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林冷汗大冒，世界忽然變得極度可怕。
他借助沉默，穩(wěn)住心態(tài)，盡量表現(xiàn)的自己不那么害怕。
“這一切我自會去查證?！蓖趿置鏌o表情地說道。
李牧滿意的點點頭，“冤有頭債有主，殺父之仇乃大事，一切都需要調(diào)查清楚，切不可隨意污蔑在不相干的無辜者身上即可。”
王林渾身無力，李牧說完這句話，他瞬間就覺得自己心態(tài)崩了。
馬嘞隔壁，原來自己一直以來都是一個渣渣？
一直心心念念想著報仇，到最后，才突然被“仇人”告知搞錯對象了？
連復仇的對象都搞不清楚，王林忽然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廢物。
十幾年來，一直待在山上，一邊讀圣賢書一邊掏鳥蛋，最后得到的結(jié)果就是這個？
心中一股無名火怒起，他恨所有人，更恨自己。
這世界所有的美好繁華都不是他的，他只是一個最卑微可憐的小丑。
王林沒有再繼續(xù)交談下去的耐心，臨走之前，他冷冷留下一句話。
“你說的一切我都會去查證。”
轉(zhuǎn)身離開的時候，房間里響起一陣肆無忌憚的嘲笑聲，王林心中隱隱刺了一下，那漂亮的黑衣女子也在嘲諷。
之前的好感蕩然無存。
心中的憤怒更是增添一份羞惱。
王林快步走下樓梯，走到二樓的時候，他突然停了下來，深吸了幾口氣，臉上抽搐幾下，勉強露出一個笑容。
走下一樓的時候，沈鐵青還坐在那里，正一人獨飲，心情似乎還不錯。
王林掩飾住自己的情緒，不說話，直接坐下。
沈鐵青驚訝的看著他，“怎么樣了？去了這么長時間，應該有所收獲吧？”
沈鐵青眼中充滿了好奇。
王林抬起頭，看著沈鐵青的臉，他現(xiàn)在心里想的是沈鐵青究竟在這場故事中扮演著什么樣的角色。
好的？
壞的？
王林覺得胸口有些不舒服，這才發(fā)現(xiàn)是令牌硌應著。
他還沒想好怎么給他一套說辭，便隨口說道：“你不是說我這個令牌在天策府只有兩份嗎？那么還有一個在誰的身上？”
沈鐵青愣了愣，顯然沒想到他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話。
這讓他有些犯迷糊起來，王林和李牧他們剛才都談了些什么？
腦子里想法不斷，嘴上卻不含糊，“兩份令牌自然是在七殿下最看重的兩位門客手中，這份令牌不僅在天策府有效，但凡京城里效忠于七殿下的人，見了這份令牌，都得乖乖聽話，不敢不尊?！?p> “七殿下將其中一個交給韓道士，現(xiàn)在在你手里，還有另一個，在當代大儒賀敏之手里，也只有他們二人才配得起殿下這般看重?！?p> 沈鐵青的隨口一說，卻讓王林心里狠狠一顫。
他越發(fā)感覺手腳冰涼。
他想不到這么快就得知他想要得到的信息，而且是在無意之中。
原本只是打算隨便找個話題轉(zhuǎn)移沈鐵青的注意力，讓他不要緊緊盯著與李牧見面的事。
現(xiàn)在卻一切忽然都開始明了了。
王林盡全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生怕自己的心驚膽寒被對方發(fā)現(xiàn)。
李牧說的話越來越靠近事實。
王林有些懵，短短一個時辰之內(nèi)，他的認知瞬間遭到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真與假，善與惡，似乎剎那顛倒。
沈鐵青看王林臉色有點不對，伸手在他眼前虛晃，關(guān)心道：“你沒事吧？”
“你說…如果我父親和賀敏之都在七殿下門下，會怎樣？”
沈鐵青愣了愣，顯然沒有想過這樣的問題，好一會兒才遲疑的開口：“只怕滿朝文武百官都會立即依附在七殿下門下吧?！?p> 王林緊逼著他，“如果他們兩人非要爭個第一呢？”
“王太傅早些年便名滿天下，自然是不會屈于人下…”
不待沈鐵青說完，王林再也坐不住，起身朝著酒樓外面走去。
“你去哪？”沈鐵青在后面一臉懵逼的大喊。
王林走出街角，就要往天策府趕去，忽然半路想起一事，臉色微微一變，連忙折返。
走回酒樓，沈鐵青剛好結(jié)了賬就要離開。
“額！你怎么又回來了？”
“等你?！?p> 兩人便一起向著天策府走回去。
走出一段路，王林突然開口：“你不是想知道剛才發(fā)生了什么嗎？我現(xiàn)在告訴你?！?p> 沈鐵青好奇的看著他。
“那個白衣女武士沒死?！?p> 王林一臉冷漠。
“什么？那個女人沒死？”沈鐵青顯得很是驚訝，，路邊的行人紛紛側(cè)目奇怪的看著兩人。
“你看到那個女人了？”沈鐵青緩了緩神。
“沒有?！蓖趿謸u搖頭，“李牧透露出來的?！?p> “你相信了？”
“他沒有欺騙我的必要。”
“且慢！”沈鐵青驀然停下，一臉震驚的看著他，“你被他發(fā)現(xiàn)了身份？”
王林面不改色，點點頭“不錯?！?p> 沈鐵青張大了嘴，一時不知該說些什么，嘴唇僵硬的蠕動了一會兒，才不可思議的開口說道：“他知道了你的身份，難道沒有對你下手？”
沈鐵青搖頭感嘆了一聲，似乎對他能夠安然離開酒樓感到慶幸。
沈鐵青瞳孔微微一縮，“你能安然無恙的出來，想必里面發(fā)生了很出人意料的事情吧。”
王林搖搖頭，“沒有，你誤會了。”
兩人一路上沒有再怎么說話。
剛才在酒樓里，李牧根本就沒有說過白衣女武者的事情，王林不過是故意說給他聽的。
王林已經(jīng)不想再繼續(xù)等下去，所以他拋出了一個石子，就是為了將看似平靜的水面炸起。
他之所以會突然跟沈鐵青說這些，就是想到一個極大的可能。
沈鐵青極有可能是李賢派來身邊監(jiān)視他的。
兩人本來有些嫌隙，后來自己在李賢面前提了一句，沈鐵青很快就來向自己解釋一切，并且在后來的幾次見面中顯得過于熱心。
可王林不認為他是這樣的人。
沈鐵青的熱心下必定隱藏著一些不能說的秘密。
所以他將這件事說給他聽，就是為了讓他回去給李賢告密。
如果李賢知道了今天出乎意料的見面，他還能坐的住他的八抬大轎嗎？
本來只是一場摸底的情況，現(xiàn)在卻刷新了王林的認知。
現(xiàn)在來說，誰都有可能是他的仇人。
只是，現(xiàn)在就決定要將尖刀指向哪一人，太過急促，待沈鐵青回去敘述之后，再看看李賢接下來的舉動。
如果當真跟自己預料的一般，沈鐵青不過是一只眼睛，那么相信李賢會很想知道今天在酒樓見面的情況。
王林忽然意識到，今天晚上可能會有一場鴻門宴等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