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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銘傳

第三十一章:“永生墓”

悟銘傳 一忘何如 3063 2020-04-25 18:01:00

  “‘萬妖之王’……孫…悟…空,”那血肉之軀低聲念著,“師父,他是誰?。扛杏X好耳熟!”

  地藏王菩薩看著那血肉之軀,說:“他是一個讓我永遠(yuǎn)成不了佛的人!”

  血肉之軀有些好奇,“難道師父您成佛,還需要他同意嗎?”

  地藏王菩薩笑了,“不,他身上的逆魂,永遠(yuǎn)是我心頭的一道傷痕,就像你!”

  “我?”血肉之軀驚訝道。

  這時(shí),地藏王菩薩帶那血肉之軀,去了一個地方。

  幽冥界的“轉(zhuǎn)輪臺”,那是一處為每一個亡靈鬼魂最終評定罪惡或功德的地方。

  一個鬼魂自從入了幽冥界,就得經(jīng)十殿閻王評定其生前罪惡,而最后一步則是入轉(zhuǎn)輪臺,在這里,你生前的每一幕場景都會清晰地再現(xiàn)開來,你覺得前面對自己的評判有失偏頗,都可以在此申訴,讓你沒有任何遺憾地轉(zhuǎn)入六道輪回或墮入地獄!

  當(dāng)然,此處還有一個功能,就是可以照見自己的記憶,比如像那血肉之軀忘了自己是誰,都可以在此處得以恢復(fù),這也就是地藏王菩薩帶他來這里的原因。

  轉(zhuǎn)輪王高坐案前,一見地藏王菩薩來此,慌忙起身行禮,須知那閻王在地藏王菩薩眼里,實(shí)在是算不了什么,所以那轉(zhuǎn)輪王很是識趣,怠慢了地藏王菩薩,可是吃不了兜著走的!

  一個小小的閻王,和一個早已成就佛果位的地藏王菩薩比起來,就好比螢輝之于皓月,不值一提。

  “不知菩薩來小鬼這轉(zhuǎn)輪殿所為何事啊?”轉(zhuǎn)輪王躬身問道。

  地藏王菩薩也并非盛氣凌人的那類菩薩,他很客氣道:“我來此想借你的轉(zhuǎn)輪臺一用,不知此刻是否方便?”

  “方便,方便!”轉(zhuǎn)輪王一聽就這事,也是歡喜應(yīng)道。

  于是,他便領(lǐng)著地藏王菩薩和那具血肉之軀,去到了轉(zhuǎn)輪臺上。

  “起~~~~”轉(zhuǎn)輪王一聲呼喊,轉(zhuǎn)輪臺頓時(shí)運(yùn)轉(zhuǎn)起來。

  那具血肉之軀不必說,自是眼睛瞪得老圓,生怕有任何一個場景錯過了。

  轉(zhuǎn)輪王一會兒看看轉(zhuǎn)輪臺,一會兒看看那血肉之軀,一會兒又看看地藏王菩薩,顯得很不自然。

  畢竟他轉(zhuǎn)輪王一個小鬼,在一個比自己厲害太多的地藏王菩薩面前,要是顯得很自然,呼吸勻凈,那才反而怪了。

  而地藏王菩薩則是背對著轉(zhuǎn)輪臺,雙眼已合,心中默默發(fā)愿。

  因?yàn)樗揪筒恍枰茨寝D(zhuǎn)輪臺,那血肉之軀的生前身后,他早已了如指掌。

  此刻,心情最為不平的,自然就是那血肉之軀了。

  他的目光死死盯著轉(zhuǎn)輪臺,一刻也舍不得移開。

  記憶開始了。

  “呼~~~~~~~~~~~~~~”

  “轟~~~~~~~~~~~~~~~”

  “沙~~~~~~~~~~~~~~~”

  “沙~~~~~~~~~~~~~~~~~”

  天地間火光一片,陣陣狂風(fēng)呼嘯,飛沙走石!

  惱羞成怒的牛魔王取出鐵扇,欲將整座城市扇到太陽那邊去,孫悟空用力頂住城市,天地間青紅一片。

  這時(shí),已為凡人的紫霞飛到孫悟空的身邊,問:“那么這串金鈴是在哪里買的?”

  孫悟空不能回答。

  此刻牛魔王欲偷襲,可紫霞卻一掌推開孫悟空,替他擋下了牛魔王那致命的一擊。

  奄奄一息的紫霞躺在孫悟空的懷里:“我的意中人是個蓋世英雄,有一天他會踩著七色云彩來娶我,我猜中了前頭,可…可是我猜不著…這結(jié)局!”

  孫悟空想要抓住紫霞的手,可是頭上的緊箍卻在無情地收縮,他痛得齜牙咧嘴,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紫霞的尸體,飛向太陽的那邊。

  這一刻的孫悟空,他恨,他痛,他又無可奈何,他得不到的是美人,掙不脫的是緊箍。是誰,在導(dǎo)演著這一出悲劇,這狗屁一樣的天地法則,是誰在主宰,又是為誰而存在?

  這些聲音,就像一句句旁白一樣,在那具血肉之軀的耳中響起。

  一人斗天能幾何?生死無常血淚多。天上自有捆仙索,人間不減長恨歌。

  何為天道何為命?諸天鴛鴦?wù)l人定?寧墮無間萬萬年,不惹紅塵相思病!

  公平正義自在心,何須唯唯憑天聽?自古神佛皆眼瞎,為有無憾只刀兵。

  瑤池靈山已不在,恩怨未止新一代。大千世界斗蕭成,三生石前斬月?。?p>  ………

  這時(shí),地藏王菩薩轉(zhuǎn)過身來,問:“孩子,你…想起來了嗎?”

  而那具血肉之軀也已經(jīng)眼眶濕潤:“想起來了,我一切都想起來了,多謝師父!”

  地藏王菩薩欣慰地笑了,“去吧!去吧!”

  于是,那具血肉之軀又“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重重磕了三個響頭!

  當(dāng)三個響頭磕完后,卻發(fā)現(xiàn)地藏王菩薩已經(jīng)不見了,而那具血肉之軀也已不再是血肉之軀,他變成了一個活生生的人!

  那血肉之軀站起身,卻發(fā)現(xiàn)身上多了一套裝束,戴一頂鳳翅紫金冠,身著鎖子黃金甲,腳下藕絲步云履,紅色的披風(fēng)隨風(fēng)飄揚(yáng),看上去好不威風(fēng)霸氣!

  轉(zhuǎn)輪王看去,不覺一陣哆嗦,“你是……孫…悟…空?”

  那血肉之軀轉(zhuǎn)過身來,“我,像嗎?”

  轉(zhuǎn)輪王渾身顫抖,吃吃道:“像……”

  血肉之軀又問:“你為何那么怕孫悟空?”

  轉(zhuǎn)輪王打了一個寒顫,“他曾經(jīng)大鬧幽冥界,燒毀生死簿,我們都拿他…沒辦法啊!”說罷轉(zhuǎn)輪王嗚咽了起來,像是在哭訴孫悟空的罪狀似的。

  而那血肉之軀卻上前替轉(zhuǎn)輪王擦了擦眼淚,安慰道:“你莫要怕,我不是孫悟空,我不會燒你們的生死簿,因?yàn)樗俏腋赣H,我,是他的孩子!”

  話音未落,轉(zhuǎn)輪王已退到墻角處去了,瑟瑟發(fā)抖的樣子,就像一只可憐的病貓。

  血肉之軀賠笑道:“希望轉(zhuǎn)輪王叔叔大人有大量,我父親燒生死簿的事情,就一筆勾銷了吧!”

  “一…筆…勾…銷?”轉(zhuǎn)輪王苦笑道。

  “怎么了?”

  轉(zhuǎn)輪王說:“好…熟悉的一個詞!”

  “哦!”血肉之軀應(yīng)道,而后他在轉(zhuǎn)輪王面前轉(zhuǎn)了一圈,問:“轉(zhuǎn)輪王叔叔看看,我的鳳翅紫金冠戴正了嗎?”

  “戴…正了!”

  “我的披風(fēng)系正了嗎?”

  “系…正了!”

  “可還威風(fēng)?”

  “威風(fēng)!”

  “那我就不打擾轉(zhuǎn)輪王叔叔休息了!對了,我的名字你記好了,叫悟銘,別把這兩個字寫到生死簿上去了!”悟銘說道。

  那轉(zhuǎn)輪王趕緊回道:“好說,好說!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于是,悟銘便向轉(zhuǎn)輪臺外面走去,剛走了兩步卻又回過頭,“對了,還有覃月,這個名字也劃了去!”

  轉(zhuǎn)輪王自是連連點(diǎn)頭,半個不字都不敢說。

  于是,悟銘走出轉(zhuǎn)輪臺,四下看了看,便取出金箍棒,一指蒼天,身形直接劃破沉寂的虛空,離開了幽冥界!

  方寸山,

  已過去了三百多年,

  此刻,終于有了一個身影。

  他,就是悟銘。

  他落在山頂,一陣心酸,頓覺很不是滋味。

  整個方寸山,光禿禿的,連一棵有生命力的樹木也沒有,一眼望去皆是那枯木遍野,哀嚎陣陣。

  于是,悟銘去了西山水月小筑。

  他明明可以瞬移至水月小筑前,可是他卻沒有,他選擇了步行,因?yàn)樵谛凶叩倪^程中,還可以去幻想一番,幻想那覃月師姐就在小筑里等自己。

  雖然這樣的可能微乎其微,但他還是在幻想,不用瞬移,就是不想那么快就絕望。

  行至水月小筑前,還是令他絕望了。

  那水月小筑,此刻已經(jīng)變成了一片廢墟,冒著道道燒焦的煙氣。

  三百年了,這煙火燒了三百年還未熄滅。

  悟銘也是一陣苦笑。

  就在這時(shí),

  悟銘卻在一根燒焦了的柱子下,看到了一具黑色的尸身。

  他走上前去,將焦柱移開,赫然見到的是一頭野豬的尸體。

  不錯,那野豬正是悟能,悟銘可以確定。

  只見那野豬渾身已然焦透了,可是面部卻有一絲異常。

  悟銘用手將那頭野豬面部的殘?jiān)?,他震驚了,頓時(sh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因?yàn)樗匆娏四穷^野豬的微笑,是一種幸福的微笑,死亡并沒有令它感到恐懼,于它而言,也可以說是死亡給他帶去了永恒的快樂!

  悟銘也在這一刻,發(fā)現(xiàn)了那頭野豬為什么會笑,因?yàn)樗匆娏艘柏i的腦袋下,壓著一塊紗巾,好像是枕著那紗巾,正在沉睡,永遠(yuǎn)長眠了似的。

  那紗巾,是淡紫色的,與覃月師姐身上的顏色一模一樣。

  悟銘看著那頭野豬枕在紫色紗巾上的姿勢和幸福的模樣,笑了,帶著淚水笑了,或許他也在這一刻,明白了什么。

  于是,悟銘站起身,長手一揮,眼前就出現(xiàn)了一座與人一般高的墓碑,上面卻并未刻上“悟能之墓”之類的字眼,而是兩個字:永生!

  悟銘對著那座“永生墓”作了個揖,便轉(zhuǎn)身離開了。

  于是,悟銘去了后山禁地冰寒谷,因?yàn)槟抢锾芍哪赣H紫霞。

  他進(jìn)入極度寒冷的谷中,比起身體的冰凍,也許他的心中更覺寒冷吧,畢竟一個沒有父母疼愛的孩子是可憐的,是任何其他的給予都彌補(bǔ)不了的。

  他與母親紫霞那腐爛了的尸身日夜廝守,以求心中唯一的慰藉。

  可以說陪伴,也可以說是在等待,

  因?yàn)橹徊钜稽c(diǎn)了,

  心有一團(tuán)烈火,正在極寒之地燃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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