌霜綻,居高無人入君心!
“你在干什么?”又是那道低沉卻很有磁性的嗓音。
青姿倏然轉(zhuǎn)身便見辭月華站在不遠處淡淡地望著她?!耙娺@里有一樹梅花開的正好,沒見過,便過來瞧瞧!”
說完便要離開卻聽到旁邊疑問的聲音傳來:“哦?既是沒見過,那你是如何知道它是梅花的?”
青姿一噎,她哪里注意到這個漏洞,是你告訴我的,不行???
不過他問了她就要老老實實的回答他?
于是我們的鬼王大人很是傲嬌的甩了他一個白眼:“猜的,不行?。俊?p> 辭月華臉色一黑,道“天地君親師!這就是你跟我說話的態(tài)度嗎?沒規(guī)矩!”
然而對方才懶得管他這個,懶懶地回了一句:“那你就將我趕下山去??!我又不想做你徒弟!”
“出爾反爾,自食其言!我座下弟子不可如此行事,當罰!其罪一,對師不恭,當罰,其罪二!二罪并罰,鞭笞之行,杖二十!”五情!
“什么??。 鼻嘧撕喼蹦勘{欲裂,什么鬼?。?!她一上來就要被他打!
“你憑什么打我!??!”她剛說完一道破空音響起,接著背上一道火辣辣的疼痛感襲來,疼得她臉都扭曲了。
這感覺太熟悉了,她前世女兒之身沒有暴露之前不知道挨了多少回鞭刑,而這鞭還不是別的,就是她剛才兀自欣賞過的那棵梅花樹。
在它被栽種在這里之后漸漸被靈氣侵染有了靈智,后被他煉化成了自己的法器,沒事的時候就在這里讓它獨自開花獨自美麗,一有事的時候就會被拿來當武器。
前世她可沒少吃它的苦頭,即便是成了鬼王之后,也沒能將它怎么樣,她剛才是被鬼迷了心竅,竟然會主動靠近這棵她們互相嫌棄地要死的破樹!
兩鞭下去,她便不再大聲叫喊了,實在是丟人!
她緊緊咬住牙關(guān),只余聲聲悶哼,今天這頓揍她是挨定了,但是越是這樣她越不服氣,或許是血沖上了腦袋頂,她惡狠狠地沖辭月華大喊了一聲:“有本事你就打死我,不然總有你后悔的時候!”
辭月華聽了這話眉毛一下子氣得豎了起來,下手更重,邊抽邊道:“還敢嘴硬,你知不知錯!”
“不知!”
“知不知!”
“不知!”
“到底知不知!”
“不知不知!你打死我我也不會認錯的!”青姿飆著眼淚花忍著皮開肉綻的疼痛與辭絕華做著誓死抗爭。
一道人影突然飛奔過來撲到她身上大喊道:“師尊快住手,您這樣會打死他的!”
然而她來的太突然,辭月華一下子沒有收住手,梅花藤直接抽在了她的肩膀上,立時抽出了一道血痕,惹得她痛呼了一聲:“啊!”
青姿被這一聲痛呼聲驚的立馬翻轉(zhuǎn)過身子去看寧因,見到她肩上那一道醒目的傷口一下子炸了,她暴怒的目光瞬間掃向一旁站著的人。
自知自己失手傷到人,辭月華緩緩將鞭子放下,微微地抿起了唇,也是尷尬的一批。
但是常年累月的木著臉已經(jīng)讓他習(xí)慣性面癱,倒是無人發(fā)現(xiàn)他的尷尬。
見他站在那里無動于衷,青姿爆喝一聲:“道歉!”
辭月華木著臉看著她,依舊沒有動作。
道歉?有沒有搞錯,他這輩子還從來沒有給誰道歉過,更何況是自己的徒弟。
不說他管教徒弟她突然撲過來擋在那里本來也怪不到他,再者,他們一個是三天前收的徒弟,一個是今天才收的連拜師禮都還沒行過。
現(xiàn)在要他對剛收的弟子道歉?那他以后還怎么管教徒弟?
干脆讓他們來管教自己好了!
要他道歉,沒可能!
見他依舊無動于衷,青姿低沉著又冷喝了一聲:“我要你道歉!”
然而對方根本不動,只是冷冷地看著她,梗著脖子,神情顯得愈發(fā)孤傲。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心里更是憤怒,看看,她的師尊是多么無情!
她質(zhì)問他:“她做錯了什么就該挨你的打?
難道就因為你是高高在上的師尊,就可以不用道歉了嗎?”
喉嚨幾番滾動,辭月華終于說話了,他冷冷說了一句:“是她自己撞上來的!”
而后將五情拋出去讓它重新扎進土里,自己轉(zhuǎn)身徑直離開了。
青姿氣不過,想要繼續(xù)上前理論,寧因一把抓住她的衣袖道:“你別再惹師尊生氣了,這件事責任在我,是我不對。
你不是餓了嗎?食堂已經(jīng)沒有吃的了,我自己煮了點臊子面,你要不要吃點?
她的師姐還是這么好,從來不埋怨任何人,什么錯事都往自己身上攬。
又看了眼她身上的傷,她溫聲道:“師姐,你先回去,我一會兒就去找你!”
寧因猶豫了一下問她:“你……能找到地方嗎?”
“你放心吧,我會找到的?!?p> 寧因見狀只好點點頭先行離開了,看著大殿里端坐案前的側(cè)影青姿深吸了口氣,雖然她現(xiàn)在極為不愿意見到他,不過師姐身上的傷不能耽擱,必須得找他拿傷藥才行。
于是她腳步沉重不情愿的又走進了殿里來到他的身旁伸出一只手。
辭月華正在打坐平復(fù)自己煩躁的內(nèi)心,感覺到她的動靜睜開眼睛看了一眼,反應(yīng)過來后取出傷藥卻沒有立即給她,而是說了一聲:“你先沐浴過后再來我這里給你涂。”
青姿一個眼神也沒分給他,冷冷道:“不必,我要拿去給師姐上藥,我的傷師姐也可以給我上,就不勞煩您了!”
辭月華沉聲道:“男女授受不親!讓別的女弟子給她上藥,你的藥我來上!”
青姿聽了差點就要脫口而出自己本來就是女子這句話,幸好手比嘴巴快,及時捂住了。道:“你先將藥給我,我拿給她讓她找人上藥?!?p> 拿到藥后她轉(zhuǎn)身直接離開了這里,徑直去了寧因居住的屋子,此刻她正面色忐忑地坐在桌邊,連自己的傷口都沒有處理。
見到她進屋才總算松了口氣,笑道:“你來了!快來吃吧,面有點坨了,可能不好吃了。”
桌上放著一只青花白瓷的湯碗,里面是紅彤彤的臊子面,面上撒了一些蔥花,散發(fā)著酸辣的香氣,雖然已經(jīng)有些坨了,但是看上去絲毫不減少食欲。
青姿笑瞇了眼睛,她將抓在手中的傷藥遞給寧因,坐下來道:“師姐,這是傷藥,你趕緊處理一下你的傷口,別留了疤?!?p> “那你呢?要不你躺下我?guī)湍闾幚硪幌掳?!”看著她后背一道道血淋淋的傷口,寧因眼中閃過一抹不忍心。
青姿笑得很甜,擺擺手:“別了師姐,這些我自己下去處理就好,若是再被師尊看到,怕是我又要少不了一頓鞭子了?!?p> 而后她將那一碗臊子面捧到跟前開始大口禿嚕起來,一邊吃一邊滿足地贊了一聲:“師姐,好香!這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東西了!”
寧因害羞地說了一句:“你就別騙我了,都已經(jīng)坨了哪里還能好吃?”
青姿使勁搖搖頭道:“不不不,師姐你這話說的不對,你做的面食就是天底下最好吃的!我很喜歡,就算是它坨了那也是天下第一美味!”
寧因好笑地搖搖頭道:“行了,你就別貧嘴了,既然你喜歡吃,那下回我繼續(xù)做給你吃!現(xiàn)在啊,你就趕緊吃完回去將傷口處理好,別讓我擔心,知道嗎?”
“好,吃完我就去處理,師姐,你要說話算話哦,下一次還要做給我吃!這酸酸辣辣的口感,簡直棒極了!”
青姿吃得滿嘴流油,額頭上都不知不覺洇出細密的汗珠,其實她是吃不了辣的。
前世一直到死她都沒有告訴過她,每次她做好的面都被她吃的干干凈凈,哪怕辣的她心如火燎也甘之如飴。
而也正是這種刺激的疼痛感才讓她更真切的感受到自己是真的重生了,在自己面前的這個人就是自己的師姐,沒有消失不見。
“你放心吧,不會騙你的,真是個饞貓!”寧因笑著打趣了她一句,而后掏出自己的小帕子在她的額頭上擦了擦汗。
“慢點吃,看看你這汗,到時候吃得背上出汗流進傷口就不好了!”
青姿沒覺得有什么,甚至感覺習(xí)慣了,她乖乖讓寧因為自己擦了汗然后笑嘻嘻地對她說:“沒事的,我皮實,倒是師姐,你快下去處理自己的傷口吧,別管我了,我吃完就離開了”。
寧因見她馬上就要吃完了,也就沒在推辭拖延,起身就進內(nèi)里收拾東西去了。
而青姿三下五除二吃完碗里剩余的面條后一抹嘴,將碗筷順道帶走收拾好,回到了屬于自己的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