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誰比菩提更清楚,方寸山究竟是處于怎樣的境地。
也沒有誰知道,每一天的太陽是否會如約而至。
靈臺之地,與靈山并不遙遠(yuǎn),可這是菩提當(dāng)年選擇的地方,所以一切的后果,他都要去承受,哪怕付出自己無數(shù)個億年的道果。
悟銘化作一道金色的光芒,劃破方寸山千年的寧靜。這一刻,他離去了,悟能和瘦子,竟反而無所適從地在東院里度來度去。
東院早已作鳥獸散,該走的,都走了,他們怕禍及自身,所以離開是最好的辦法,從此與方寸山再無瓜葛,如果可以的話,連每一片記憶也會毫不猶豫地抹去!
院子里空蕩蕩的。
可也正是因為空蕩,才看上去那么安詳。
有一人駐足在那里,用手遮住耳旁,聆聽百靈鳥的歌聲!
天宮
仙霧縹緲,輕樂盈盈。
自從那日李天王與和珅星君和解后,又迎來了一段和煦的日子。
牛魔王正斜倚在自己的平天府里享受著下人輕柔的按摩,忽覺一絲不詳?shù)念A(yù)感涌上心頭。
他叫退按摩的小婢,想獨自一個人靜一靜,卻滿心的愁緒縈繞。
近些日子一直如此,也道不清個什么緣由。他只是隱隱不安,總覺得會有什么不好的事情發(fā)生。
于是,他發(fā)出“哞哞”的聲音,自平天府傳了出去!
這聲音是他們牛魔族特有的交流方式,只有本族的人可以聽懂。
紅孩兒聽見父親召喚,便對觀音請了個短假,打算回天宮去看看自己的父親大人。
觀音自是沒有拒絕。
未久,
牛魔王依舊斜倚著,等待著紅孩兒來見自己,因為只有看著他還完好無損地站在自己眼前,才能放心。
悟銘嚎得聲音已啞,已只能發(fā)出極其低沉的嗚嗚聲。
然而頭痛,卻是一分也不減,甚至還增了幾分。
他緊緊捂住自己的腦袋,在天上東碰西撞。
白云亂做一團,失去了往日美麗的姿態(tài),天宮中的建筑物,也在這般的撞擊中砰砰作聲。
天宮諸神,看不清那飛來飛去四處亂撞的東西究竟是什么,只覺得速度奇快,剛剛才看見,便“嗖”的一聲沒影兒了。
他撞在蟠桃樹上,樹干應(yīng)聲而折,無數(shù)快要成熟的蟠桃噼里啪啦地掉落了一地~
他撞在天河水里,天馬受到驚嚇竟然在天宮里四處亂竄嘶鳴~
他撞到月宮,那桂樹卻極速盛開然后凋落,一只玉兔兒看見,眼眸濕成一片~
他停不下來,他不知道什么時候才不會那么痛,這一切都是未知。
他就像一個沒有家的孩子,在繁華的鬧市里穿梭,歡笑聲此起彼伏,卻永遠(yuǎn)將自己排除在外,那是一種孤獨!
靈霄殿
太白金星道:“啟奏陛下,天宮出現(xiàn)不明身份的流星!”
玉帝斜躺殿前,正在嗑著瓜子,一聽太白說天宮出現(xiàn)不明身份的流星,陡然間就慌了起來。
他坐端正了,問:“你說……流星?”
太白吞吞吐吐道:“陛下,只…只是像…流星!”
玉帝的帽子都嚇歪了,隨即大吼:“傳武曲星君!”
話音未落,只見一魁梧的壯漢一聲“哎喲”,從殿外飛了進來,砸在玉帝的懷里,而后滾落地面。
玉帝定睛一看,此人正是武曲星君,驚問道:“愛卿這是何故?”
那武曲星君翻身起來,揉了揉屁股,拜道:“臣參見玉帝!”
玉帝說:“愛卿不必多禮了,不知為何飛了進來???”
武曲星君哎喲了兩聲,說:“臣剛在天界巡視,忽然一顆速度奇快的流星飛來,臣被那流星撞了!”
玉帝摸著胡子,“這天庭哪來的流星?”
太白說:“莫不是那妖猴~~”
玉帝瞪眼道:“胡說,那妖猴已被如來鏟除,何來妖猴之說啊?”
太白閉口,無言以回。
而此時,悟銘還在整個天界飛來撞去,一片片白云早已被攪得凌亂不堪。
在云端玩耍的七仙女一見,一個個都尖叫著跑回宮去了。
直到,撞上了一個叫紅孩兒的小娃娃,才終于停了下來。
悟銘早已精疲力竭,他躺在地上已快虛脫,可好歹總算頭不痛了!
他緩緩睜開雙眼,發(fā)現(xiàn)身邊的一切很陌生,陌生的白云,陌生的宮殿,陌生的霧,甚至是地下的每一塊磚,都陌生不已。
他坐了起來,環(huán)視四周,“這是哪里,我怎么在這里,母親呢?”
就在這時,
“哎喲,哎喲……哪個狗日的走路不長眼睛喲~~”
悟銘朝那聲音看去,不遠(yuǎn)處,一穿著紅色肚兜兒的小娃娃從地上艱難地爬起來,摸著額頭吟叫著。
悟銘納悶,“莫非自己剛才撞的就是他?”
這時,那小娃娃也發(fā)現(xiàn)了坐在地上的悟銘,怒道:“就是你剛才走路不長眼睛,撞了小爺?”
悟銘看著他,“抱歉啊,剛才飛太快了,沒看清!”
那小娃娃上下打量了悟銘一番,問:“你是誰???那么興奮,吃了V哥嗎?”
悟銘說:“我叫悟銘,來自方寸山!你呢?”
那小娃娃道:“我是圣嬰大王紅孩兒!”
悟銘一聽,頓覺耳熟,好像是在哪里聽過,好像又那么的陌生,可是記憶不會說謊,一定是哪片記憶泛黃模糊不清了。
片刻后,悟銘說:“我感覺我們好像見過!”
紅孩兒一臉鄙夷,“去去去,別跟本王攀關(guān)系!你走吧,今天見父親心情好,不讓你賠醫(yī)藥費了!”
悟銘納悶,“你父親是?”
“牛魔王!”
悟銘一聽“牛魔王”這三個字,眼中頓時燃燒起了熊熊的火焰。
可是他壓下去了,強作歡顏問:“牛魔王的大名如雷貫耳啊,不知他現(xiàn)在何處快活?”
紅孩兒一指前方,“那平天府,就是玉帝專門為我父親蓋的豪宅,因為當(dāng)年父親除掉紫霞有功而賜!”
悟銘的眼中冒著道道血芒,一團烈火熊熊燃燒了起來,比剛才要猛烈得多。
此刻,平天府的牛魔王愈加感到不安,他推算著時間,按理說紅孩兒接到消息都是立馬出發(fā),要是往日早到了啊,可今天是怎么了?
牛魔王的牛眼皮不住地上下跳動,怎么也停不下來。
這時,鐵扇公主來了。
她一進門就問:“牛哥哥今天是怎么了,非要催鐵妹妹來見你?”
牛魔王使勁壓住眼皮,說:“鐵妹妹你不知道,今天我這眼皮子不住地跳,這是不祥之兆?。∥乙呀?jīng)把紅孩兒叫了回來,這樣我總算安心些!”
鐵扇公主說:“牛哥哥你真是越來越成熟穩(wěn)重了,想得真周到!”
話音未落,便有什么東西被扔了進來。
牛魔王和鐵扇公主俱是一驚。
牛魔王問:“那是什么?”
鐵扇公主看去,只見一片白布裹著一個球狀的東西,還有血跡沾染在上面。
鐵扇見血,不覺退了幾步,牛魔王則猛地起身上前,將白布掀開,頓時就倒坐在地上,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鐵扇公主定睛一看,“哇”的一聲哭了起來,身子一軟,也癱坐在地。
牛魔王的嘴唇劇烈抽動,不敢相信眼前竟是一顆頭顱,還是紅孩兒的。
鐵扇公主顫抖著上前,將紅孩兒的頭顱緊緊抱在懷里,泣不成聲。
而牛魔王畢竟是男人,則要剛強得多,他抬起頭,大吼道:“是誰——————?”
這聲音,悲憤中帶著決絕,從平天府傳了出去,響徹在天宮的每一個角落。
“噠~噠~~”
一陣腳步聲,由小到大傳了進來,越來越近。
牛魔王站了起來,身上的每一根毛發(fā),已然豎立起來。
他的鼻孔噴著滾滾的粗氣,眼中滿是殺意!
不一會兒,一個一米八的高個子,出現(xiàn)在了牛魔王的視線內(nèi)。
牛魔王咬牙切齒道:“是你…殺了我兒?”聲音冰冷到了極致,攜著騰騰的殺氣。
悟銘也冷冷地看著牛魔王,“是你…殺了我母親?”聲音同樣冰冷,殺氣卻更盛。
牛魔王一聽這話,詫異問道:“你是誰?”
悟銘輕輕說:“曾有一個叫紫霞的女子,可是為你所殺?”
牛魔王回憶起了那日,卻說:“不錯,是我所殺,可我不是故意的,我直到現(xiàn)在還在懺悔!”
話音未落,只聽見“啪”的一聲,鐵扇公主一巴掌扇在了牛魔王的臉上,吼道:“你這頭色牛,現(xiàn)在還好意思說這話!”
說罷,鐵扇公主懷抱著紅孩兒的頭顱,沖了出去,她要去尋兒的身子。
牛魔王摸著緋紅的臉頰,火辣火辣的,心中暗罵:“臭婆娘!”
這時,悟銘卻開口了,“我?guī)煾附涛?,‘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你不反對吧?”
牛魔王突然怒吼了起來:“殺人是該償命,可殺你母親的是我,你為什么要對我兒下此毒手,為什么??。 ?p> 悟銘冷冷道:“你問他去,反正你們一家三口就要在地府團聚了,他會告訴你答案的!”
牛魔王哼道:“那得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就算你是菩提祖師的徒弟,也取不了本王性命!”
悟銘不屑道:“是嗎?”
牛魔王取出他的混鐵棍,怒視著悟銘:“那孫悟空天資過人,三年學(xué)會七十二變,長生不老術(shù)和筋斗云,照樣殺不了本王,你又有何能耐殺本王?”
悟銘淡淡道:“三年都算天資過人,那十個月,又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