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忘了你這個鬼東西還會說話?!?p> 青龍聞言閉上眼睛,轉(zhuǎn)過頭去,不再看她。
吳呦頓時火大,成噸的話立刻涌上她的喉頭。
“子虛大人是吧?
是叫子虛大人吧?
我想問問您,您要怎么樣才能離開我的身體?
您這么厲害,金身怎么會折騰沒了?
您堂堂一個神仙,為什么不懂自己動手、豐衣足食這個理……”
吳呦的祖安發(fā)言還在繼續(xù),但青龍似乎置若罔聞,保持著一種姿勢不動。
可她的左臂卻持續(xù)傳來尖銳的刺痛。
吳呦咬牙忍受著。
僵持了一會兒后,她眼角泛著淚花,疼得直跳腳。
“大人,我再也不會問這種蠢問題了,我錯了,我真的錯了?!?p> 她揉著自己的肩膀,好一會兒,痛感才消失。
不過,嘴里又開始嘟囔。
“我?guī)湍?,您至少告訴我是什么、為什么、怎么做吧?”
青龍依舊不動。
真是軟硬不吃。
“難道讓我自己瞎摸索?”
【沒錯!】
一陣聒噪的電音襲來。
就這?
就這?
我自己摸索?
她氣急,瞧見自己沾著泥巴的手,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
“您最好別偷看?!?p> 左臂一陣刺痛感傳來,她低下頭,那青龍背對自己,高傲地昂頭閉眼。
她咬牙切齒地說完,便脫了衛(wèi)衣,然后舉起右手對準(zhǔn)了白皙干凈的左臂。
下一秒,她將泥巴狠狠地糊在左臂上。
青龍頓時變成黑龍。
正當(dāng)她得意洋洋,以為自己取得了暫時性的勝利時。
一聲電音傳來。
【平】
她愣了下,半響,又是一頓無聲的祖安輸出。
在熱汽的氤氳里,吳呦覺得,自己好像又變回了一個普通的正常人。
她凝望著被水霧模糊了的鏡面。
水霧集在一起,聚成了顆顆水滴,順著鏡面成團地淌下。
透過水流劃出的鏡面,隱約可以勾勒出她的臉。
膚色白皙,五官疏離冷淡到了極點。
細(xì)看,左眉峰還有一點濃墨的痣。
本應(yīng)是清冷美人的長相,可惜,她皮相很美,但骨相一般。
所以,因為嬰兒肥,平添了一絲甜美;一雙張揚的鳳眸,又加了九分媚。
可她又很怕生,面對外人,往往是高冷的貓;但熟識了,就是軟萌的狗。
所以被某些想要套近乎的同級男生,喚作,“初戀娘子”。
貌似夸贊,其實,暗含污辱之意。
想到這,吳呦的眸色黯了黯,她撩起凌亂濕漉的黑發(fā),走出浴室。
從陽臺里進來時,盧怡趴在自己的桌子上睡著了。
天已經(jīng)全亮,陽光透過窗子,耀明了冬裝女臉上的小小絨毛。
她愣了一下,如果冬裝女沒死,就這么平凡地活著,該有多好。
不過,平凡生活真得好嗎?
她還沒想清這個問題,就被一陣有序的敲門聲醒轉(zhuǎn)。
盧怡也被驚醒。
吳呦硬著頭皮去開門。
她就知道,自己大清早就洗澡吹頭,這么大動靜肯定會被人投訴。
丟人。
打開門,她垂著腦袋剛要道歉,對面忽然搶了話。
“不好意思啊同學(xué),抱歉這么早打擾你。”
聞聲,她猛地抬頭。
推銷四六級還是計算機二級?這么早?
“我是咱們這一棟樓的學(xué)生樓長,有件事情可能耽誤你幾分鐘。
咱們的宿管阿姨,前天在家里去世了,學(xué)校收到這個消息,想著她一直為咱們樓舍付出很多,所以準(zhǔn)備了點白玫瑰。
如果你們愿意,可以把這朵玫瑰別在門上,就當(dāng)紀(jì)念一下,隨時可以取下來;如果不愿意,那也沒事,只是打擾你了。”
許久,吳呦都沒有任何反應(yīng)。
“同學(xué)?”樓長摸不準(zhǔn)她是什么心情。
“好,好,給我吧。”她低著頭,接過樓長手里的白玫瑰。
“謝謝你!”
樓長的臉紅撲撲的,她敲了三層樓,吳呦是第一個接過玫瑰的人。
“應(yīng)該的,”吳呦把玫瑰別在門上,聲音有些無力,“那我關(guān)門了?”
“打擾你了?!?p> 吳呦退回屋里,抵在門上,良久都沒有說話。
眼前漸漸起了一層水霧。
淚珠在她的眸子里轉(zhuǎn)了一圈,最終,還是緩緩落下。
幾個小時前,自己還對阿姨夸夸其談。
想著來日方長,事有可為。
可轉(zhuǎn)眼之間,她竟是對一個已死之人許下活人的誓言。
什么地久天長,全都是癡人說夢。
豆大的珠子從她眼角滑落,小巧的鼻頭也微微泛紅。
這時,盧怡向她走來,慌張的臉上滿是關(guān)心的神色。
她看著一路默默幫助自己的女孩兒,眼里又升起一圈霧氣。
未來太遠,過去太遲。
如果明日就是死期,當(dāng)下怎能不珍惜?
別再后悔了,吳呦。
念及此,她拂去眼角的淚。
聲音帶著一絲試探。
“去查查我能為你做什么吧?”
盧怡聞言,笑瞇了一雙杏眼。
吳呦翻箱倒柜,找到了老媽給她的20歲生日禮物。
一個“祖?zhèn)鳌庇浭卤尽?p> 這個本子又厚又重,外皮包了烏黑的檀木,散著陣陣濃厚的檀香。
木上鏤刻著繁雜的花樣,說好聽了是厚重典雅,難聽一些就是一股老氣。
據(jù)說,這個本子來自古老的先人。
作為一個有儀式感的人,她一直不知道拿它來做什么。
沒想到這次得以派上用場。
不一般的本子加不一般的案子,絕配。
吳呦鳳眼一瞪,長腿一翹,小腰一挺,便開始有模有樣地斷起案子。
打開第一頁,思來想去,她在右下角鄭重寫了幾個字。
子虛大人的幸運兒——吳呦。
“很不錯。”
看著自己清秀的字跡,她不由得發(fā)出一聲贊嘆。
【很不錯。】
電音夸贊的,則是吳呦的覺悟。
她木著臉,鋼筆指向?qū)γ娴谋R怡,氣勢十足。
“好,請自我介紹。”
“xagiengapjgoe?!?p> 盧怡幾里哇啦一陣鬼話。
“停停停?!?p> 她忽然想起來,自己聽不懂盧怡的鬼語。
可是奇怪,自己又怎么可以跟阿姨毫無障礙的交談呢?
她甩甩腦袋,再這樣亂七八糟地想下去,自己的大腦早晚會死機。
“這樣吧,我問,你只要點頭搖頭就行?!?p> 盧怡猛啄了幾下腦袋。
“學(xué)生?”
搖頭。
“那是在工作?”
搖頭。
“二十歲上下?”
搖頭。
“家在碚都?”
搖頭。
……
一路問下來,盧直搖頭的幾率是百分百,吳呦察覺到一絲不對。
“你該不會什么都不記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