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衡看著大十九恭恭敬敬地站在門外,不由得感嘆到底是大十九師傅,不然誰才能讓大十九等這么長時間?
黃衡有點擔(dān)心大十九肩膀上的傷,但是大十九并沒有說什么。
等了一刻鐘,瓦房的門終于打開,一個穿著道袍的中年人走出來對大十九說道:“繁弱幾時回來的?”
大十九拱手道:“前天。”
“怎么今天才上來?!?p> “有原因?!?p> 黃衡心中驚訝,不知為什么兩人之中竟然沒有像是師徒一樣的感覺,好似兩個完全不認(rèn)識的陌生人。
中年男子留著長發(fā),頭發(fā)垂到肩上,只是在發(fā)尾才用一截短繩微微束縛著,他面相柔和地看著黃衡問道:“這就是你住在他家的那個人嗎?”
大十九點點頭。
“先進(jìn)來吧,你們看這個。”
中年人又返回瓦房里面。
大十九拉著黃衡從院落門口走進(jìn)瓦房。
黃衡進(jìn)門的時候差點一個踉蹌,原來進(jìn)門后并不是平坦的地磚,而是向著地下延伸的樓梯。踏過兩三級臺階之后,黃衡看著大十九站在門口,似乎并不想進(jìn)去。
“進(jìn)來!”
中年人說了一聲。
兩人走進(jìn)里面,里面寒冷徹骨,但是有著照明設(shè)備,現(xiàn)在黃衡知道為什么在外面看是一個低矮的瓦房了,原來它的主要建筑高度是位于地面以下好多的。
里面沒有其他的設(shè)施,只有一個個并排放著的大鐵箱子,像是抽屜一樣,大十九的師傅拉出其中一個抽屜,一個黑著臉睜著眼睛的年輕人赫然出現(xiàn)在里面,冰凍著。
是大十二。
那天黃衡和大十九到蜀都的時候幫忙遞鑰匙和買生活用品的大十二。
黃衡駭然地看著周圍的大鐵盒子,原來這些都是冷凍尸體的?
大十二死的時候顯然是沒有準(zhǔn)備的,他的面容平靜,除了頸部有一道劃痕之外,其他正面就完全沒有相關(guān)的傷口了,中年人看著大十九問道:
“繁弱,你怎么看?”
大十九沉聲說著,一點不似平時和黃衡嬉戲打鬧的語氣。
仿佛和之前黃衡說話的是兩個人:“頸部是偽裝的傷口,真正的傷口應(yīng)該在心臟?!?p> 大十九師傅說道:“是,之前送上來的時候我看了。心臟有一道小小的傷口,但是周圍全部是烏青色的?!?p> 大十九搖了搖頭:“不是那邊的風(fēng)格?!?p> 中年人苦笑一聲繼續(xù)說道:“是不是那邊的風(fēng)格還不好說,畢竟你也沒有見過那邊的真正殺招?!?p> 黃衡心中想到,他們說的“那邊”想必就是殺之門了吧!
中年人看著大十二年輕的面容,嘆了一口氣之后將抽出來尸體重新推回大鐵盒子中,轉(zhuǎn)頭對著兩人說道:“我們回去說話吧。”
說完后先走了出去。
房間里只剩下大十九和黃衡,黃衡明顯感覺到大十九的害怕,拍了拍她沒有受傷的肩膀說道:“走啦。”
大十九點點頭。
瓦房外的陽光驅(qū)散了兩人之前在地下的徹骨之寒,大十九在出門之后終于恢復(fù)了元氣說道:“走,我們?nèi)タ纯茨抢项^有什么說的。”
跟隨道袍中年走到一處還算平常的閣樓中,閣樓只有二層,上書凌云閣,這閣樓的造型和黃衡一路上山來看到的道觀大同小異,并沒有什么特別的。
中年人洗過手坐在椅子上之后看著大十九問道:“這次下山有沒有什么奇怪的事情發(fā)生?”
大十九拉著黃衡坐在旁邊的椅子上,說道:“老頭,大十二的仇我們向誰去報?那邊嗎?”
中年人搖搖頭說道:“明天四門之間會開個小會議的,到時候我提出來看生之門的那些長老們有什么好的看法,死之門太囂張了?!?p> 大十九搖頭說道:“指望那些老頭,還不如指望六月下雪,他們肯定又是說著什么玄之又玄,眾妙之門的話來和稀泥?!?p> “算了,畢竟我們之前虧待過他們,他們找點利息也是應(yīng)該的。我會積極找出兇手的,不過要是不是他們動的手就好說了?!?p> 中年人說著,順勢想從旁邊的桌子上拿起茶杯。
可是摸了半天依舊找不到,看上去的時候桌上空空,想著以前都是自己最小的徒弟大十二幫他泡茶的,不由得悲從心來。
但是有外人在場也不必發(fā)作,淡淡說道:“大十九,去泡杯茶。”
“哦?!贝笫挪磺椴辉傅仄鹕?。
中年人看大十九離開房間之后看向黃衡問道:“你就叫黃衡嗎?!?p> 黃衡點點頭。
“我叫李先念,你既然不是我們門派的人,叫我一聲李叔叔就好了。”
中年人說道。
“蕭繁弱給你添了不少麻煩吧?!崩钕饶羁粗S衡的眼睛,輕聲問道。
“還好,她到關(guān)鍵時候很有用的,只是在平常的時候有點奇怪罷了。”
黃衡想了想,找到一句中性的話評價大十九。
“那就好。”
中年人點點頭,見到大十九端著三個茶杯走進(jìn)來之后就笑著說道,“繁弱,之前季雙雙見我的時候說你在山下受傷了,怎么回事,怎么也沒有聽你說過?”
大十九不在意地將李先念的茶盞叮當(dāng)一聲放在桌子上。
不去看李先念的皺眉,給黃衡一杯茶之后坐在沙發(fā)上自顧自地喝起茶來。
喝到一半的時候才想起來自己師傅的問話,無所謂地說道:“大十二的仇都能放下,更何況我的,我沒事,就是和那邊切磋一下?!?p> 李先念嘆了口氣道:“我知道你對我這種處理方法有意見,可是我又不能直接跑到人家地盤上去問到底誰殺了我的徒兒,畢竟這不是我們一門的事情,有些事經(jīng)過協(xié)商之后才能辦理的?!?p> “哼?!贝笫爬^續(xù)喝茶。
李先念嘆了口氣,靜靜地喝著大十九的茶,里面苦澀異常,還有一股濃濃的咸味,想必是大十九抓了一把鹽撒在里面,但是李先念沒有說話,靜靜地體會著其中的味道。
大十九喝茶的時候偷眼看向李先念,見到他并沒有反應(yīng)之后疑惑地皺起眉頭,看了黃衡一眼。
黃衡因為是個外人,兩人鬧矛盾的時候自己也尷尬不已,插不上話之后只能靜靜地喝著茶,不發(fā)一聲。
說起來不知道是黃衡不常喝茶還是大十九真的將這里最好的茶端給黃衡了,黃衡感覺面前的茶清香怡人,回味無群。
回頭看著窗外,其實人生要是沒有追求的話在山中靜修也是挺好的。
大十九看著黃衡說道;“喜歡這里吧。”
黃衡點頭:“這里真的是一處桃源啊。”
“你要是多呆幾天就不會這么想了,反正我這個性格呆在這里好像被壓在五指山下?!?p> 李先念看著眼前的女孩,沒想到轉(zhuǎn)眼間已經(jīng)過去了這么多年了,記得自己在她很小的時候抱上山,那時候她還不會說話。
現(xiàn)在倒是真的挺伶牙俐齒的。
幾人靜靜喝著茶,聽著外面?zhèn)鱽淼娘L(fēng)聲,風(fēng)聲中有古琴聲伴隨而來,穿過格子窗戶,大十九跟著隱隱約約的調(diào)子哼起歌來。
大十九看著黃衡驚訝的樣子,說道:“彈琴的是我六師姑,你要去看看嗎?”
李先念放下茶盞,說道;“聽琴就直接聽好了,為什么要去看彈的人呢,還有,繁弱你和那邊也要理清關(guān)系,記得之后的事情……”
黃衡抬頭,想著李先念到底讓大十九理清關(guān)系的到底是什么人,大十九沒好氣地說道;“是啊,是啊,總是不讓我去見那邊的人?!?p> 大十九放下杯子氣憤地說道:“上次也是這樣,你老是說不清楚為什么不要和那邊見面,又好像刻意在討好他們,我就不知道為什么?”
李先念嘆了口氣說道:“以后你會知道的?!?p> 大十九站起來對依舊坐在沙發(fā)上的黃衡說道:“走,我們?nèi)ヒ娨娔莻€彈琴的人。”
黃衡站起來看著大十九的師傅李先念說道:“這樣合適嗎?”
李先念看向大十九,大十九哼了一聲轉(zhuǎn)過頭看著門,不再理會。他笑著說道:“既然你覺得可以的話就帶他過去吧,我以后不會再說什么了?!?p> 大十九這才高興地轉(zhuǎn)過身道了聲謝謝,拉著黃衡走出門,不知道是不是幻覺,黃衡在出門的時候忽然聽到里面?zhèn)鱽硪宦曢L長的嘆息。
大十九沿著那些青磚鋪成的路上走著邊說道:“我在這邊已經(jīng)走了十幾年了,就是閉上眼睛也不會走錯路。”
說著竟然真的閉上眼睛準(zhǔn)備向著前面走去。
黃衡在大十九撞上一堵墻之前拉住了她,拍著她的額頭說道:“好好走路,本來身上有傷還要這么折騰,要是摔一跤傷口摔開怎么辦?!?p> 大十九睜開眼睛,仿佛里面有千萬顆星辰一樣閃爍。她看著黃衡說道:“不知道為什么,和你一起走路的時候會特別安心?!?p> “那是因為我一切小心?!?p> 黃衡說道。
兩人沿著青磚路一直走著,不斷穿過各種高矮不同的建筑,大十九邊走邊介紹說這邊是食堂,這邊是訓(xùn)練室內(nèi),這邊是學(xué)堂什么的,走了大概十幾分鐘之后才到一處完全用木材搭建起來的房屋,里面的琴聲越加明顯。
大十九指著這所房子說道:“這里就是我?guī)煿米〉牡胤?。?p> “她是哪一門的?”
黃衡現(xiàn)在基本清楚了青城派內(nèi)門的分類,對著大十九問道。
大十九毫不猶豫地說道:“是我們大之門的。”
黃衡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