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香氣

　　不足200的山路，江言走了10分鐘，等到了嚴宅門口，已經(jīng)是23點53分了。這倒不是他不想走快，靠著一腔的豪邁，沖破這嚴家鬼宅。他明白，耽誤的時間越久，猶豫的越久，對他的處境沒有任何幫助，只能憑添煩惱。

　　但他不能確定，是否會有線索在別墅外圍，因為之前的那些編輯可能并不是消失在嚴家，在嚴家外圍出事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

　　但他仔細地觀察了整條山路，只有叢生的雜草，沒有任何人為留下的跡象。

　　“時間太久了，即便有線索也都被時間打磨的一干二凈了。”這個結(jié)果，江言其實心中有數(shù)。怪談工作室布置下的任務(wù)，不可能連別墅都不用進就能完成。

　　站在別墅的正門前，江言第一次正式的審視面前的這座龐然大物。別墅的外墻是一塊塊石磚壘成，本來莊嚴的白色因為風(fēng)吹日曬又疏于打理，帶給人一種灰敗感。外墻差不多有兩米五的高度，江言在外面沒法看到別墅內(nèi)景。

　　這種感覺和江言自己的出租屋有點類似，都是缺少人的生氣，但這里感覺更濃烈。

　　“除了正門，應(yīng)該還有車庫房可以直通別墅里面?！苯哉驹陂T口，思考別墅的構(gòu)造，這也是謀劃自己的逃跑路線。

　　抬頭觀察一下，發(fā)現(xiàn)在大門的右上角，竟然還有一個攝像頭，大約在頭頂上方半米的位置，估計原來是嚴家接待來客用的。

　　粗略的檢查了一下攝像頭，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廢棄了很久了，似乎沒有通電，鏡頭上也蒙上了一層灰塵。江言算是松了一口氣，雖然他即將放飛自我，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但總是不希望留下一些證據(jù)，作死可不意味著在社會屬性上徹底放棄自我。

　　因為整座別墅已經(jīng)荒廢太久了，不只是攝像頭停用，供人進入的電動門也只是虛掩著。江言試著伸手推了一下，發(fā)現(xiàn)輕而易舉的就打開了門。

　　這倒省去了江言翻墻的過程，原來他還在苦惱應(yīng)該怎么進去，現(xiàn)在第一步的麻煩已經(jīng)解決了，算是開了個好頭。

　　趕在十二點前最后一分鐘，江言推開了嚴家的大門。

　　午夜十二點，月黑風(fēng)高夜。

　　在江言進門后，因為大門沒有了支撐，眼見就要倒向門框，江言眼疾手快，拉住大門扶手。打量了一下四周，用帶來的登山繩把大門和門前的花壇連接在了一起，緊緊的打了一個結(jié)，保證門在沒有巨大外力的拉扯下不會自動閉合。

　　“可惜了，繩子這么快就用掉了。”這捆繩子江言本來是打算從別墅逃生的時候用的，如果別墅內(nèi)發(fā)生了什么意外，那么不論是他用來從高層懸掛落下，還是翻墻逃生，至少算是一條后路。

　　但近來仔細觀察了嚴家的構(gòu)造，江言發(fā)現(xiàn)嚴家別墅的每一層都在3米以上，利用繩子從高處逃生太過兇險，還不如保證大門敞開，至少節(jié)省了開門的那兩三秒，在生死關(guān)頭，這兩三秒鐘足以挽救他的性命。

　　江言沒有發(fā)現(xiàn)，從他正式接收系統(tǒng)發(fā)布的任務(wù)后，他的思維策略方式已經(jīng)發(fā)生了轉(zhuǎn)變。從最開始的疑神疑鬼，到現(xiàn)在思考每一步的風(fēng)險與出路。雖然沒有表現(xiàn)出來，但他已經(jīng)深深的相信這個世界存在一種不為他所了解的神秘力量。

　　江言此行的目標是，嚴家別墅的內(nèi)宅，所以他不打算在院子里浪費太多時間。然而觀察了一下別墅內(nèi)院的狀況，江言發(fā)現(xiàn)自己的預(yù)想還是太天真了。

　　嚴家在自家的前院修建了一個人工池塘，通往別墅的路是一條鑲嵌在水面上的由石磚鋪成的路。放眼望去，除了這條路能通往別墅，能選擇的也就是淌過一片本該是花園的土地，或者沿著墻邊和池塘的邊緣留下的逼仄小徑，小路的盡頭是一顆看起來枯萎了很久的古樹，從樹干的枯敗程度看來，怕是已經(jīng)枯了十年了，但即便這樣，樹干的粗壯也有兩三個成年人合抱的程度，在枯樹的后面，院墻上布滿了爬山虎。

　　因為昨天白天下過雨的緣故，池塘的水淹沒了石板路，土地也變得泥濘不堪，唯一好走的也就只有那條小徑，只不過有那棵樹擋著，在越過那棵樹的時候需要用手抱住樹干，慢慢挪移，才能避免掉進池塘里。

　　“三條路，該選哪一條呢？”

　　江言首先排除了走泥土地，海杭市下了一場大雨，這使得花園里泥濘不堪。貿(mào)然從上走過，鞋子必然會因為粘上泥土從而減慢自己的速度，這對于江言來說是致命的，在這個情況下，快進快出才是正確的選擇。

　　池塘上的石板被水淹沒，水塘里漆黑一片，手電打過去，依稀能看見飄滿了枯敗的落葉和黑色的水草，就像女人的頭發(fā)，緊密的纏在一起，讓人不寒而栗。

　　江言下意識的想要回避從水上經(jīng)過，那些頭發(fā)一般的水草看上去就讓人毛骨悚然，鬼知道在水底藏著些什么牛鬼蛇神。

　　“看來，只有一條路可以選了。不過這嚴家也真是奇怪，哪有這樣種樹的?！苯灾耙驗楣ぷ鞯脑颍催^不少風(fēng)水學(xué)上的知識。

　　院中有木，是一個“困”字。

　　如果要在自家院子里種樹，那是有著十分多的講究，譬如不能種在前門，不能種病樹枯樹，對具體種什么品種的樹木也有明確的要求。

　　結(jié)果現(xiàn)在嚴家算是把幾樣禁忌全犯了，就是不知道這是什么品種的樹。

　　正思考著嚴家為什么要做出如此奇怪的舉動，忽然一股清甜的香味從枯樹方向飄來，傳進了江言的鼻子里。他仔細地嗅了嗅味道，“這是什么香味？”

　　“有點像小時候吃過的槐花餅?！苯园l(fā)掘自己潛藏的回憶，想到了味道的來源。難不成，那顆枯樹是一顆槐樹？

　　按照之前院中有木是“困”字的拆字結(jié)構(gòu)，江言對槐花有了新的理解，只不過這個理解太過荒誕，也太過嚇人。

　　槐，木旁是鬼！

　　有了這個念頭的江言頓時驚出一身冷汗，在向那枯樹方向看去，在樹干的背面，是滿墻的爬山虎，層層疊疊，手電筒照過去也看不清在爬山虎下隱藏這什么東西。

　　但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真的有鬼藏在樹干背面，那他抱著樹干挪移的時候，和什么東西照了個對面，想到這里，江言倒吸一口涼氣，止住了自己的思維，沒敢再往下想了。

　　但是那沒來由的香氣也讓江言舉棋不定，為什么在他想走小路的時候，恰好味道傳來。

　　“亡靈和監(jiān)視者。”江言又想到了任務(wù)文字所描述的，在這座別墅內(nèi)徘徊者留戀的亡靈，和他的監(jiān)視者，現(xiàn)在的對于兩條路的選擇恐怕也是他們之間矛盾所在。

　　利用亡靈和監(jiān)視者之間的矛盾，是江言唯一的生路所在。那縹緲的香味，怕是一方傳來的信號。

　　“賭一把。”現(xiàn)在的江言像一個亡命的賭徒，眼睛里閃著兇狠的光，他要用他的生命作為賭注，在兩條路中選一條，賭贏了，還有希望，輸了，必死無疑。

　　香氣，算是一個善意的提醒嗎？

　　最終，江言選擇了從水上過。香味是一個因素，更重要的，是因為水聲。水聲可以作為自己的警鐘，別墅內(nèi)如此安靜，一點風(fēng)吹草動都會被放大數(shù)倍，就算水里有什么，都能讓就要有個心理準備?？偙仍跇涓缮吓逝罆r來個面對面要好得多。

　　用手電照著石磚路，江言穩(wěn)步快速的通過，同時，用余光掃視著四周的情況。

　　近了，近了，還有最后不足兩步的距離。因為前進了差不多五米的樣子，樹干的背面情景也暴露在江言的視野中，江言順手用手電的光掃射過去，再被爬山虎覆蓋的院墻里，江言突兀的看見了一雙眼睛。

　　一雙被手電強光照射也不會躲閃的眼睛，在視網(wǎng)膜上覆蓋著一層灰蒙蒙的白霧，那是死人的眼睛，在被爬山虎密布的院墻內(nèi)，嵌著一個人！

　　心臟狠狠地抽搐了一下，江言把手電的燈光關(guān)了，用手捂住嘴，他現(xiàn)在連喘氣都不敢，但是心臟的急速跳動又在不停地汲取著肺中為數(shù)不多空氣—他快要窒息了。

　　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掉進水里。江言連忙調(diào)整身體的平衡，有驚無險的走完了最后一段路。

　　然后江言像是失去全身的力氣一般，癱倒在池塘邊。倒在地上的江言心理充滿了劫后余生的暢快，如果當(dāng)時選了從小路走，那么近距離看到這么恐怖的一幕，江言還不直接昏厥過去。

　　看來是賭對了！香氣是傳遞過來的善意。

　　只不過這份善意來自于誰呢？是留戀的亡靈，還是他的監(jiān)視者。這點江言還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