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睜開眼就是巫山遮住視線的手心。沈璃用力地拔開,誰知一縷強烈的陽光立刻照得她睜不開眼?!昂眯漠?dāng)成驢肝肺?!币慌缘男∽o士嘀咕著。巫山不以為然,只是靜靜地望著她,又問了一句“怎么了?”
沈璃拿出小本子,望了一眼旁邊的護士,寫道:“她出去我就說?!?p> 巫山飛快地看完,轉(zhuǎn)頭淡淡吩咐:“你先走吧,這里有我應(yīng)付?!毙∽o士撇撇嘴走了。
巫山站在金色的陽光中,看著病房的一片狼藉,砸碎的熱水壺,摔碎的小藥箱,摔裂成一半的手機?!棒[脾氣了?”他問。她搖搖頭。
他竟然笑了一下:“那么,是打家劫舍?”這下她頭搖得更厲害了?!芭?,我知道了?!彼肓讼?,談?wù)務(wù)f:“和剛剛來看過你的那個男人有關(guān)。”沈璃在本子上寫:“他是我前男友,我們已經(jīng)分手?!薄捌膺@樣差的男人,當(dāng)然要分手?!彼麨鹾诘捻铀坪蹰W過一絲什么,卻很快掩飾住。沈璃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又寫:“不知為什么,我覺得你有些眼熟?!?p> “我小時候在美國長大,十六歲才回北京?!鄙蛄懼挼墓P頓了頓。哦,北京,年少時她曾經(jīng)去過北京,是很早的事了,他們一定不認識。
可是這不妨礙他和她走得越來越近。等她的身體在好一點的時候,已經(jīng)可以爬上住院樓的頂臺拍照。她抱著一個很沉的單反,每天都會記錄著日升日落。
他每次都穿著白大褂靜靜地站在她后面看著她。
她搖過頭,用小本子坑議:“巫醫(yī)生,你可不可以離我遠點兒?”
“不可以?!彼伛g回,“二十三樓的高度,你要是再跳一次樓,醫(yī)院怎么辦。這里沒有攝像頭,出了事找誰負責(zé)?!?p> 她才不會再跳一次樓。沈璃翻一個白眼,繼續(xù)用單反拍照。
他反倒走近了一些:“每天都拍日落,有意思嗎?”她本想答,世上的每一次日出和日落,都是全然不同的一天??墒窍肓讼耄瑳Q定氣他:“拍太陽比拍你好看多了?!?p> 他垂著眼睫,波瀾不驚地看完她遞來的小本子,二話不說,充公。
她驚愕地瞪著他。
小人!假公濟私報復(fù)!
她氣得兩腮微鼓,他的唇角卻不易察覺的彎起。:“抗議?”
沈璃扭過頭,在心中對自己默念,沒收就沒收,不理他。誰知知后忽然傳來“咔嚓”一聲,巫山背著的手后,藏著一部得拍立得。她拍日落,他就拍她。
她跳起來要強拿他的那張相片,他仗著個子高,手臂晃來晃去。就在兩人鬧得正歡時,一個冷冷的聲音從天臺的樓梯口處傳來:“不是因為和我分手傷心到要跳樓嗎?怎么一轉(zhuǎn)眼就搭上了新歡,還真是水性楊花的女人?!鄙蛄У难劬Ρ牬?。
一手插進褲帶的陳佑站在樓梯上,露出大半個身子,眼神似哂非哂。巫山無聲地把照片順手放進了白大褂的口袋里,神情淡淡地站在她身旁。
“雖然答應(yīng)了以后不再見面,但還是想對你說最后一句話呢?!贝蟛阶叩剿媲?,托起她的下巴,陳佑的眼睛卻一直緊盯著一旁的巫山,“被人欺負了也只會偷偷躲在天臺上哭的蠢貨,還真是擔(dān)心你的未來啊一一互不相見,那么,打電話總可以吧?有事找我,號碼不會變?!?p> 他說完這句話就轉(zhuǎn)身離去,只留下眼圈有些泛紅的沈璃看起來呆呆的。巫山帶著一絲紊亂的指尖拂過她的臉頰?!霸趺从挚蘖耍俊?p> 他見她哭過一次,是醒來之后不久的巫山帶著一絲紊亂的指尖拂過她的臉頰?!霸趺从挚蘖耍俊?p> 他見她哭過一次,是醒來之后不久的那次。彼時病房里只有他們兩個人,他不僅不安慰,反而淡淡諷刺:“嗓子已經(jīng)不能說話了,眼睛也要哭瞎嗎?”
她在她心里一定是個非常脆弱的女人,脆弱到因為一場分手就去跳樓。尋死覓活這樣的事,大抵不是絕望入骨便蠢透到家。所以那次后她就沒有再哭過。
沈璃正要給自己辯解,一個小護士急急忙忙地跑上樓:“巫醫(yī)生,有人來找沈小姐。”“剛剛已經(jīng)來過了?!?p> “不……不是一個人,是一群人。是文物局的鑒定專家組?!?p> 沈璃大病三月,余傷未好,又添新禍。巫山聽著那隨身攜帶文工包的男人有條不紊地和病床邊呆呆的沈璃說著賠償事宜,才明白怎么一回事。
“你在博物館工作?”
和陳佑在一起的大學(xué)歲月過得飛快,畢業(yè)后她進入了南京本地的一所博物館,日子悠閑安逸。他們這樣的專業(yè),十個里有九個出了校門沒辦法找到對口的飯碗,所以她能進博物館,就連往屆的學(xué)姐聽了也暗自羨慕。
她知道這是陳佑暗自的安排已是工作半年后的事了,他的強勢從來無所不至,卻又是悄無聲息。現(xiàn)在想起來,她的人生早已被安排著走上了他的一手設(shè)計的道路一只是,既然這樣,又為什么要輕言放棄?
“沈小姐,這次的香港珍寶展覽,因為你臨時出錯的緣故,推延了半個月舉行。那盞康熙末年的玻璃燈,是這屆展覽最大的亮點,卻被你打碎了……復(fù)原小組費了很大的力氣,也只能稍稍將它還原十分之一……”
對方的話先起還能字字句句清晰地傳到她耳里,漸漸地,那些話就變成了嗡嗡聲,變成一串串?dāng)?shù)不清的零,變成一張陳佑的臉……緩緩地浮現(xiàn)在她的腦海。
“我賠不起?!彼苷J真的在筆記本上寫上這四個字。負責(zé)人臉色一變。巫山倒是十分鎮(zhèn)靜:“不管怎么說,這里是醫(yī)院,你們先出去吧。賠償?shù)氖驴梢陨院髮U?,請給我的病人一點考慮時間?!?p> 他送那些人到門口,走廊里,一直走在最后的負責(zé)人忽然頓住步,看著巫山,話題一轉(zhuǎn):“大少一”
穿著白大褂的巫山看上去風(fēng)度翩翩,神似未動。
“老太太的生日就要到了,你看一今年您要回去嗎?”“以往不是一直有阿佑她?!薄岸俚纳眢w……您不是已經(jīng)知道了……”巫山沉默良久:“她眼里從沒我這個兒子,我又何必?zé)崮樫N上去?!薄捌鋵嵦蹦侨擞Z又止,終于嘆了一口氣,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