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乞巧節(jié)在天寧這里也叫七姐節(jié),拜七姐,祈福許愿、乞求巧藝、仰望星空、祈禱姻緣、儲七夕水都是這里的傳統(tǒng)習俗,久而久之,這一天,成了天寧一個必不可缺的大日子,到處張燈結彩,裝飾一新,熱鬧非凡。
“晚上翠屏橋有煙火看,連刺史給我們準備了位置,一起去啊”,北涼辰總是喜歡湊熱鬧,連日來,他們這幫人都沉浸在幫葉嵐雪查案的過程里,也的確沒有好好放松過。
“不去,人太多,太吵,太擠”,陵光在他殷切的目光中,一口回絕,果不其然,話音剛落,北涼辰興致勃勃的表情瞬間垮了下來。
“小野貓你去不去?”按照他的性格,以往都是“一哭二鬧三上吊”,也要“逼”陵光就范,雖然成功的概率比較小,但是現在有了葉嵐雪,他也捎帶著變得聰明了不少。
“去,唐老伯說城里很好玩的,入鄉(xiāng)隨俗,怎么能不去看看”,葉嵐雪微微一笑,回道,北涼辰那點小心思都擺在了臉上,她也樂意配合,畢竟陵光一個人遠在蜀國,她也希望能有個這樣的人,時刻想著鬧騰他,陪著他。
北涼辰突然俯身在陵光耳邊低語了一句,“行,我去”,陵光斜睨了某人一眼,改了口,起身去換衣服。
北涼辰在身后抱著肩膀笑的一臉得逞意味,他就知道,有葉嵐雪的地方,想讓陵光乖乖聽話,簡直不要太容易,這不他只是說了一句“得不到,遠遠看看總是好的,過幾天,人走了,可就見不到了哦”,這人便能立刻“出爾反爾”,只不過這話說出來,他這心里多少有些酸溜溜的。
臨出發(fā)時,蕭瑾嵐突然收到了京中的消息,簡單掃了幾眼,便是一臉寒意,為了不打攪葉嵐雪的游玩興致,只得借故讓冷燕麟,玄麒先帶她出了門,陵光對云國的事向來沒興趣,便打算一起,順便還帶走了一直粘著他的北涼辰。
大街上來來往往,三五成群的人,烏泱泱的,街道兩旁的小販奮力的叫賣著,先行一步的這一波人,漫無目的的東游西逛,往翠屏橋的方向而去。
“小野貓,陵光,你們看這個兔子燈好漂亮,老板,這個我要了”,北涼辰一到了街上,瞬間玩心泛濫,買了不少稀奇古怪的玩意兒。
“公主,國師,殿下你們來了”,見到三人的身影,連刺史趕緊上前行禮,翠屏橋的煙火是天寧城里,乞巧節(jié)的必備熱鬧,所以這周圍不僅裝飾的格外華美,還有專門的觀景臺,供人登高遠望,城中美景一覽無余。
“哎,云國的那幾位呢?”連刺史被免了禮,起身往后看了看,發(fā)現蕭瑾嵐幾人不在,便疑惑的問道。
“他們有事,一會兒就來”,葉嵐雪解釋了一句,她或多或少的從蕭瑾嵐幾人的反應里,猜到了來自京中的消息十有八九跟自己有關,但具體是什么,還無從得知。
“長公主殿下,好興致啊”,葉嵐雪幾人剛剛落座,身后便傳來一聲熟悉的嗓音。
“江小姐,別來無恙”,葉嵐雪靠著欄桿,轉身看著來人由遠及近,這可能便是冤家路窄吧。
一襲曳地的白色長裙,流光閃閃的翡翠頭面,精致的妝容,襯得江冰玉一顰一笑越發(fā)的嫵媚多姿,“江小姐,你的位置在那邊,您走錯了”,連刺史雖然不知道這個天下第一神捕的弟子跟葉嵐雪有什么過節(jié),但是這些天了解下來,也知道兩人不對付,眼下一見江冰玉來了這里,心中頓時警鈴大作,趕緊出聲提醒。
“遠遠的瞧見公主,怎么也得過來打個招呼,不然豈不是太失禮了”,江冰玉嘴角掛著假笑,嬌滴滴的聲音一出口,北涼辰頓時雞皮疙瘩起了一身:“招呼打完了,你可以走了”,葉嵐雪沒出聲,倒是他先下了逐客令。
江冰玉聞言,沒有惱怒,反而慢條斯理的打量起了陵光幾人,葉嵐雪拉住了即將暴走的北涼辰,她倒要看看這位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主兒,今天又想玩些什么花樣。
“公主殿下的人緣真是令冰玉羨慕,不過今天怎么瑾嵐殿下沒有陪伴在側呢?”江冰玉兜兜轉轉還是問到了蕭瑾嵐身上,不過不等葉嵐雪搭話,她又像恍然大悟般自顧自的說道:“哦,你看我這記性,想來殿下應當正在處理京城的流言之事吧”。
果然,見葉嵐雪柳眉微皺,江冰玉心中無比暢快,與此同時,公主府里,看了一眼消息的葉嵐雨忍不住的暴怒道:“胡說八道”。
原來自從葉嵐雪離開京城,葉家一直對外宣稱她外出游玩去了,本來相安無事的一件事,卻在近日被推上了風口浪尖,云帝默認了蕭瑾嵐抗旨將江冰玉逐出了幽刑司一事,但卻暫停了他的一切官職,朝中大臣心里疑竇叢生,卻是不敢說也不敢問。
結果最近一個驚天消息在京城炸響,先是爆出被停職在家的蕭瑾嵐去了蜀國的天寧查案,接著講明一直游離在官場邊緣的蕭奕寒也在,皇帝的胞弟、兒子前赴后繼的跑到了他國之城,著實令人匪夷所思,結果經有心人引導,眾人瞬間恍然大悟,這兩位天之驕子為什么出現在天寧不重要,關鍵是有誰在那里,答案已是不言而喻。
一時間,葉嵐雪退婚蕭云初,又跟親王,皇子糾纏不清的各種流言在京城鋪天蓋地的傳開,許多不太中耳的言論甚囂塵上,一傳十十傳百,傳了幾天下來,她儼然已經成了百姓嘴里的“紅顏禍水”,甚至有人說,她是蜀國派來的暗探,周旋在各個皇子中間,就是為了惑亂江山……一開始,留守京中的葉家父子還能據理力爭,平息流言,可漸漸的,朝堂之上,都出現了質疑的聲音,所以不得已才給遠在天寧的蕭瑾嵐一波人遞了消息過來……
“很明顯這是有人故意做局,想通過嵐雪,將一些小事大做文章,引起陛下的猜忌”,蘇子墨有些不安的道。
“這人怕是不難猜,除了……”,顧絕略帶嘲諷的接著說道,“好了,這事暫時不要告訴她,本王會處理”,蕭瑾嵐看了蕭奕寒一眼,及時打斷了顧絕的接下去的話。
“我們也走吧,去晚了,嵐雪要起疑心了”,蕭奕寒心中也有了懷疑人選,只是和顧絕所說的,是不是一個人,便無從知曉了。
“公主最近一心查案,想來應該無暇顧及京中的消息吧”,江冰玉將流言之事,繪聲繪色的講了一通,她每多說一句,連刺史就膽顫一回,到最后聽下來,已是滿頭大汗。
葉嵐雪始終靜靜的聽著她從頭說到尾,沒有惱怒,甚至面上沒有一絲慍色,連一旁的北涼辰都已經氣的不行,可這位處于流言中心的正主兒,反而一反常態(tài)的平靜,這讓江冰玉有些難以置信。
“說完了?”聽見江冰玉不再喋喋不休,葉嵐雪反問道:“多謝江小姐費心告知”。
“你……你不生氣?”江冰玉道,她本來就是想拿這是惡心一下葉嵐雪的,可沒曾想,人家根本不入套兒。
“我為什么要生氣?”葉嵐雪勾唇一笑,她心里明鏡似的知道,這流言來自于誰,也知道江冰玉是想借此事激怒自己,然后更能添油加醋的說上一說,甚至還會加重各方勢力對他們這些人的猜忌。
“瑾嵐殿下對公主一往情深,甚至不惜放棄他一手經營的幽刑司,只是如今公主不妨猜猜,他還敢娶你么?”江冰玉突然話鋒一轉問道。
“為何不敢?”這句話不偏不倚被珊珊來遲的蕭瑾嵐一行人聽到,江冰玉猛然回頭,一時愣在了原地。
這大概是第一次蕭瑾嵐赤裸裸的當著眾人的面承認了他對葉嵐雪的心意,連葉嵐雨在心里都不免要贊一句,自從葉嵐雪喜提蜀國長公主的身份,她的婚事就變得格外棘手,輕不得卻也重不得,門第選的太低會委屈了她,葉家父子自是不能容忍,可選的高了,無論是皇子還是將相,都會引起云帝的猜疑,畢竟葉嵐雪身后的勢力不容小覷,而相比之下,若是她配一位云帝的皇子,也許事情還可控一點,因為頂多加重了皇子奪嫡的勝算,但說起來還是肥水不流外人田,誰不想自己的子孫后代,能千秋萬代的承其大統(tǒng)。
可蕭瑾嵐不同,他是皇帝的親弟弟,也是云帝這一代皇位的淘汰者,所以他便是將來皇位繼承中最不確定的那一個因素,自古以來,兄終弟及,自相殘殺的奪位事件也不在少數,這也是江冰玉利用流言施壓,玩的最巧妙的一筆。
“小野貓,是我蜀國長公主,誰說的她得非你云國皇室不嫁,你是不是操心的多了點,有那閑工夫在此說三道四,不如擔心一下你自己,為什么沒人要吧”,北涼辰終于忍不住,毫不留情的嘲諷道。
“你……哼,走著瞧”,江冰玉勢單力薄,討不得什么便宜,而且說起來她還是有點畏懼蕭瑾嵐的,便一甩袖子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