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鳳直起身子來,抬眸斜了他一眼,努力壓下笑得快要抽搐的的嘴角,說道:“干什么,還不準笑???”
穆文氣得牙癢癢,握起拳頭張牙舞爪地警告:“不許笑了!再笑,再笑我揍你了啊!”
穆文舉著拳頭在阿鳳面前揮舞,極力想向她展示自己沙包大拳頭的威力,好讓她不敢小瞧自己。
阿鳳挑釁地斜眼看他,絲毫不將他的威脅放在眼里。
論拳頭上的功夫,不是她吹,她一拳頭能干翻兩個穆文!
畢竟這慫貨雖然從小練劍,拳腳上的功夫卻一向看不上,覺得以肉相搏未免粗魯。
因此,除了從小被他爹逼出來的扎馬步功夫外,這家伙是一點也不會拳腳上的招式,若是沒了劍,在她面前簡直不堪一擊。
“切,你來呀,怕你不成,就你這拳頭,我一根手指就戳倒你信不信?”
穆文今日被娘親逼著相看媳婦,反抗不成還被沒收了一屋子的寶劍,本就心里憋屈,這會兒又被阿鳳一氣,只覺得頭頂上都要冒煙了,“你,你,你過分了啊,雖說我拳腳上的功夫確實不如你,但,但怎么也不至于一根手指就戳倒吧?”
阿鳳慢悠悠地夾了一筷子奶汁魚片,聞言作勢想了想,又將他打量了一番,覺得好歹還是給人留一點面子,點點頭說道:“行吧。兩根手指,不能再多了?!?p> 穆文默了默,轉(zhuǎn)過身不想理她了。
阿鳳見他氣得話都說不出了,反思了一秒鐘,覺得似乎是有些過分了,傷了他大男人的自尊心。
于是連忙放下筷子哄他:“咳,我也沒有看不起的意思,只是你這拳腳功夫確實是弱了些。”
穆文聞言更氣了,夾了一筷子爆炒脆骨放在嘴里嚼得嘎吱作響。
阿鳳咽了口口水,繼續(xù)哄道:“但是你使劍使得好啊,別說南明城內(nèi),就是在整個天下,你這一手劍術(shù)也是排得上名號的,這方面我就遠遠不如你?!?p> 穆文終于被順了一點毛,別扭地看了她一眼。
阿鳳再接再厲,“你看,這比拳腳功夫嘛,我完全……咳,我那個略勝一籌,啊哈哈,但要論這耍劍的功夫,我也是大大的比不上你。我們各有所長嘛是不是!”
穆文心里舒坦了,撫了撫衣袖,說道:“哼,你知道便好,要不是我的寶貝們都被娘暫時收走了,我分分鐘把你撂趴下!”
阿鳳抽了抽嘴角,有些壓制不住心里的邪火,左手使勁壓住自己躁動的右手,深吸一口氣,心里默念著“不與傻子計較”,并且不客氣地賞了正洋洋得意的穆文一個大大的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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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清云喝了一小碗燉的奶白的魚湯,又用了些清炒竹筍和些許涼菜就放下了碗筷。
一旁的李氏最近也不大有胃口,草草吃了幾筷子便罷。
此時兩人坐在一處,看著阿鳳跟穆文兩人吵吵鬧鬧的,相互對視一眼。
白清云挑了挑眉,下巴微抬點了點阿鳳,湊近些問道:“阿鳳的婚事,可有什么消息了?”李氏看了眼阿鳳,微微搖了搖頭,問道:“母親的意思是?”
白清云微微一笑,“沒什么,隨便問問?!?p> 她本來看兩人似乎相處得挺好,阿鳳這孩子又是在她眼皮子底下長大的,品性方面自是不必說。
再者,看這兩人相處的樣子,阿鳳倒像是能制住她這不著調(diào)的兒子,若是穆文能娶了阿鳳,她自然是十分歡喜的。
只是,這事光她滿意也不行,若是兩個孩子自己沒那個心思,她強行撮合怕是反而害得他們疏遠了。還是再看看吧。
“對了,我看你沒吃多少,可是哪里不舒服?”白清云暫時放下阿鳳和穆文的事,拉著李氏的手問道。
李氏搖搖頭,說道:“沒有。大概是這些天太熱了些,總是沒什么食欲,身子也乏力得緊?!?p> 白清云仔細看了看李氏,見除了有些綿軟之外,確實沒什么大礙,也就不再多問,只叮囑她仔細著些。
李氏低聲應(yīng)著,沒告訴婆母自己下午請了大夫把脈,她這些日子總是提不起精神,沒什么食欲,坐一會兒就覺得渾身乏力,每天下午基本上都是在睡眠中度過的。
她懷疑自己是……有了身孕,
于是和夫君商量著請大夫來看看。只是這些都還只是她自己的猜想,她這些日子的反常也有可能是天太熱的緣故,還是先不要告訴婆母他們好了,免得他們到時候失望。
用完午飯后,丫鬟們撤下石桌上的菜肴,重新擺上一些冰過的瓜果,眾人又吃著瓜果閑聊。
穆淼淼和阿鳳兩人一唱一和地講著從茶館里說書先生口中聽來的江湖故事,將大家逗得哈哈大笑。
李氏聽了一會兒,漸漸感到困意上涌,腰也酸得不行,又不好打擾大家的雅興,只好努力打起精神,自己伸手到身后輕輕錘著試圖緩解那股子酸麻。
穆武本是頗有興致地聽著穆淼淼眉飛色舞地講故事,眼角的余光瞥到身旁妻子的小動作,伸手包住她放在自己后腰上的小手,略微使勁扶住她,低頭關(guān)心地問道:“又不舒服了嗎?要不我們先回去歇著?”
李氏也覺得自己實在是有些撐不住了,這會兒已經(jīng)有些頭暈眼花,遂點了點頭,準備站起身來向大家告辭。
誰知她剛一起身,腿還沒站直便渾身一軟就要摔倒在地,穆武嚇了一跳,環(huán)著她腰身的手臂急忙收緊,將她牢牢地攬在懷里。
坐在李氏旁邊的白清云自然看到了這一幕,急忙站起身來幫忙扶著李氏坐下,摸了摸她有些濕潤的額頭,冰冰涼涼的,有些不正常。
眾人也注意到這邊的動靜,紛紛圍上來關(guān)心。
阿鳳尤為擔(dān)心,伸手撥開擋在她右手邊的穆文,擠到李氏旁邊著急地問道:“姐,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嗎?”
李氏本來是站起來的瞬間突然眼前一黑,有些頭暈,這會兒已經(jīng)緩過來一些,見眾人擔(dān)心地圍在一旁,心下一暖,笑著寬慰大家:“我沒事,不用擔(dān)心,大概是有些中暑,歇一歇就好了?!?p> 穆武抱著她不松手,聞言皺了皺眉頭,不由分說地按下她試圖站起來的身子,對白清云說道:“娘,先讓阿樂在您屋里歇一歇吧,我派人去尋金大夫來給她看看?!?p> 白清云自然是答應(yīng),急忙扶著李氏進了屋,穆淼淼和阿鳳也上前幫忙。
進了屋,白清云將她安置在窗前的一張塌上躺好,又把窗子打開,讓外面的涼風(fēng)能吹進來。
幾人陪著李氏待了一會兒,穆武就領(lǐng)著金大夫進來了。金大夫本來早就在穆武他們的院子里等候著了,這會兒被穆武催著一路小跑過來,已是有些喘不上氣,花白的胡須一顫一顫的,兩條腿都在打抖。
李氏頗為愧疚的看了金大夫一眼,說道:“讓金大夫受累了。你快喝杯水歇一歇吧,我這不著急的?!闭f著就以眼神示意穆武趕緊給他倒水。
穆武放下手里提著的箱子,倒了杯水遞給金大夫,又伸手幫他拍了拍背。
那金大夫喝了水,終于緩過氣來,擺了擺手說道,“哎,大少爺你也太心急了些,這一路可把小老兒跑壞啰?!?p> 穆武向他伸手一揖表示歉意,又將往塌前扶了扶,又些著急地說道:“對不住。麻煩您先看看阿樂吧,她剛才差點暈過去。”
金大夫吹了吹胡子,這臭小子,眼里只有他媳婦,沒看到老人家我都快被他累岔氣了嗎?
斜眼看了穆武一眼,沒好氣地坐在他搬來的小凳子上,開始盡職盡責(zé)地替李氏把脈。
半響,金大夫睜開眼,又問了李氏一些問題,李氏一一回答了,金大夫滿意地一笑,撫著長長的胡須笑了。
穆武在一旁急得直皺眉,偏偏金大夫不說話,只自顧自笑著。他等了一會,實在忍不住,上前問道:“金大夫,阿樂她到底怎么了?”
李氏在金大夫把脈的時候就一直注意著,金大夫問她月信如何時她基本上心里就已經(jīng)確信了。
這會兒看穆武著急,金大夫又有意逗他,故意不說話,這才拉著他的手,湊近他耳邊小聲告訴他結(jié)果。
穆武本來急得不行,這會兒聽到李氏在他耳邊說的話,一時間竟是愣在原地,呆呆的望著李氏。李氏沖他肯定地點點頭,低頭羞澀又甜蜜地笑著。
白清云和穆海兩夫婦在一旁看著,心里也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對望一眼,臉上泛起喜色。
穆淼淼和阿鳳兩人茫然地望著大家,又互相看了看,對方眼里盡是疑惑。
倒是穆文最先反應(yīng)過來,上前拍了拍他那明顯已經(jīng)神魂出竅的大哥,說道:“哈哈哈,恭喜恭喜,恭喜大哥大嫂,盼了這么些年,總算是將我們穆家第一個孫子輩的盼來啦!哈哈哈!”
金大夫點點頭,說道:“嗯,不錯,少夫人這脈象的確是有身孕了。”
金大夫這話一出,穆淼淼和阿鳳才終于反應(yīng)過來,對看一眼,激動地抱在一起直跳。
穆武眼珠子動了動,緊緊地盯著李氏,突然嘴角上揚,竟是望著她傻笑起來。
他與李氏成婚已快五年,一直無所出,雖然他嘴上寬慰著李氏不著急,但其實心里也是一直盼著有個孩子的。今日突然得償所愿,一向成熟穩(wěn)重的他竟像是孩童一樣望著李氏傻笑。
李氏自然知道穆武對于這個孩子的到來有多歡喜,只是這會兒他們還在母親的院子里,他這么看著她,實在是有些害羞。
李氏拉了拉丈夫的衣袖,低著頭小聲說道:“夫君別看著我了,這么多人在呢!”
白清云自然懂李氏心里的害羞,笑著拍拍穆武的肩膀,說道:“別傻笑了,快把阿樂抱回去你們自己的院子里去歇著吧?!?p> 穆武終于回過神來,只是嘴角的笑怎么都壓不住,聞言點了點頭,彎腰小心翼翼地抱起妻子,一路盡量挑著陰涼路段回院子去了。
阿鳳也在一旁撐著一柄大大的傘,小心地遮住火辣辣的太陽,不讓它們曬到李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