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就只是觀望？是不是很久沒有提及照片里的他、她、他們了。偶爾在腦海里浮現(xiàn)過，也只是照片從麻繩上掉下來的時間。非常短暫。和張小琳最后一次聊天，是在第一份工作辭職后。從那以后，之間就持續(xù)冷凍結(jié)冰，像現(xiàn)在這樣也被凍住似的動彈不得。
眼睛里逬濺出火花般熱切的目光融化了李姍姍，目光從看著掉下來的照片移到上方麻繩上掛著的照片，又從看著麻繩上的照片往下移到掉下來的照片......她終于站了起來走去，蹲下?lián)炱鹫掌阉鼕A在原來的位置上。長鏡子上方的墻壁，一條麻繩上木夾夾著一張張照片。
走到最旁邊第一張木夾夾著的照片，看到的是一張瓷器古越龍山酒瓶。放在鏡子上面拍攝所以有了倒影，酒瓶后面有煙，石頭，樹枝，還有都一樣是瓷器的小杯子當前景，背景是黑色又打了色片，整體還有噴過水的痕跡。照片上面貼著小紙條，小紙條上寫著：一、兩組比賽……二、趙子煜抽煙……
李姍姍深情地望著這張照片，拍攝這張照片的情景，一切......記憶猶新。那是二零一三年的某一天，杭林市，上午十點多。天上是皎潔無比的蔚藍色，其中浮著幾朵白云。簡單漂亮。和這里的海京市天空完全不一樣。
那天上完理論課，老師從椅子上站起來說：“今天我們不拍模特了，拍攝產(chǎn)品。我呢，將你們分成兩組進行比賽。”
“哦——”班里傳來激動又郁悶的復雜心情，畢竟大部分同學不喜歡靜物攝影。
“我們拍什么？”
“先看誰誰一組吧?！币恍┩瑢W在議論著。
老師在黑板上寫著同學的名字，上一行名字有：趙子煜，霍恒，歐陽凝琴，李美麗......
下一行名字有：李姍姍，張小琳，李世綺，李華玲，魏齊樂......老師寫完，看著他們：“看看今天哪一組同學拍出的作品多就贏，輸?shù)耐瑢W晚上留下來掃地。”
霍恒班長拍著手掌歡呼著：“好好好?！?p> 趙子煜瞧班長洋洋得意，說：“我去，你這個樣子怎么好像已經(jīng)要贏了。”
“呵呵?！卑嚅L的眼睛瞇成一條縫。
“我們要贏，我不想掃地啊?！睔W陽凝琴對著他們說。
李姍姍這組，在靜物臺上拍攝。趙子煜那組，在旁邊兩米遠已經(jīng)布置好的鏡子上面拍攝。
李姍姍這組有一位同學已經(jīng)拿著一個塑料大象道具開始拍了，幾個同學圍上去，李姍姍也看著他拍，自己還沒有想好要拍什么。在思考時她的視線停留在教室門口那，她半瞇著眼從一條縫隙里看見了班長，此時她的眼睛和班長很相似。他拿了一個瓷器酒瓶子從外面走進來，白色的酒瓶上又有幾個藍色的字。
“這怎么拍呀？”趙子煜那組有幾個同學，看到班長手里拿著的酒瓶子不知道該怎么拍攝而發(fā)愁。
班長把酒瓶子放在鏡子上，說：“試一試。”
“古越龍山”四個藍色的字格外醒目。同學只有觀望著沒有人動手去拍，班長看沒有人要拍他自己便拿起了相機，就這樣直接拍了。剛開始也不知道怎么入手，旁邊的歐陽凝琴拿了一個不是很搭配的道具擺在后面。
班長按了一下快門，瞅了瞅照片：“不好看，不搭?！?p> 經(jīng)過幾次拍攝效果都不是很好，照片看起來比較普通。班長找了一個和它一樣都是瓷器，只不過是像喝茶的小杯子試拍幾張。
“不好拍，我們換一個吧?！绷硪唤M對塑料大象沒靈感，其中李世綺應該絞盡腦汁過了才要求換。
“可以，換一下?！倍纪饬耍钍谰_將它換成了手環(huán)，他站在靜物臺前認真地研究拍攝。
站在靜物臺旁的張小琳看著拍攝，問起站在自己右邊的李姍姍：“姍姍，你不試試？”
“還沒想好怎么拍?！崩願檴櫼仓皇怯^望，沒有加入當中拍攝。
接下來李華玲試拍幾張。張小琳也拿起相機拍了幾張。
老師靠在椅背上觀察，此時在看著趙子煜，班長他們那一組。似乎是觀察到那邊有潛力，比較會出作品的樣子。他突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走向趙子煜那組，接近教室門口位置那。他俯視酒瓶，對著正在拍照的班長說：“想想加點什么道具，不會太單調(diào)了?！?p> 班長跑去隔壁道具間拿了一根樹枝過來。
“我去，拿個道具你拿樹枝過來干嗎？是不是要打我??？”趙子煜往樹枝瞧去，帶著嬉皮笑臉的語氣仿佛從他身上看見他小時候不聽話被狠狠揍過的影子。
惹眾同學捧腹大笑，道具的樹枝遭到了嫌棄。
只有老師淡定自若地說：“可以用啊，但是別這么小氣多拿幾根嘛?！?p> “好?！卑嚅L又去拿了幾根樹枝過來。
老師擺了擺，把樹枝錯落有致地放在古越龍山酒瓶子的后面。眼睛好像在尋找著什么，往四周看了看說：“子煜，把你旁邊的石頭拿一塊過來?！?p> 三根樹枝就這樣與石頭在一塊。老師弄好以后，對著班長說：“拍一下看看吧?！?p> 班長按了一下快門，老師看了看，“還行。”一副還不夠滿意的模樣，微微皺著眉頭，思深憂遠地說，“看起來是好了很多，只是......還是不夠?！?p> “班長，我看看?！逼渌麕孜煌瑢W走到班長身邊往相機里的照片望去。
“不錯?！睔W陽凝琴發(fā)表了觀后感。
思索一番后，老師說：“我們可以制造出朦朧感更加藝術(shù)化。加點霧氣效果，看起來會更有感覺?！?p> 同學們：“霧氣？”
李美麗不假思索地問：“怎么制造霧氣效果？”
老師無緣無故往趙子煜看去讓人心生奇怪，之后才說：“子煜，點根煙吧?！?p> “我不會抽煙?！壁w子煜那平靜地語調(diào)，表情，仿佛真的不會一樣。
老師一言不發(fā)地盯著他。趙子煜說出來的話可能連自己都不信，虛心了臉上不自覺笑了起來。
“我還沒說什么你就招了?！崩蠋焽烂C的臉上也漸漸露出笑容。
班長嘖嘖地說：“裝吧，我都看過你吸煙了?！?p> “我也看到了?！睔W陽凝琴贊同地說。
趙子煜被堵得無話可說，嘴角勾起一絲笑容乖乖點起煙。在他點煙的時候，老師也沒閑下來，他在后面打了色片。趙子煜點燃了一支煙抽了起來。這樣的煙霧，就像冬天里哈一口氣看見的白氣團一樣，仿佛能感受到霧在山間游動的情景，一切在霧中時隱時現(xiàn)。
老師認真指點著：“子煜，你站在黑背景紙前抽口煙再吐出來，制造霧氣效果。班長按快門。”
“好?！彼麄兌几髯孕袆?，其他同學圍觀，似乎在看一場精彩的表演。
李姍姍那一組已經(jīng)停下拍攝了，都往另一組看去并且走過去參與其中。李姍姍走近一看是寫著古越龍山的酒瓶。整體布置的挺高大上的，所以多看了兩眼。視線總會不自覺往趙子煜正在吸煙的臉上瞟，像是看到了一位嗜煙的社會煙酒男人。
“噴點水，制造水汽。”拍攝了一會兒，老師還是覺得不夠完美。
歐陽凝琴拿著小的噴霧瓶子，裝了水走來。
趙子煜手里夾著的煙已經(jīng)快燃盡了，他迫切地說：“我的煙都快沒了，快點?！?p> 李姍姍：“哈哈?！?p> “哈哈?！?p> “再點一根?！卑嚅L拿著相機說。
歐陽凝琴按著噴頭，往鏡子，酒瓶噴水。趙子煜繼續(xù)蹲在黑背景紙前抽口煙再吹出來，人離開往旁邊跨一步。班長按下快門。
老師往相機里的照片定睛一看，說：“可以，構(gòu)圖可以再好點?！?p> 班長再次按下快門。
“好，作品?！崩蠋熾x開這里之前又說，“這組的同學每個人都來拍一張啊?！?p> 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二零一七年了，李姍姍今晚看著照片，發(fā)現(xiàn)這個古越龍山的酒瓶。它這白色的瓶身像當時天空中漂浮的白云那樣白，腦海里也浮現(xiàn)出王一海身穿白色的襯衫，飄飄......酒瓶上藍色的字也像當時的天空藍那樣藍，想起“姍心海濱”的海，又有王一海出現(xiàn)......
曾經(jīng)的歲月里沒有他，怎么會在沒有他的照片里看見他的身影。
回歸照片本身，她心里清楚就像字條上寫著的一樣：一、兩組比賽......二、趙子煜抽煙......
趙子煜是她記憶里的一個人，因為他一個人，回憶起美好的過往。
李姍姍往第二張看，木夾夾著的是一張白色陶瓷的照片。放在了鳥窩巢道具上面，在黑色布上拍攝。旁邊放著樹枝，花，單色攝影。照片上面小紙條上寫著：一、同學都外景我一人在教室里自由拍攝……二、鏡子碎了……三、藝術(shù)……四、趙子煜來過……五、學校樓梯……
拍這張照片的時候，是二零一四年，天空還是一如既往的漂亮。那天一早上完理論課同學們都準備出去拍婚紗外景，只有李姍姍一個人留在室內(nèi)拍靜物。她一開始沒什么想法，不知要拍什么。就隨便拿了一個白色陶瓷，站在靜物臺旁思索著。
“把道具放在旁邊看得到的位置，會比較有想法?！崩蠋熐埔娎願檴檮傞_始有點愁苦。
李姍姍到隔壁間找些攝影道具，搬過來放在靜物臺旁邊的地上。她拿了一塊黑色布鋪在靜物臺上，不知怎么的就有一個想法，把白色陶瓷放在了鳥窩巢道具上面。拿起相機拍了幾張。之后又擺了樹枝，花。單色攝影。她越拍越找到感覺到了后面，拍到葡萄道具的時候，無緣無故放在地上的鏡子碎了。把碎的鏡子拿來搭配，倒給照片增加了藝術(shù)感。
十一點半，老師按著相機，看李姍姍上午拍的照片：“不錯，有藝術(shù)天賦?！?p> 她站在一旁被稱贊，心里不由得美滋滋的。
這個時間，趙子煜來了趟教室。之后，他就走了。午休時間到，隨后李姍姍也準備回宿舍，她沒打算乘電梯選擇走樓梯。在走樓梯的時候，遇見趙子煜在下一層樓梯那慢悠悠地走著。李姍姍放慢了腳步，和他同個步調(diào)，不敢上前打擾的樣子。
回到現(xiàn)在，她看著照片上面的紙條上，寫著：一、同學都外景我一人在教室自由拍攝......二、鏡子碎了......三、藝術(shù)......四、趙子煜來過......五、學校樓梯......
又是在照片上主要想到趙子煜，對李姍姍來說他是重要存在過的“同學”。就像人們所留下過得遺憾的美吧。生活中出現(xiàn)過更像是遺失的知己，然而不會再走進生活軌跡一般。
李姍姍再往旁邊走了一步，木夾夾著的是一張復古手鏈的照片，手鏈一角靠在深棕色的木屏風道具上，后面放了看不太清的石頭，整體暗暗的效果光只打在了手鏈上，背景黑黑的。
她好像陷入更深，更久遠的過往。在她的眼里有著，樹葉不間斷地飄落下來，風卷起一片片金黃色的落葉。層層疊疊，密密麻麻在地上鋪成一片。那天，攝影部的同學在拍攝模特，而沈昊一個人在靜物臺上拍攝攝影包。他一個星期就過來兩天，都是來拍攝一些產(chǎn)品。
趙子煜拍完了模特，走到沈昊那說：“哈哈，你是有多沒東西拍啊，還拍起我的攝影包?！?p> 沈昊露出成熟穩(wěn)重的笑容，沒有作出回答。他專注調(diào)整著攝影包，拍攝。
李姍姍拍完模特，也走去靜物臺那看沈昊拍攝，順便學習學習。他對著攝影包按了快門，再往相機里的照片觀察一番。
李姍姍的旁邊這時多了一個人，是張小琳走過來同樣盯著靜物臺上的攝影包。
沈昊大概是滿意對于攝影包的拍攝，接著愁著拍什么的時候他看著張小琳的右手，說：“張小琳，你手上這個復古手鏈可以借給我拍一下嗎？”
張小琳抬起右手，取了下來：“可以啊?！?p> 李姍姍也望著復古手鏈。
沈昊尋思著，研究研究怎么拍攝。這一天是張小琳來攝影部沒多久時間，李姍姍和她還不怎么熟悉。她們之間互相看了一眼，笑一下沒有講話。
沈昊開始調(diào)整燈光，將復古手鏈放在了黑色亞克力板上拍攝。拍了幾張，又找了一個深棕色的木屏風道具過來。他又拍了幾張，感覺還不夠好。沈昊問李姍姍要不要試試。
“好吧?！崩願檴櫝鲇诤闷嫘慕舆^沈昊手中的相機，這一天也是她陌生的接觸靜物攝影。她將復古手鏈靠在深棕色的木屏風道具上，半蹲著，按了下快門。拍出來覺得空，不平衡。于是找了一塊石頭，放遠一點虛化掉。
老師走到靜物臺那，問：“拍得怎么樣了？”
李姍姍把相機里的照片遞給老師看，不出幾秒，他說：“不錯，作品，構(gòu)圖很好?！?p> 沈昊，張小琳也往相機里的照片看去。
“好看?！?p> 喜悅涌進李姍姍的心中，就連現(xiàn)在想起這事都不自覺揚起嘴角，看著紙條上寫著：一、張小琳的復古手鏈......二、構(gòu)圖好......三、沈昊......
從那天以后，這張照片就對李姍姍很重要，首先第一想到的是張小琳的復古手鏈。對于張小琳的好感，也是從這天開始蔓延的吧。
第四是一張女士銀色手表的照片，李姍姍從夾子上取下這張照片。蹲下來的同時手撐著地，手指，身體微微抖動。眼睛紅了點，眼里漲滿淚水就差留下來了。
她靠著墻發(fā)呆五秒，坐在地板上。雙腿彎曲，右手抱著雙腿，左手拇指與食指之間夾著照片放在地上。照片上一滴水，二滴水，三滴水......就像一滴滴眼淚控制不住往下掉。漸漸越來越多，一直到就像夜晚的繁星一樣多到數(shù)不清，窗外下起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