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瑯瑯離開的時候帶著莫大的怨氣，楚夢涵看著張瑯瑯的背影隱隱感覺到了一種黑色霧氣籠罩著張瑯瑯凹凸有致的背影。
怨氣沖天。
她穿著的紅色風(fēng)衣隨著衣角起落，轉(zhuǎn)眼間已經(jīng)離開了楚夢涵的視線。
楚夢涵搖搖頭，她記得黃衡和這些人好像被沒有交集。
推門進去的時候，黃衡正拿著手機看東西。
楚夢涵推門的時候沒有發(fā)出多少聲音，但是黃衡依舊敏銳地抬起頭看著她。
黃衡始終搞不清楚楚夢涵在自己心中的位置，雖然黃衡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一次戀愛，但是那些都是大一大二時候的小打小鬧。
在象牙塔中茁壯生長的樹苗們只是在大樹的庇護中鬧得天翻地覆而已，但是離開庇護之后所有的事情都將改變。
是否擁有愛情這種在兩人關(guān)系中異常重要的點在進入社會之后會變得無比微渺，當(dāng)每天為了各種瑣事糾結(jié)的時候，愛情反而成了最單薄的東西。
黃衡正是在這種朝不保夕的環(huán)境中認識楚夢涵的。
可能因為認識楚夢涵之后發(fā)生了好多事情，黃衡并沒有仔細想過應(yīng)該如何對待楚夢涵給自己的這段感情。
兩人認識的開端就是莫名其妙，但是黃衡驚訝于楚夢涵竟然在這種莫名其妙的開端之后鼓起勇氣向自己發(fā)出了邀請。
黃衡始終記得燈火琉璃的小吃街上，四周散發(fā)著各種烤制食品香味的那種環(huán)境中。在那里，楚夢涵第一次牽上黃衡的手。
平時的楚夢涵像是一只柔弱的小動物，在黃衡僅有幾次的接觸中，她都是紅著臉聽著黃衡說話，在逗她開心的時候才微微笑笑。
這種習(xí)慣了擔(dān)驚受怕的小動物竟然異常堅定的選擇了黃衡。
雖然之后楚夢涵因為在工作的事情中裝出一副堅強的樣子，但是黃衡依然能感覺到這種堅強背后的柔弱。
盡管經(jīng)歷過蕭家晚宴之后，黃衡依舊沒有對楚夢涵的選擇有一絲的抱怨。她的性格注定了她會在那種環(huán)境中做出的選擇。
只是黃衡在拉著楚夢涵手，將她交給楚天放的時候，依舊帶著一種只要自己離開楚夢涵會追上來的奢望。
只可惜這只是奢望。
楚夢涵，楚家唯一的繼承人。
她做出的決定不僅僅是因為自己，更多的是因為她的家人，在了解了這些背后的事情之后，黃衡更加明白了楚夢涵做出決定的理由。
當(dāng)然，現(xiàn)在有一份絕好的機會。
吳越他們的造反派幫助黃衡創(chuàng)造出的機會：只要楚家投入造反派這邊，一切都將變得平衡。
只是，這種平衡是建立在強迫楚夢涵上面的。
雖然想想，強迫這個詞用得不是很對。但是依舊是其他人替楚夢涵做出了選擇，而且這種選擇也沒有經(jīng)過楚夢涵的任何同意。
黃衡看著回來的楚夢涵，將手機放在純白的被子上，笑了笑說道：“最近過得怎么樣？”
說完之后黃衡不禁為自己的說話水平感到絕望，自己已經(jīng)通過吳越他們徹底了解過楚夢涵面對的境況了，而現(xiàn)在又要裝作什么不知道一樣重新詢問一遍。
楚夢涵倒是沒有什么別的反應(yīng)，她坐在病床旁邊的凳子上面，將手機放進精致的小流蘇吊穗包里之后抬頭說道：“還是和平常一樣，只是有點想你，很多天沒有看到你了……”
黃衡本來是要略過這些尷尬的話題，奈何楚夢涵重新提起來，只好干笑著說道：“最近是很忙的，我想等到閑下來的時候再找你的，可是沒有想到……”黃衡指了指自己的房間。
楚夢涵也知道這是黃衡的托詞，她絲毫沒有介意，輕笑著說道：“我知道，我在等你。”
楚夢涵精致的面容上畫著淡淡的粉妝，她在經(jīng)歷著可能從出生以來最大的風(fēng)暴。她每天被人在后面死纏爛打，她要處理堆積成山的公務(wù)。但是這些在她畫著薄妝的精致面孔上并沒有表現(xiàn)出來，她依舊是輕笑著說道：“我在等你?！?p> 黃衡張了張嘴，她沒有楚夢涵竟然會這么直接地說出來，他開始愧疚這一個月來對楚夢涵的不聞不問。
不著痕跡地掩飾過自己的尷尬和感動之后，黃衡撓了撓頭，卻不知道應(yīng)該怎么說接下來的話。
楚夢涵繼續(xù)說道：“我知道你和他們之間有協(xié)定……”
“他們？”
黃衡意識到楚夢涵已經(jīng)知道了自己和造反派接觸的事情，張瑯瑯做得太明顯了。
楚夢涵是很聰明的，只是這種聰明之前沒有在黃衡面前表現(xiàn)出來而已，她在見到張瑯瑯之后就在想這些問題。
僅僅是一個電話的時間，楚夢涵已經(jīng)想清楚了張瑯瑯和黃衡之間的關(guān)系。最后在看著張瑯瑯怨氣沖天的背影的時候，楚夢涵同樣知道了黃衡并沒有答應(yīng)張瑯瑯的請求。
對于處在風(fēng)暴之中的楚夢涵來說，“造反派”這個詞不是陌生。在各種交際場合中，她依舊不止一次聽到過他們的消息，尤其是這種風(fēng)雨欲來的時期，他們的名字更是各種社交場合上的熱點詞匯。
“你已經(jīng)知道了啊?！秉S衡干笑著，楚夢涵短短的幾句話已經(jīng)超出了黃衡的預(yù)期，他看著楚夢涵輕輕勾起的唇線，知道自己已經(jīng)無法繼續(xù)隱瞞下去了。
“我已經(jīng)加入他們了，就是那個造反派……”
黃衡想了想平靜地說道，雖然他有一絲絲懷疑這是不是楚夢涵在套自己的話，再把自己說的事情報告給蕭家。
黃衡已經(jīng)不是之前毫無身份的普通人了，他說的話有可能會導(dǎo)致一些不好的后果。但是憑借對楚夢涵的信任，他依舊繼續(xù)說道：“他們有一個計劃……呃……這個計劃正在實施中，但是好像效果并不是太理想，因為計劃中需要一項特殊的任務(wù)?！?p> 楚夢涵有點驚訝黃衡不聲不響地已經(jīng)加入了造反派。雖然楚夢涵已經(jīng)知道黃衡不是普通人，依舊沒有想到黃衡已經(jīng)已經(jīng)達到這種層面。
隱藏在L城深處的那些老怪物們強制地制定一些規(guī)則將自己家族置于普通人不可接觸的層面，他們規(guī)定了上三家下三家的說法。
即使是楚夢涵的父親楚天放，如果僅憑他自己的實力想要突破這種層面也是緣木求魚而已，因此只能入贅到姜家，再從姜家手中繼承發(fā)揚。
這種宛如在無數(shù)人頭頂?shù)碾[形的玻璃墻，像是一道鐵律一樣不可侵犯。黃衡竟然已經(jīng)突破了這道隱形的墻壁。
“造反派”雖然只是上三家下三家中一些不成器且頑劣不堪的后備們反抗家族的工具，但是畢竟是那個層面的。
楚夢涵靜靜聽著黃衡沉靜的嗓音講述著吳越他們的計劃。這計劃在黃衡的講述中有點驚心動魄，但是楚夢涵依舊聽著，像是在小時候聽著床頭上的點讀機講述的格林童話一樣。
她盯著黃衡的面容，一邊對黃衡講述的事物點著頭。
“……所以，就是這樣，他們已經(jīng)開始落入下風(fēng)了?！?p> 楚夢涵點點頭說道：“那么你的決定呢？”
黃衡苦笑著：“我在猶豫，畢竟這又不是我一個人的事情。”
“我會考慮的，明天你可以帶我一起去嗎？”
黃衡猶豫了一下，拿起手機發(fā)了短信詢問吳越那邊，回復(fù)地很快，吳越同意了兩方的會面。
“我以為你不會同意……”黃衡說道。
“其實這幾天我同樣在想別的解決方案，只是沒有你們描繪的那么完美而已，既然你已經(jīng)加入他們了，那么我又而樂而不為呢?！背艉玑屩刎摰匦χ?，看著黃衡抱歉的眼神。她沒有過多地享受黃衡的那種帶著溫馨的歉意，又問道：“你這次住院是因為蕭家嗎？”
畢竟楚夢涵知道那個看起來正常的蕭忘歸在被激怒之后是怎樣的瘋狂。
黃衡搖搖頭：“這倒不是，是另外的事情。”
“那我不問了?！背艉f道，她很聰明地意識到黃衡并不想講述關(guān)于這次住院的事情，雖然是抱著擔(dān)憂來探望的，但是見到黃衡這么生龍活虎之后這種擔(dān)憂也消散一空。
楚夢涵站起來，“那就明天再見了……”
“等等?！?p> 楚夢涵疑惑地轉(zhuǎn)身，看著欲言又止的黃衡。黃衡想要問楚夢涵為什么這么相信自己，憑借黃衡之前的表現(xiàn)好像并沒有獲得這份信任。
楚夢涵擺擺手，在沒有聽到黃衡接下來的話之后就直接揮手告別走出了房間。
一份信任不是憑空而來，黃衡在昨天關(guān)于莊玉杰的事情中已經(jīng)體會過信任的代價，他在懷疑楚夢涵無條件信任自己的理由。
難道？
因為愛情？
黃衡說不上來，他閉上眼睛仔細想著認識楚夢涵以來的事情。
窗外陽光透進沒有拉緊的青色薄紗窗簾里面，一道明亮的陽光像是利劍一樣投影在地面上。
黃衡閉上眼睛之后依舊在黑暗中看到隱隱光澤的形狀，窗臺上的薄紗窗簾被偶然吹進來的風(fēng)輕輕掀開，空氣中沉悶而凝固的氣息被窗簾的帶動下一掃而空。
外面歲月靜好，一切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