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鐘的路程眼看就要到盡頭,張妤忽然問我,說:“上次你喝醉,你還記得嗎?”
“記得啊,怎么了?”我很好奇她為什么這么問,難不成我上次喝醉以后做出什么出丑的事?努力回想了一下,雖然記憶有些模糊,但是真有什么出丑的事應(yīng)該會有點印象的吧!
“也沒怎么,就是和你的同桌一道回家的時候閑聊了一些?!彼龘u搖頭,雙手插在褲兜里面,目光平視前方,像是在回答一個再正常不過的一件事一樣悠然。
可是,我總覺得她或許想說什么,于是我追問,說:“說了些什么?”
她停下腳步,目光轉(zhuǎn)到我的臉上,問:“你是不是每天早上收到一份早餐?”
這一問,我的情緒頓時緊繃起來,點頭說:“是收到一份早餐,剛開始的時候我不知道是誰,也不好收,就給了沒吃早餐的曾柔,其實我沒吃的原因就像‘無功不受祿’這句話的意思一樣,你懂吧?”
她點點頭,說:“那后來你知道是誰送的你吃了吧!”
我點頭,看見她臉上的表情明顯又高興,可以也有苦澀,我不明白她的情緒為何會如此變化不一,不應(yīng)該是高興嗎?或者她真的不喜歡我?我心里一頓亂猜胡想,接著她說:“當真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什么意思?”我問。
“你以為那早餐是我送的吧!”
“不是嗎?”我的思想開始紊亂了。
她搖搖頭,說:“其實那是曾柔送的。”
我的大腦簡直像被什么撞擊了一下,忽然一片空白。
“不可能,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她還替我收了呢!”我還是不相信那是曾柔送的。
張妤說:“沒有什么不可能,再說了,她吃了那么多次,如果是別人送的,以她的性格真的會吃得心安理得嗎?她是怕你拒絕不吃,所以才賭一賭,如果你吃的話,她就挨餓;如果你不吃,她就自己吃了,也免得浪費。很顯然,她的堅持,換來了收獲?!?p> “她的腦子里都在想些什么?”我聽到張妤如此分析,不由得不信了幾分。
“很簡單,她的腦子里想的是你。”張妤的話,簡直一石激起千層浪,讓我心里一蕩。我呆滯在原地,不知所措,又聽到張妤繼續(xù)說:“其實,那天晚上我和她送你回去以后,回到廣場的時候,她叫我陪她坐下來聊聊天,我也不知道她要聊什么,但是我也沒有拒絕她的理由,坐下來以后,她開口說的第一句話你知道是什么嗎?”她問我。
我搖搖頭,她說:“‘我喜歡陳子七’就這么一句,我能聽出她話中的宣戰(zhàn)意味,我說了我不喜歡你,她不信,說要和我公平競爭,我覺得有些莫名其妙,想找新的話題把那個話題扯開,可是她的確很厲害,三言兩句不離你,最后我只能用發(fā)誓的方式對她說我絕不會和你在一起,然后她才沒有把話題繼續(xù)聊下去?!?p> “你們兩個真夠無聊的,還有,你說的可是真的嗎?”她的話就像一根冰錐,無論是刺在心上還是身上都讓人挺疼難忍,幾欲窒息。
“什么是真的?”她反問我。
我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咬牙說拉出來,我說:“你說絕不會和我在一起,是真的嗎?”
她也遲疑了一下,目光從我的臉上轉(zhuǎn)到前方,有些茫然的說:“我也不知道,或許是真的?!?p> “那你討厭我嗎?”
“不討厭,但是也不喜歡。當然了,這里的喜歡是哪一種含義你是知道的?!?p> “我知道?!?p> “那如果我和她,你會選擇和誰在一起?”
“我也不知道?!?p> 說出這句話,我立刻感到后悔無比,既然喜歡的是張妤,我為何又要說不知道?說出這種話無疑是自己心中的某一種堅守動搖了,就好比一塊完整無暇的鏡子出現(xiàn)了裂縫,即使能修補回來,終究是有瑕疵。
張妤轉(zhuǎn)身說了一句“你家到了”,然后自己轉(zhuǎn)身走了,沒有道別的話語,語氣比以往的要冷上幾分。
我目視她走遠以后,露出苦澀的笑容,真的到家了?不還有一小段路程嗎?
得知早餐是溫柔送的以后,我心頭卻有幾分別扭,甚至覺得都不好意思見到,或者見到她以后我該說些什么。好在馬上臨近期末考,而高三以后她也將不再是我的同桌,這樣也好,避免產(chǎn)生尷尬的氛圍。
第二天是高二的最后一個周五,我很不自然的去了教室,課桌上依然放了一份早餐,我也沒了吃的心思。而曾柔也和往常一般,裝作不知情,自顧自的看書。
我坐到位置上,盯著那份早餐,就連裝早餐的袋子我都不敢伸手去觸碰,過了一會兒,曾柔放下手中的書,還詫異的說:“咦!你今天吃早餐了?怎么不吃了。過去可是我碰的機會都不給?!?p> “再不吃我可吃了哦?”然后她如往常一樣,看似“急不可耐”的把手伸過來提早餐,我該怎么做?配合的拒絕還是反常的順手推舟?
算了,還是吃了吧,或許這將會是她送的最后一次早餐。于是我阻止了她的動作,快人一步把早餐搶到手里,盡管她是故意讓我搶到的。
“你想得美!”我直接大快朵頤起來,樣子像極了餓狼撲食。
她氣呼呼的說:“真的是沒良心,也不知道讓一讓女的,你就不怕找不到女朋友啊?!弊焐线@么說,臉上的由衷笑容不難掩飾。
“謝謝你,曾柔?!背酝暌院?,我一邊用她遞過來的紙巾把嘴,一邊收拾早餐袋。
“一張紙而已,不用謝。”她笑著搖頭,表示不客氣。
“我說謝謝你的早餐。”我說。
她的笑容忽然凝固了,也沉默了下來,周圍的空氣似乎也在那一刻凝固不動了,她的眼睛里十分復(fù)雜,就那樣看著我。
不知過去多久,反正不是很久,她抿了抿嘴唇,輕聲的說:“你都知道了,是張妤告訴你的對不對?”
我點頭,沒有否認,然后曾柔又恢復(fù)了那副不近人情的模樣,說:“是,早餐是我送的,我也承認喜歡你,可是,我并非一定要和你在一起?!?p> 她就那樣直白的說,而且還是清晨,教室里幾乎坐滿了班上的同學(xué),挨得近的男女都望向我們最后一桌,可是,曾柔鎮(zhèn)定的就像她的性格一般,冰冷如雪山,完全無視同學(xué)們的議論聲,直勾勾的望著我,似乎想在我的眼睛里看出什么答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