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霏策馬趕回魔教行宮，正值夜色最濃的時候。他翻身下馬，把落滿雪屑的斗篷交給迎上來的侍從，被他告知，教主讓他前去稟報，不可耽擱，玄霏只能放下休息取暖的念頭。
他來到紀無情的居所，推門而入，他的師父一如既往地坐在床榻上打坐。玄霏自隨他來到魔教之始，就沒有見他如常人一樣睡眠過，偶有合眼小憩也只是在閉目養(yǎng)神。以玄霏現(xiàn)在的修為，他還想象不了連休息都不需要是何種境界。
“師父，”他站在床賬外，對坐在簾幕之后的紀無情抬手行禮，“我回來了?！?p> 床上的人沒有起身，繼續(xù)坐著與他說話：“血薔薇說，你到青樓去了?！?p> “是?！?p> “怎么不在那里過夜？”
“……”玄霏感覺他的問題似乎另有所指，“出了人命，我留在那里，會多生事端?！?p> “怎么回事？”
玄霏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向他說了一遍。紀無情聽完，輕笑了一聲。玄霏有些不安，他擔心是自己的謀劃有什么紕漏，甚至阻礙大事。
“那個花魁，你看上她了？”
紀無情似乎對他的計劃沒什么興趣，這讓玄霏更加奇怪。
“這是什么意思？”
“男歡女愛的意思。你去了一趟青樓，還是不懂？”
“……”
玄霏一嗆，簡直不知該怎么接話。他尷尬得臉上發(fā)熱，郁悶地回答，“我已經(jīng)懂了。但我怎么可能看上她？”
“為什么不可能？”
玄霏不知道為何紀無情要在這種問題上不停追問。他冷靜下來想了想，只能想到他的師父是在擔心他會因為男女情愛而耽誤了大事。
“她和我連同一族都不是?！?p> 他理清了頭緒，對紀無情說出他認為最足夠的理由。
“你最好一直記住你說的話，”紀無情用起玄霏最不想聽到的語氣，帶著些揶揄，看似只是隨意玩笑，實則這才是他最認真的時候，“你若是在出師之前，被什么女人擾了心境，我會親手廢了你，然后讓你親眼看著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記住了？”
玄霏在心里嘆氣。
“記住了?！?p> “記住就好，”紀無情的語氣更輕松了些，玄霏知道是自己的順從讓他滿意，“你的安排，還不錯。湟中是魔教東進中原的保障，城里的經(jīng)營和情報事宜大多由你與青旖負責。你有何猶豫不決之事，去找她商討也可。”
“是，”玄霏應(yīng)下，另提起個問題，“師父從前看上過哪個女子嗎？”
紀無情哼聲冷笑，“你當真想知道？”
“師父若是想說，我自然想聽。”
“如此，我便當個教訓說與你聽。”
玄霏隱約聽見他的師父輕輕嘆息了一聲，心中的探究興趣頓時消退過半。他沒想到他竟然果真有過一段感情，更不想提起他的傷心事。
“我這一生，只對兩人曾付與真情實意。第一個，在我內(nèi)力盡失，被萬千仇敵追殺之際棄我而去，最終使我走到此處境遇。第二個，在我猶豫要以死換她平安之時，提刀便要取我性命。我今日對你說這些，是要你記住，最能折斷一柄劍的不是另一把兵器，而是持劍人心中的雜念。人世的感情于你，百害無益?！?p> “我記住了，”玄霏恭敬應(yīng)下，“謹遵師父教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