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此話當(dāng)真?”云帝自從賜了婚再一次過起了甩手皇帝的日子,暗影被傷休養(yǎng)了一日,便繼續(xù)穿上道袍招搖撞騙,只是穿著這身衣服無論再怎么像人,骨子里他依舊是魔。
“自然是真,只不過就看陛下舍不舍得貴妃娘娘了”,暗影向云帝進(jìn)言,稱他找到了煉制仙丹的最重要的藥引子,而這藥引不是別人,就是要將葉嵐雪投入煉丹爐中……在人間這么多日子,暗影對一點(diǎn)深有體會,人若是想作惡,比妖、比魔更可怕,也更有辦法。眼前的人雖是一國之君,然而卻逃不了對生老病死的執(zhí)念,最適合用來做殺人的“刀”,而且還無比好用。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云帝的表情有片刻錯愣,難以置信的問道,暗影緩緩起身,動了動自己的拂塵,狀若可惜的道:“奕寒殿下與瑾嵐殿下都與那丫頭交好,若是知道您要拿她的骨血煉丹,還不得瘋了,造你的反,所以要想他們互相牽制,而我們有一個名正言順拿下葉家丫頭的理由,就必須……”暗影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意思不言而喻。
蕭瑾嵐他們怕是無法撼動,那么只能從蕭奕寒下手,而他對葉嵐雪情根深種,唯一能讓這幾人反目成仇的便只有殺母之仇了。
“這……”云帝猶豫了,擰著眉頭,內(nèi)心似乎在做著掙扎,他雖想長生不老,可是這濫殺無辜卻也實(shí)在下不去手。
“陛下,那葉家小姐可是難得一副根骨,若是有了她入藥,您定可壽與天齊……”暗影瞧出了他的猶豫,又打量了他幾眼,繼續(xù)道,
“壽與天齊……”云帝念叨著這幾個字,臉色微變,半晌忽然哈哈大笑起來,面目逐漸變得猙獰、扭曲,那模樣已然瘋魔:“好,就按你說的去辦……”俗話講,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左右不過一個女人,與他千年萬年的一統(tǒng)江山相比,又能算的了什么呢?
“誰在外面?”兩人談的投機(jī),一時大意,外面有一道人影快速閃過,“來人,抓刺客……”云帝也大喊一聲,皇宮中頓起騷亂,禁衛(wèi)軍趕來,云帝沉著臉下了命令:“無論是誰,抓到一律格殺勿論……”他絕不能讓他的計(jì)劃夭折,若是泄露出去,讓他們望風(fēng)而逃就難辦了,更可怕的是,若是讓他的臣民知道他如此行事,他怕是要被罵千古昏君,遺臭萬年……
“小主人,小主人……”葉嵐雪在床上靜養(yǎng)了幾日,終于恢復(fù)如初,這一晚幾人在花廳敘事,忽然外面?zhèn)鱽砹诵杞辜钡暮艉奥?。幾人聞聲趕來就見院子里躺著一個頭發(fā)凌亂的人:“怎么了?”
“主子這人剛從院墻翻了進(jìn)來,”梧桐湊上前來,沉吟道,來人一身華袍已經(jīng)被血染透,可見受了不輕的傷,蕭瑾嵐蹲下身去,將人翻了過來,“太子殿下”,葉家兄弟同時驚呼出聲,誰都沒想到來人竟是蕭云初。
葉嵐雪蹲下為他注入了些許靈力,蕭云初緩緩睜開了眼睛,一見葉嵐雪,頓時警鈴大作激動起來,牽動傷口,直咳嗽,可他還是緊緊抓住了葉嵐雪的手:“嵐雪,快,快走,國師和我父皇要?dú)⒘四悖阅愕墓茄獰挼?,求長生不老……”
自從慧貴妃得勢他已經(jīng)許久沒有入宮,今日晚間回府他才從葉靜瑤那聽說,蕭瑾嵐今日帶著葉嵐雪進(jìn)了宮,他入宮想向皇后打聽清楚,沒想到卻被臭罵了一頓,心里郁悶,他就四處閑逛,結(jié)果路過云帝新建的寢宮,正好聽到了他和暗影的對話。
蕭云初怎么也沒想到,他的父皇為了長生不老已經(jīng)到了瘋狂的地步,更沒想到,他們竟然要害葉嵐雪,本想著趕緊出宮報(bào)信,結(jié)果卻被當(dāng)成了刺客……他更沒想到,云帝竟然下令殺了他,好在他奄奄一息之際,終是見到了葉嵐雪。
此話一出,眾人頓時一片嘩然,“他怎么敢……”北涼景洪拍桌而起,“還有,為了為了挑撥,你,你們和蕭奕寒的,的關(guān)系,父皇已經(jīng)決定,決定犧牲,犧牲慧貴妃,來嫁禍你,嵐雪,你快走吧,去蜀國,我父皇已經(jīng)瘋了,瘋了……”蕭云初的聲音越來越弱,蕭瑾嵐撐著他的身子,眼神看向了葉嵐雪,她不忍地閉了閉眼,搖了搖頭。
“謝謝你,蕭云初。”葉嵐雪輕輕地道,縱有千般恩怨,早在婚約解除的那一刻,已然煙消云散,哪成想這個傷了她前身最深之人,到頭來卻是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有生之年,能聽到你叫我的,我的名字,我無憾了,嵐雪,我這一生,最最后悔的便是,便是春日宴的時候,我,沒救,救你。好在這一次,來,來得及……”蕭云初釋然地笑了笑,徹底閉上了眼睛,一滴淚自眼角無聲滑落……
“云初”,蕭瑾嵐搖了搖他,卻是再也得不到回應(yīng),“太子殿下”,葉家父子紛紛跪地,以君臣之禮相送,葉嵐雪看著蕭云初抓過的那只手,滿是刺眼的鮮血,巨大的悲傷涌上心頭……“暗影”,掌風(fēng)過處,假山瞬間崩塌……
與此同時,皇宮里因來了刺客亂作一團(tuán),而慧貴妃宮里的宮人,和搜捕刺客,恰好來到的蕭奕寒,則親眼目睹,一身黑衣的葉嵐雪一刀捅死了慧貴妃。
“母妃……”蕭奕寒難以置信地看著這一幕,崩潰倒地,快步上前抱著慧貴妃的尸首痛哭流涕,眾多的宮人尖叫著跑開,靈鵲邪笑著,趁亂大搖大擺的走出了殿門……
“東西收拾好了,我們走吧”,葉家父子以最快的速度遣散了府內(nèi)的丫鬟仆人,如今刀都架到了脖子上,也管不了辭不辭官了,“我也快馬加鞭告訴了我哥,他會派兵在邊境接應(yīng)我們”,北涼辰也從外走了進(jìn)來,如今葉府里就剩了他們幾人,倒也是輕裝簡從,準(zhǔn)備隨時逃命,然而唯一無動于衷的便是最危險的葉嵐雪,自從蕭云初死后,她便像木雕一樣站在那。
蕭瑾嵐走了上來,擔(dān)憂地問道:“怎么了,你沒事吧?”葉嵐雪搖了搖頭,見眾人都圍在身側(cè),目光定在了元景身上,開口道:“元景大人,求您件事”。
這一句大人讓元景有些受驚,趕緊回道:“小殿下客氣了,若有事情你盡管吩咐”。
“帶他們走,我要你安全的將他們護(hù)送到蜀國”,葉嵐雪道,“不,要走一起走,你是我女兒,我絕不能把你一個人留在這”,葉守成當(dāng)即否決,葉家兄弟也齊刷刷的上前:“妹妹,我們是一家人,你怎么能說這樣的話呢?”
“就是,你一個姑娘家,逞什么能”,北涼景洪難得發(fā)話,這些日子以來關(guān)于葉嵐雪額身世簡直經(jīng)歷了一個過山車般的變化,他一直旁觀者清,雖然這人與他姐姐所生的并非完全是一個人,但是經(jīng)過這些日子以來,他們卻是完完全全變成了一家人,他像所有的長輩一樣,想要看護(hù)她。
“這是我的使命和責(zé)任,我……”葉嵐雪想了想道,她不能一走了之,若是走了,恐怕整個云國都會落到暗影和靈鵲的手上,那么這里就會變成人間煉獄的第一站。
“狗屁責(zé)任和使命,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一直沉默的北涼辰終于爆發(fā),他紅著眼睛咬牙道:“若是人已經(jīng)自甘墮落到與魔為伍的地步,你救他們做什么?他們配么?”
葉嵐雪聞言握了握掌心,這話她何嘗不明白,可是人之所以為人,正是因?yàn)樗麄冇衅咔榱?,貪嗔癡愛別離,更何況,還有許許多多無辜的百姓,她逆天改命,引來浩劫,合該她承受苦果:“若是陵光還在,他會支持我的”,這世上唯一能勸得住北涼辰的,怕是只有陵光一人。
“可他也說,讓我替他好好保護(hù)你,你若是……”一句話沒說完,北涼辰就昏了過去,蕭瑾嵐一掌劈暈了他,正色道:“葉老她說得對,如今的事情發(fā)展已遠(yuǎn)非我們力所能及,正是因?yàn)樗媚銈儺?dāng)親人,所以才更要送你們走,她不想看到你們?nèi)魏我粋€人出事,你們留下,只會讓暗影多了威脅她的一個把柄……你們離開了,她才能心無旁騖地去對付敵人”。
不得不說這番話正好說到了葉嵐雪的心坎上,元景接過昏迷的北涼辰,鄭重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小殿下只要我還活著,我保證他們會完好無損”。
“閨女,爹已經(jīng)失去過一次了,你要答應(yīng)我,好好地回來,我,我還等著喝你和殿下的喜酒呢”,葉守成嘆了一口氣,不忍地一再叮囑道?!昂?,我答應(yīng)你,一定活著回來”,葉嵐雪柔聲應(yīng)下……
施了法術(shù)將他們送到城外,葉府徹底安靜了下來,“你為什么不跟他們一起離開?”院子里的秋千上,葉嵐雪靠在蕭瑾嵐的肩頭,享受著最后的片刻安寧。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生同衾,似同穴,你是我的王妃,你在哪我自在哪”,蕭瑾嵐握著她的手說道,他想過了,也許他不能和她一起并肩作戰(zhàn),但他卻可以隨時為她擋下所有的危險。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梧桐和玄麒站在不遠(yuǎn)處,靜靜地看著這一切,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