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打鬼桿

　　心軟是個壞毛病，這可要不得。

　　邊拉邊罵罵咧咧救人的我心里在想。

　　“他媽的就這一次，下回不管死不死的都拉倒，自己都快自身難保了，竟然還有功夫去操心別的，真是吃飽了沒事情干了是吧……”

　　罵著罵著，我突然停了下來。

　　老娘們收留我時，曾對我說，她不需要我回報些什么，只希望他人有難的時候，我能在力所能及的時候，去幫上一幫。

　　我苦笑了一下。

　　這樣，也算是個傳承了吧。

　　最終，我還是救了人。

　　連拖帶拉的，我把救回來的人帶進了青瓦房，小黑狗打娘一直跟在身后跑，時不時嗚汪兩聲，一路來，倒也平靜。

　　把人扔院子里，我進了屋，抹了把臉，抹臉時小黑打娘又跑來咬褲腳，我輕輕踢它一下：“邊去。”

　　轉(zhuǎn)眼又發(fā)了愁，一個大男人，總不能就這樣扔院子里，還是想想怎么處理吧。

　　臭道士現(xiàn)在不在家，他房門也是鎖著的。

　　而且臭道士和打娘一起住同一個屋，兩個狗東西都表示屋里絕不能再放進其他東西了。

　　又打了盆水，然后我把院子里的男人拖進了我的屋子。

　　拖這個動作有些粗魯。

　　但不好意思，我未成年，是抱不起來一個男人的。

　　男孩也不行，行也不抱。

　　人是拖進屋里來了，我拿個毛巾把對方一通擦。

　　當然，我沒顧上看對方長怎么樣，我就不是個看臉的人，何況這人明天一醒我馬上該要他滾蛋了，也就無所謂好不好看。

　　“哼”一聲，老子我可是個冷酷到底莫得感情的自私鬼，感情這種無用的東西，我云得兒是沒有的，一點感情也沒有的。

　　我把人是徹底收拾干凈了，又把人弄上床，找了一床干凈被子給蓋上，我拿自己原先的鋪蓋打了地鋪，想想還是不放心，又把打娘小黑也抱進來。

　　我想：

　　救人救到這一步，老子是真的問心無愧了。

　　嘖嘖嘖，今天也是善良美麗的自己呢，我給自己點了個贊。

　　臨睡前，蓋被子的動作停頓了片刻，今晚打算和狗一起睡覺的我，有點擔(dān)心臭道士，他說今晚要去干一件很危險的事，還不知道能不能平安回來。

　　把打娘留在被窩里，我還是起了身，打算去院門口守著。

　　經(jīng)過柿子樹底下，眼睛看到往常放竹竿的地方，我往出走的腳步一下停住。

　　臭道士出門前，立在老娘們那根用來打柿子的竹竿前，站了好一會兒，才拿起來把它裹進黑布里收起來拿走。

　　老娘們活著的時候，看著這竹竿的眼神很奇怪，像是遺憾，又有點欣慰的樣子……

　　我當時很不解，也有點奇怪，一根破竹竿，有什么好看的。

　　可老娘們走了后，我眼前每每浮現(xiàn)出她當時的那個表情，心里都有些抽抽的疼痛。

　　那個像是遺憾，又有點欣慰的眼神，那個似笑又哭的表情。

　　這輩子，我怕是忘不了了。

　　其實年幼的我，彼時還是不懂，還是沒活明白，那些國仇家恨，那些凌云大志，我都沒有，我只想活著。

　　我當時只想活著。

　　直到老娘們死后，直到今天，我才知道，那是一根打鬼桿。

　　那是老娘們做為守印人時，一直用著的打鬼桿。

　　我卻一直不知道。

　　還用它趕過鳥。

　　對不住。

　　不好意思，用它來打鳥，我……這實在是墮了打鬼桿的威名。

　　我有罪。

　　罪名：不識貨，還睜眼瞎。

　　抱歉，我要終于承認了，其實我是地下世界派來的臥底。

　　咳咳，開個玩笑開個玩笑。

　　誰要跟那些都不知道長成什么樣的鬼東西做朋友。

　　除非給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