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宇戟攜帝后傅驪宛走進御花園,這是黎挽玉初次見到傅驪宛。她身材高挑,華服裹身,一派的威嚴(yán)端莊之勢??v然帝上皇宮佳麗三千,她卻得帝上獨寵。正是太子殿下上官瑾和上官瑤的生母。
兩人越過眾人,行至高座,相攜坐下。
遠(yuǎn)遠(yuǎn)望去,傅驪宛容顏絕美,雍容華貴中不失溫婉莊重,能從當(dāng)年一個小小照儀,脫穎而出,一躍登上皇后寶座,除了幸運之外,便是她身后強大的家族與不同尋常女子的隱忍與聰慧吧!她臉上始終帶笑,神情里卻有掩飾不住的老練與深沉。
上官宇戟身側(cè)的太侍朗聲宣布?!敖袢諏m廷樂賽,勝出者,論身份獎賞,可獲帝后最高賞賜?!?p> 坐上眾人一聽,皆雀躍不已,恨不能自己就是那個幸運兒,能得到帝后賞賜。這對他們來說,不單單是賞,更是榮耀的象征。
趁著眾人不注意,黎挽玉已悄悄退至幕簾后方。
比賽開始,皇族貴胄們個個展示出自己平日里最拿手得意的曲子,或古箏、古琴、長笛、短笛、長蕭、琵琶、柳琴……
出人意料的是平素里不喜樂的上官瑾,今日里亮出了排蕭。他握蕭自如,吹出的蕭聲回旋婉轉(zhuǎn),忽輕忽重,低到極至,幾個蕭音之后,又高亢激昂。此起彼伏,如碧水微微蕩漾,又如冰泉飛濺。云卷云舒,似香爐中裊裊輕煙,漫過眾人,飄渺直穿過蔚藍碧空。仿佛碧落瓊霄的仙曲,不絕如縷,飄飄渺渺間,他人仿佛從天而降,似夢似幻。風(fēng)吹起他白衣卷飛,仙姿秀逸,風(fēng)采翩翩。
曲落,他謙謙拱手,看向眾人,引的座上絕麗少女們愛慕不已。只可惜他已婚配,即將要迎娶楚將軍之女,楚蓉兒。能夠嫁給這樣的男子,是三生榮幸吧!
上官瑾的蕭聲雖美,一聽便知不是專業(yè)出生。
在場眾人,黎挽玉最為擔(dān)心的是上官云。
上官云上場時,她暗暗斂神靜聽。
他凝神落指,白玉般指尖劃動琴弦,音色輕緩躍出。艷陽下,他的肌膚溫潤細(xì)膩如同玉石一般,幾縷長發(fā)飛散在臉頰處,人看起來更加俊美絕倫。他的琴音一如繼往令人沉醉,高低之音輕換拿捏巧妙,時而呢喃細(xì)語,似訴深情,時而急越如飛暴,激蕩巨石,鏗鏘錚錚。又似萬馬奔騰,令人心肺劇震……
正自聽的入神,臺下傳來綿綿不絕于耳的掌聲,原來是他一曲結(jié)束了。
心中忐忑的上官瑤輪到自己時,她徐步走至古箏前落坐。悄然透過幕簾瞅黎挽玉,發(fā)現(xiàn)她似是不動。她心下干著急,遲遲不敢落指。
忽聽上方上官宇戟道:“瑤兒,開始吧,讓父皇聽聽你的琴藝最近有沒有長進?!?p> 假如玉姐姐真要是被云哥哥的曲子迷了神,忘了落指,她只能靠自己了。上官瑤硬著頭皮,輕輕落指。指落,一聲琴音如絮飄出。發(fā)現(xiàn)這聲并不是自己彈的,她心底一喜,說不出的寧定,故作十指輕觸琴弦狀。
簾后黎挽玉芊芊十指在弦上不斷飛舞,鵝黃色衣裙翩然張揚,她譜的是一曲《鳳求凰》。旋律輕柔綺麗,飄飄渺渺如遁入仙霧,一時又如在懸崖之頂,身不由己,隨時都會被勁風(fēng)吹下懸崖。將心中之事吐個痛快,暢快淋漓,回腸蕩氣。
上官瑤十指配合到位,絲毫沒讓人察覺出是在有人代彈。小臉在光暈下幾乎亮的發(fā)光,睫毛彎彎,剪剪秋水明眸,如霧靄,沉醉其間。
唯有上官云神情莫變,整個人神經(jīng)似是緊繃。直至曲落,其他人拍手叫絕,而他臉上疑云重重。
“妙哉,瑤兒,你的琴藝真是突飛猛進呀!”上官宇戟忍不住夸贊女兒。
身邊的傅皇后也甚是欣喜?!笆茄剑覀兊默巸簞e看平日里不學(xué)無術(shù),這琴呀,彈得是真叫一個絕字了得?!?p> 夸得是自己,琴卻不是她彈的。上官瑤有些羞愧,揚起小臉,低聲道:“多謝父皇母后夸獎,瑤兒獻丑了?!北氵~著小碎步走回座位。
上官云越發(fā)疑惑,臉色黑沉。
曲賽仍在繼續(xù),上官瑤絲毫沒有發(fā)覺他的異常,悠然自得的磕起瓜子。
比賽進行到晌午時分才結(jié)束,評比勝負(fù)是由場上眾人投簽決定。而上官瑤以三十五票幸運成為了今天的勝出者。
華服盛裝的帝后起身,笑道:“瑤兒,來,到母后這里來。”
這榮耀本是偷來的,上官瑤一點高興不起來。她并不認(rèn)為黎挽玉的曲子能勝出,找她代彈不過是怕自己的琴藝拿不出手,惹人笑話??山Y(jié)果恰好相反,既然拿了頭彩,就接唄!
琉璃八寶珠玉金簪,這是多少女子求之不得的東西。她從小就渴望擁有這樣的一支珠釵,可是,母后說只有當(dāng)女兒出嫁的時候,才會賞賜。
而今,她憑著黎挽玉之手獲得了它。該高興才是,起身,拖著身后艷色長裙,逶迤走到傅皇后面前,屏息下跪。
早有身邊宮人備好了金簪,帝后拿起來為她細(xì)心插在漂亮整齊的發(fā)髻上?!艾巸?,這是你今天該得到的榮譽,也是母后為你準(zhǔn)備的嫁妝,你可要好生保管。”
提到出嫁,上官瑤臉上蒙上一絲羞澀。叩首之后,復(fù)雜的心情頓時變的歡喜起來?!爸x謝母后賞賜?!?p> 帝后扶起她,她高高在上的睥睨著下方。身上霓裳羽衣長裙,在陽光下閃爍著璀璨光澤。
這一刻羨煞了多少女子,她是無憂無慮的公主,心地純潔善良,永遠(yuǎn)不需要知道外面的刀槍血雨和人心險惡。其實,長不大才是最幸福的。
賞賜完畢,她便被一群女子圍轉(zhuǎn)起來,爭相要看她發(fā)上金簪。
“瑤兒,過來一下?!鄙瞎僭曝?fù)手站在人群外,神色淡漠疏離的喚她。
“我去去就來?!鄙瞎佻幭蚺觽兇騻€招呼,走出人群,笑嘻嘻的跑向上官云。“云哥哥,你找我有事?”
上官云先是淡淡一笑?!肮铂巸??!?p> 在上官瑤滿心歡喜時,他陡然沉下臉,問:“你怎么會彈《鳳求凰》”?
上官瑤怔住了,為什么要這樣問?她想了下,才答:“學(xué)來的?。 ?p> “和誰?”上官云緊逼著問。
這樣的感覺像是脖子被人勒住,呼吸不得。上官瑤從未見過上官云如此神色,諾諾問:“云哥哥,干嗎這樣問,你怎么了?”
上官云意識到自己失態(tài),收回冷色,輕聲道:“告訴云哥哥,是不是有人代你彈的,彈曲的根本就不是你。放心,云哥哥不會告訴父皇的?!?p> 上官瑤渾身一震,眼睛忙投向幕簾。而上官云已察覺出她異常,快步走到幕簾前。
此時,輕風(fēng)吹著紗簾如煙晃動,隱隱綽綽間好似簾后有人。他倏的拉開紗簾,簾后唯有樹影婆娑晃動,哪里有人。
打死不能說,上官瑤咬唇,不高興道:“云哥哥,你是見不得瑤兒出人頭地?,巸褐辛祟^彩,你不高興,你嫉妒了?”可云哥哥,分明是最疼她的。應(yīng)該是替她高興了才對,她不明白,今天他是怎么了?氣得眼淚快出來了。
上官云走過來,換了種方式,溫柔的揉了揉她小腦袋。“曲子是璃玉姑娘教你的,還是她代你彈的?”
上官瑤渾身變的僵硬,黎挽玉千叮嚀萬囑咐,此事絕不能對任何人講,即便是最疼她的云哥哥也不行。她水眸汪汪,重重?fù)u頭?!罢f了,是我自己彈的。曲子是先前樂師教的,只不過玉姐姐來了以后,又悉心教了我些時日。你這樣冤枉瑤兒,瑤兒生氣了?!彼?fù)氣,跺腳走開。
上官云想到黎挽玉是上官瑤請來的樂師,神色變的復(fù)雜,轉(zhuǎn)身離開了御花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