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產婦宮縮乏力,大出血導致昏迷,需要盡快送手術室手術,趕緊讓家屬簽署一下知情同意書。”
產房里,醫(yī)生看了一眼已經昏厥過去的付喬希,忙沖著小護士叫到。
聽了醫(yī)生的話,小護士趕忙小跑著出了產房,剛一出產房,付喬希的婆婆王阿翠便攆了上來。
“護士護士,可是我兒媳婦生了?我大孫子呢,怎么還沒把我大孫子抱出來?”
“產婦大出血導致昏迷,加上胎兒臍帶繞頸,現(xiàn)在產婦無法順產,必須盡快送手術室剖腹產,否則大人小孩都會有危險?!?p> 小護士一邊說著,將需要簽署的材料拿了出來,預備讓付喬希的丈夫侯林楓簽下字。
可不等她將筆遞過去,王阿翠一把按下小護士的手,急道:“你說什么?剖腹產?那可不行,剖腹產的孩子哪有順產的好,我問你,如果我們堅持順產,我大孫子能不能生下來?”
王阿翠的話讓小護士怔了一下,隨即眼底閃過一抹鄙夷。
語氣也有點不悅了起來:“我的話你沒聽見嗎?產婦昏迷,你讓她怎么生?”
正說著話,那邊產房里已經等不及先將付喬希給推了出來,一出來,見著小護士還在跟王阿翠說著話,醫(yī)生急了:“怎么還沒簽字?”
“我……”小護士的嘴剛張開,王阿翠便搶過了話頭。
“醫(yī)生,你們護士我說兒媳婦昏迷沒法順產,那是不是只要她能醒過來就可以順產了是吧,這事好辦,你們交給我。”
王阿翠說著,一把推開旁邊的助產士,上前沖著昏迷不醒的付喬希‘啪啪’就是兩巴掌。
陷入昏迷中的付喬希被一道巨大的沖擊力給震醒,不等她反應過來,就聽耳旁響著婆婆王阿翠那尖銳刻薄的聲音。
“醒了醒了,你們趕緊給我推回去繼續(xù)順產,我告訴你們,我可找算命的算過了,我大孫子必須是順產出來,不然以后對他的前途可不好,影響了我大孫子的前途,這個責任你們擔當?shù)钠饐???p> 王阿翠的話讓在場的醫(yī)生護士等人一陣錯愕,不過在醫(yī)院多年,醫(yī)生也算是見慣了這些世故炎涼。
同情的看了一眼付喬那高高腫起的臉頰,厲聲道:“現(xiàn)在已經不是生孩子的問題了,如果不及時止血,產婦會有生命危險!”
“這我可管不著,那是你們的問題,我不能拿我大孫子的未來開玩笑,是你們說她昏迷了沒法順產,現(xiàn)在她醒了,你們必須得給我順產?!?p> 王阿翠的話徹底激怒了醫(yī)生,不過秉著自己的職業(yè)操守,醫(yī)生還是強壓下心里的怒火,厲聲道:“這位家屬,請不要影響我們的工作,產婦現(xiàn)在的情況必須盡快送到手術室去止血和剖腹產,你若是再這樣阻攔吵鬧的話,很可能會危及到兩個人的性命,請你們立刻簽署了知情書,然后讓我們去手術室!”
聽到醫(yī)生說可能會危急到孩子的性命,王阿翠有點蔫了下來,看了看旁邊一直沒說話的侯林楓,囁嚅道:“林楓,那,那就簽了吧!”
一直躺在床上的付喬希在聽到王阿翠終于同意簽字的時候,緊抓住床單的手微微松了一些下來。
可是不等她完全放松下來,王阿翠緊跟著說出來的話讓她的渾身都涼了起來。
簽字的時候小護士例行公事的說:“產婦出血量太大,胎兒胎位不正,加上臍帶繞頸,有可能大人小孩只能保住一個,你們做好心里準備?!?p> 這一句讓剛剛消停下來的王阿翠又炸了起來:“什么?你們不是說只要簽了這么什么東西就沒問題了嗎?”
無語的嘆了口氣,小護士耐著性子解釋道:“我們只是把有可能發(fā)生的情況跟你們家屬告知一下,并不是一定會出現(xiàn)這個情況?!?p> “不管什么情況,你們一定要保小的,必須要保小的,那個鄉(xiāng)巴佬的賤命怎么能跟我大孫子相比……”
實在是不想再聽王阿翠的話,一拿到知情書,醫(yī)生片刻不耽擱,推著付喬希便往手術室去,王阿翠在后面嗶嗶叭叭的說著什么,不過付喬希卻是一句也聽不進去。
耳朵里,腦海里全是王阿翠說的那些話。
人都說,想要知道自己是不是嫁對了,生個孩子就知道。
如今她孩子還沒出生,她卻已經看清了這場從開始就不被祝福的婚姻。
從前她只以為自己的婆婆是太愛她兒子,所以才會對她那么苛刻。
可現(xiàn)在她算是明白過來了,從始至終,王阿翠對她的態(tài)度根本就不是單純的戀子情節(jié),而是她從來就沒看上過她這個兒媳婦。
在王阿翠的眼里,她就是一個不要錢的保姆,一個生孩子的工具罷了。
而那個讓她不顧一切,甚至不顧她媽媽以斷絕母女關系為威脅還執(zhí)意要遠嫁的男人,卻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選擇沉默不語。
即便是王阿翠那般視她如草芥,他自始至終都沒有為她說一句話。
抬手撫上自己的高高隆起的肚子,付喬希凄然一笑。
“小姑娘,加油,孩子是你的,我們一起努力?!?p> 大約是王阿翠說的太過分了,讓向來能沉住氣的醫(yī)生在看到她面上那絕望的表情以后忍不住給她鼓起勁來。
醫(yī)生的話讓付喬希從絕望中回過神來,沖著醫(yī)生扯出一抹苦笑,隨后用力的點點頭。
進了手術室,又是麻藥又是輸血,半晌之后,已經半身麻木的付喬希突然察覺醫(yī)生似乎在自己的肚子上用力拽了一下,她知道,那是醫(yī)生在將她的孩子從自己的肚子里抱出來。
啪啪兩聲拍屁股的聲音響過之后,付喬希沒聽到期待中的嬰兒啼哭聲反而是聽到醫(yī)生發(fā)出的一道微不可聞的嘆息聲。
跟著不等付喬希多問,帶著滿臉疲憊和歉意的醫(yī)生來到旁邊。
“對不起小姑娘,我們盡力了,可是耽擱的太久,孩子沒能保住?!?p> 之后醫(yī)生又說了些什么,可是付喬希一句也沒能聽進去,腦子反復不停的響著醫(yī)生說的那句話。
盡力了,盡力了為什么她的孩子還是沒有了。
四十周,二百八十多天的相伴,她都沒來得及抱一抱她的孩子,她就沒了。
渾渾噩噩的流著眼淚,付喬希也聽不進醫(yī)生的勸阻,心頭就好像被什么東西挖去了一塊,空落落的,難受的她連呼吸都帶著尖利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