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shù)月未見,長晴看起來與先前沒什么變化。
看來他們靈界人也沒有他說得那么脆弱。玄霏這般想著,在牢籠前站了一會,長晴才慢慢睜開眼睛,看見是他,眼中劃過一抹茫然,片刻后恢復成一貫的冷漠。
“今日是除夕?!?p> 玄霏隨意扯著話題與他閑聊。
長晴闔上眼睛,仿佛沒有聽見他的話。玄霏見他還是不想搭理自己,也再找不出什么話來說。他只是出于無聊才來見他,以為能消遣些時間,結果卻是自找沒趣,他只能轉身離開。
“紀無情呢。”
他剛要走,長晴就出了聲。玄霏背著身,也懶得再轉回去。
“你想見他?”
“我有事與他說?!?p> 玄霏在原地站了站,默然離開。
從暗道返回,玄霏繞去里間臥房,紀無情正在打坐。他走到床前,稟報:“長晴說他想見你?!?p> “他與你說什么了?”
紀無情從午后的閉目養(yǎng)神中醒來,披散著長發(fā),滿身俱是愜意的慵懶。
“沒說什么。”
“你就乖乖給他傳話?”
“……他說有事要告訴你?!?p> “什么事?”
“我沒有問?!?p> “去,問到了再來告訴我?!?p> 紀無情說完,就把眼睛閉了回去。玄霏無可奈何,只能又鉆回了暗道。
“我?guī)煾缸屇惆咽虑橄雀嬖V我,我再轉告給他?!?p> “……”
長晴本就對他冷漠的眼神更添厭煩。玄霏自是不愿意受他的氣,可紀無情已下了命令,他現(xiàn)下只是后悔自已一時糊涂,居然自找了這種麻煩。
“你就告訴他,我只是想見他一面而已?!?p> “他會再把我攆來的?!?p> “不會。”
玄霏不禁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照我說的就是?!?p> 長晴闔上眼,面上露出股疲憊來。
玄霏把他的話如數(shù)轉達,讓他驚訝的是,紀無情果真只是冷笑一聲,就讓他退下。
人與人的關系,果真奇妙。玄霏感嘆著,發(fā)覺自己又無事可做,干脆牽了馬匹,跑到天湖邊練劍去。
紀無情的瞌睡一打就打到了天黑。魔教的事務說多不多,總要他每天花些時間考慮,上一次能休息這么久已不知是什么時候。他下了床榻,舒展一番實則已經僵死的肌骨,便往密道走去。做祭司的人傀十年有余,他仍然自欺欺人地保留下一些為人的習慣。
囚房中,長晴聽到與先前兩回迥然不同的腳步聲,立刻睜開了眼,看向聲音的來源處。紀無情緩緩走來,表情恬淡,似乎心情還算不錯。
“有什么事,非要親口和我說?!?p> 他在牢門前站定,仿佛并不打算走進囚室。長晴松了力氣,垂下脖頸,扯起個他看不見的慘淡笑容。
“許久沒見你,想問問你的近況。”
“魔教的近況吧,”紀無情笑著諷刺,“魔教剛滅了星宿,正如日中天,不勞你這個教外人費心了?!?p> 長晴嘆了口氣,把姿態(tài)再放低了些:“今夜你可有事要忙?”
“你覺得我有何事要忙?”
“你不與你的弟子和青旖他們共度除夕么?”
“玄霏去天湖了,青旖不知道在哪,”紀無情淡淡地回答,“魔教不過中原人的節(jié)日?!?p> “日后你們去了中原,也不過么?”
“你倒是比我還操心魔教的前途?!?p> “我以為你們關系不錯,”長晴裝作沒聽見他的諷刺,“玄霏很敬重你。”
“我若是沒幾分馭下的本事,這位置也坐不到現(xiàn)在,”紀無情不屑地哼一聲,心想著他那天性愚善的弟子要是聽見他這么說,興許又要難過得想東想西了,“你到底有什么事?”
“今夜,你可能放我出去?”長晴抬起頭,琥珀色的眼瞳映著火光,為他徒增了點精神氣,“我想看看這雪山?!?p> 紀無情有些訝異,隨即玩味地笑起來。
“你覺得我會答應你?”
“求你,”長晴順從地應了他的言外之意,免了他接著逼迫,“你可以找人看著我,無論如何,我只求你讓我出去走走?!?p> “你才被關了多久,就受不了了?”紀無情挑起個殘酷的笑,“我在孽鏡里待了十年,也沒像你一樣迫不及待?!?p> “你可以帶我去那看看么?”長晴對他的刻薄熟視無睹,只是兀自祈求,“隨便哪里都好,只要你與我一起?!?p> “你還要我與你一起?”
“你要讓其他人押送我么?”
“我為什么不能讓我的屬下押送你?”紀無情笑著反問,“你在懷疑我的威嚴?”
“沒有,”長晴重新把頭低下去,“你不想,那就算了?!?p> 紀無情哼笑一聲,拉開牢門走進去。長晴看著他烏黑的袍角靠近,聽見他抬起手臂,下一刻,勒在他脖頸上的鐵鏈被從后面拉下,他被迫昂起頭,看見紀無情玩味的微笑。
“待會你可不要后悔?!?p> 長晴對他虛弱地笑笑,有些氣息不順地回道:“不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