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西洲和知意兩人墜入骸骨湖陣法之中,本以為會有重重火焰焚燒,又有層層骸骨啃嚙,卻沒料到烈火后縮,骸骨列隊,都在陣法邊緣徘徊,不敢靠近二人。
骸骨湖中央的湖水忽而向兩邊翻涌,形成一個如暴風(fēng)眼的漩渦。
李西洲和知意被吸進漩渦,一直往下墜,直到湖底。湖底有個可容人通過的地竅,兩人身不由已被吸進地竅,一路跌跌撞撞,又有極強的天地之力施加在身,一陣激蕩,兩人都暈了過去。
醒來時,李西洲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座灰蒙蒙的宮殿階前,宮殿匾額上有“游璣宮”三個字。
從未聽人提起過游璣宮,莫不是自己死了?
游璣宮三個字聽起來倒像天庭宮觀,難道墜入骸骨湖,因禍得福成仙了?
但這游璣宮紅漆剝蝕,雜草叢生,門可羅雀,荒敗破落,儼然是一個久無人居住的宮殿。
知意昏迷不醒,左臂尚在流血。
顧不得這游璣宮是仙殿還是鬼屋,李西洲將知意抱進游璣宮,道:“晚輩李西洲無意闖入游璣宮。師姐知意身上有傷,故而將師姐抱進殿內(nèi)療傷。還請游璣宮仙人恩準?!?p> 游璣宮塵土積厚,刺人鼻目。地面有一個極大的八卦圖,又有八根粗可合抱的金黃色石柱,如龍鱗鳳羽,仿若九天之上凌霄寶殿的龍柱,各按乾、坤、震、巽、坎、離、艮、兌位置屹立。
石柱經(jīng)年依舊光彩,猶見從前輝煌景象。
無人應(yīng)答,李西洲道:“無人反對,我就當游璣宮仙人答應(yīng)了,多謝啦?!?p> 他將知意抱到“震”位置的石柱邊,讓知意靠著石柱坐下。
知意左臂傷口黑紫。
約摸暗器有毒,李西洲輕聲道:“師姐,得罪了?!?p> 他撕開知意袖子,露出雪藕一般的手臂。
李西洲喃喃道:“師姐,你忍著點?!彼皇职醋≈馐直?,一手迅疾將三棱飛鏢拔出,一股鮮血噴出。
知意呻吟一聲,臉色紅如火燙,額頭爆出黃豆大的汗水。
李西洲捏住傷口,將頭顱俯下,以口相就,吸一口吐一口,直到吐出的鮮血是紅色而非黑色。
等到毒血吸盡,李西洲掏出一粒彭祖丹給知意服下,知意神色終于不似先前慘白。
知意左臂傷口鮮紅,兩人身上都沒帶外敷的藥,李西洲便出了宮殿尋找草藥。
游璣宮所在乃是骸骨湖地竅之下的洞天福地,雖人跡罕至,瑤草奇花卻是數(shù)不勝數(shù)。沒多久,李西洲便發(fā)現(xiàn)了數(shù)種對治療傷口極好的草藥。
摘回,搗碎,敷在知意傷口上,又撕下衣裳一角細心包上。
將知意傷口處理妥當,確定她平安無事后,李西洲開始打量起游璣宮。
若游璣宮在骸骨湖下面,骸骨湖又在天雪山上,那游璣宮豈非在天雪山山腹?
難怪四外昏暗,不見天日,幸好這庭中石柱光彩熠熠,映得這片天地些微亮堂。
那建造這游璣宮得耗費多少人力物力?
料來游璣宮以前定住過仙人前輩,只是不知發(fā)生何事,落得今日這般荒涼?
為什么別人深入骸骨湖陣法慘死無疑,而自己和知意卻活了下來?又該如何離開此地?
疑竇叢生,李西洲望著黑暗的山石天空,心中悵惘,卻也無計可施。
他走回游璣宮,正逢知意微微睜眼,道:“七師弟,我們死了嗎?”
見知意終于醒來,李西洲心中歡喜,蹲在她面前,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若真的魂歸地府,你睜眼見的人第一個是我,你心里歡不歡喜?”
李西洲此時還能開玩笑,知意猜得兩人僥幸逃過一劫。
她瞧了一眼左臂傷口,道:“多謝?!?p> 李西洲笑道:“若是我受了傷,你也會救我的?!?p> 雖身子孱弱,卻有一股陽和之氣游走治療。知意心中有數(shù),道:“我又服了你的彭祖丹?”
李西洲只有三顆彭祖丹,兩顆給了知意。他知道知意不想欠人情,便笑道:“哪有那么多彭祖丹可服。不過……你昏睡的時候,我……我吮吸你的傷口,吸出毒血……”
知意雙頰頓時緋紅,似流霞似紅云。她羞得低下了頭,容色靦腆,粉頸細長,越發(fā)顯得風(fēng)流嬌婉之至。
李西洲接著快速道:“還請師姐見諒。我是怕毒入肺腑……”
知意柔聲婉轉(zhuǎn):“謝謝你,七師弟?!?p> 李西洲從未見過知意這般溫柔似水的模樣,不由得心中一動,反而不知該說些什么。
石柱猛地移動,李西洲忙抱起知意,往太極八卦圖中央滾去,四周塵煙飛揚,蒙蒙然不見外物。
怎么又生變故?李西洲心中略微煩躁,但心愛女子抱在懷里,他又有些激動,道:“師姐,你還好嗎?”
知意似乎被李西洲的擁抱嚇得猛然神志清醒,恢復(fù)了往日的清冷之聲:“我沒事,怎么了?”
她將李西洲推開,祭出隱真劍,劍光閃爍,但濃霧太重,仍看不清怎么回事。
兩人背對背而立,留意四周變化,只聽見轟隆隆的聲音。
李西洲察覺出知意這瞬息之間的情緒變化,深覺知意心思不可猜測,又懊悔太過莽撞,略略失落:“似乎是游璣宮石柱移動的聲音?!?p> 片刻,濃霧消散,地面的太極八卦圖依舊,挺立宮殿的石柱依舊,但游璣宮卻大變模樣,近乎縮小一半。
李西洲向門口走去,欲踏出殿門瞧瞧怎么回事。
游璣宮的宮門分明一直都開著的,石柱移動時卻自動關(guān)上,再打開,外面竟是漫天的紫電,如游龍一般穿梭不息,令人畏懼。
雷電煌煌,仿佛天神震怒。根本沒辦法從這扇宮門走出半步,否則便是雷電相交,劈得焦爛。
李西洲驚得退回游璣宮殿內(nèi),道:“我們被囚禁在游璣宮了?!?p> 知意盯著“坤”位置上的石柱,道:“這是我的血跡嗎?”
兩人同時蹲下來,李西洲瞧了瞧“坤”位置上的石柱,又瞧了瞧“震”位置上的石柱,道:“石柱的位置變了。適才我們待在‘震’位置上的石柱旁邊,你手臂上的血濺了一絲在石柱上。此時這根帶血的石柱卻到了‘坤’位置上?!?p> 知意道:“許是因為石柱的方位變了,游璣宮也跟著變化。想必這陣法是以太極八卦圖和這玄靈石柱調(diào)動天地之力,騰挪空間變化?!?p> 李西洲道:“卻不知道如何移動石柱,也不知道下一次移動會將我們移到哪去?”
游璣宮石柱整體呈金色,但上面皆刻有一棵霜色奇草,迎寒生長,傲骨凌云;一棵紅葉子怪樹,搖曳婀娜,靈氣沛然。
知意道:“你瞧,這棵霜色奇草和紅葉子怪樹交界的地方,有一個凹陷之處?!?p> 霜色奇草形如茜草,株高葉長,其中一葉和紅葉子怪樹的一片如火紅葉相碰,陷下去一個環(huán)形凹洼。整個石柱或平整,或凸起,只有這一個地方凹陷,確實奇怪。
李西洲碰了碰這個凹洼,道:“難道這個凹陷是石柱的開關(guān)不成?”
知意道:“游璣宮已經(jīng)破落,縱有法寶可以打開石柱,法寶下落也難尋?!?p> 李西洲思索片刻,取下腰間茅山玉佩,放進凹陷處,竟然完全吻合!
金色石柱頓時大放冰霜和火焰,流光溢彩,甚是奇美。石柱中央隱隱出現(xiàn)一條十五寸長的黑線,黑線上下,石柱分別移動十寸左右,現(xiàn)出一個孔洞,孔洞里裝著一個青玉匣子,隱隱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