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木,我喜歡你。很喜歡?!蹦马淀嫡Z氣很平淡地陳述著這個事實,雙臂松松地環(huán)著蘇木的腰,手里卻緊緊地拽著他的衣服,緊張又期待地仰頭看他。
“你要推開我?還是抱住我?”她輕輕說著,手上越發(fā)用力,拽得蘇木背后的衣服起了褶皺。
蘇木低頭凝視著她,眼里明滅不定。
穆淼淼執(zhí)拗地望著他,等著他的回答。
夜已深,風起,云動。幾片烏云將月光籠住,葡萄架下陷入一片黑暗。
半晌,蘇木沒有反應,也不知在想什么,雕塑一般任穆淼淼抱著,清淺的呼吸撲在穆淼淼臉上。她動了動鼻尖,似乎聞到了一絲若有若無的清冽茶香。
是白毫銀針。
穆淼淼眨了眨眼,努力想看清他的神色,想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但黑暗的環(huán)境中,她只能看到他隱約的面部輪廓。
穆淼淼閉了閉眼,下定決心一般,緩緩踮起腳尖。
兩道呼吸越來越近,清淡甘冽的茶香越發(fā)濃厚。
突然風聲大作,烏云四散,月色再次潑灑下來。穆淼淼終于看清了蘇木的臉。
她眼神下移,直直地望著他薄薄的兩片唇,遲疑了一下,再次踮高了腳尖。
眼前白光一閃,緊接著“轟隆”一聲巨響,打雷了。
穆淼淼沒能如愿以償,唇印在了他下巴上。
他抬頭躲開了,眼睛向下,淡淡地看著她,眸子漆黑。
穆淼淼沒說話,默了片刻,慢慢松開手里的衣裳,后退一步,淡淡地說道:“要下雨了,我們快回去吧?!?p> 蘇木看著她,欲言又止,最后點頭,“好。”
穆淼淼呼出一口氣,低頭掩住眼里的失落,轉(zhuǎn)身走在前頭。
夏天的雷陣雨來得又急又密,他們剛通過小路,路過池塘邊時,碩大的雨點已經(jīng)“噼里啪啦”地砸了下來。
水面上七零八落的飄著被雨打落的荷花,穆淼淼路過那朵她用手幫它盛開的荷花時,見它此時已經(jīng)被雨水打得只剩中間幾片花瓣,卻還是倔強地挺直了枝干。
她狂奔的腳步一頓,想了想,側(cè)身往池塘邊上走。
水邊的泥土本就松軟,被雨水沖刷了一遍后更加濕滑。
穆淼淼心急,沒有看腳下的路,一腳踩在了一片軟爛的泥土里,身子一歪就要摔倒。
蘇木一直跟在她身后,見狀急忙上前扶住她,手上用力,將她從淤泥里提了出來,安安穩(wěn)穩(wěn)地放在一旁的大石頭上。
他打量著穆淼淼沾滿泥土的雙腳和裙擺,略帶責備的眼神看了她一眼,隨即一轉(zhuǎn)身,俯下身子用寬大的袖子擋住雨水,將那朵荷花輕輕摘了下來。
穆淼淼接過他用袖子擋住遞過來的荷花,小心護在懷里。
“快走吧?!碧K木脫下外衫搭在穆淼淼頭頂,聲音有些異樣。
穆淼淼抬頭看他一眼,又看了看自己被雨水打濕而顯得有些貼身的衣裳,默默點頭。
?
“哎喲!這不是小姐和蘇二公子,怎么你們會在這里?”黃叔的聲音混合在雨聲里,遠遠地傳來,有些聽不真切。
穆淼淼伸手抹了抹眼睛,見黃叔領著十幾個長工,各個頂著斗笠,披著蓑衣,手里還拿著油布和長桿等物。
黃叔率先跑到穆淼淼面前,解下自己的斗笠和蓑衣批在她身上,“小姐快帶上,這雨這么大,這都淋濕了。”
雨聲太大,穆淼淼刻意加大嗓門問他:“黃叔,您帶著他們要去哪里?”
黃叔將一片大大的油布頂在頭上,回道:“這雨太大了,我得去把葡萄架蓋上油布,不然那些葡萄都要被打在地上爛掉啦!”
黃叔說著就急匆匆地招呼那十幾個長工趕緊跑著去,一邊催促穆淼淼:“小姐和蘇二公子快回去吧!廚房里熬著姜湯,讓人多放些糖,小姐和蘇二公子記得多喝一些?!?p> 說完就腳下飛快地朝葡萄架那邊跑去了。
蘇木拒絕了一個長工讓給他的斗笠和蓑衣,上前催促:“快走吧,雨越來越大了?!?p> 他聲音很輕,偏偏無比清晰地傳到了穆淼淼耳朵里。
穆淼淼不放心地看了一眼葡萄架的方向,點了點頭,拔腿往莊子上跑。
兩人剛進入莊子,伴隨著一聲震天的轟隆聲,天地間一瞬間被照亮,一息之后又陷入一片黑暗。
穆淼淼奔入檐下,急忙解開身上吸足了水分變得無比沉重的斗笠和蓑衣,小心扶了扶那朵一直被她護在懷里的荷花,回頭看了看蘇木。
他渾身濕透,長身立在那里,腳下甚至已經(jīng)聚集了一大攤從他身上流下來地雨水。
穆淼淼皺了皺眉,正要說話,眼前突然被一大片紅色遮住了視線。
小呂用一塊大披風將穆淼淼整個人從頭到腳地包住,按住她試圖扒開披風的手,說道:“小姐快別動,您這渾身都濕透了,再吹吹風著涼了怎么辦?奴婢牽著您回房間?!?p> 回到房間后,小呂緊緊地關上門窗,不讓一絲風漏進來,這才替穆淼淼解開披風,放她重建光亮。
穆淼淼在外面黑暗的環(huán)境中呆久了,方才一路又是被小呂蒙著頭帶回來的,這會兒突然眼前一片光亮,不適應地閉了閉眼。
小呂手腳麻利地替她脫下濕了的衣裳,又換上新的里衣,用被子裹住了,將她安置在床上坐著,又拿了干帕子替她絞頭發(fā)。
穆淼淼指著架子上那件蘇木的外衫,說道:“明天記得把那件衣服洗出來?!?p> 小呂手里忙活著,聞言應了聲。
穆淼淼又看了看被扔在桌子上的荷花,抬手指了指,說道:“待會兒把這枝荷花插起來?!?p> 小呂看了那朵荷花一眼,疑惑地問道:“小姐,這荷花都只剩幾片花瓣了,您怎么還把它摘回來呀?”
穆淼淼沒回答,靜靜地聽了一會外面的雨聲,說道:“這雨好大?!?p> 小呂忙活著絞發(fā),聞言隨口說道:“是啊,白天還是艷陽高照的呢,這會兒突然就下起這么大的雨。不過奴婢也還是頭一次見嚇得這么大,這么嚇人的雨呢!也不知要下多久?!?p> 屋外有人敲門,是廚娘從姜湯過來了。
小呂放下帕子,上前接過姜湯,只手端著,另一只手又將門緊緊關上。
“這姜湯還燙著,等奴婢替您絞干頭發(fā)就正好可以喝了。”小呂將碗放在床前的小木桌上涼著,繼續(xù)換了快干帕子替穆淼淼絞頭發(fā)。
穆淼淼皺眉看了看那碗散發(fā)著濃濃辛辣味道的姜湯,嫌棄地移開眼。
突然又想到方才在葡萄架下蘇木避開她的唇的動作,心里有些堵。
眼前那碗姜湯似乎變得格外的難聞,穆淼淼憤憤地咬了咬牙,賭氣般地說:“我不喝,給蘇木端過去!他淋的雨多,讓他多喝些!”
而隔壁剛回到房間換下濕衣裳的蘇木,正坐在桌前默默看著桌上那一大碗的姜湯,在辛辣的姜湯還是苦澀的藥湯之間糾結(jié)了許久,最終還是嘆了口氣,緩緩端起那碗姜湯,閉著眼睛囫圇幾口咽了下去。
剛喝完,嗓子里那股辛辣還未淡去,就聽得小呂在外面敲門說道:“蘇二公子,小姐讓奴婢來給您送姜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