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明紓一夜好眠的醒來,但卻遲遲沒有起身梳洗。她躺在床上盯著空氣中的某一處,想起昨天和太子蘇晗睿的對話。
原來自己的祖母早就通知他來齊陽老家,但他因不能出宮而耽誤了,這次要不是皇上又有爛攤子讓他收拾,他還真就出不來了。話說,昨天他的意思是會和他同心同德吧。雖然自己很小就和他相識,但其實卻并不親近。算了,擔心這些做什么,眼下最主要的是要保住他的太子之位,不然自己可就真成了“必亡”太子妃。想到此處,梁明紓起來梳洗準備去找七哥,昨天七哥可能是收到了知會,她回來的時候并沒有見到他,應(yīng)該是早早回禪房去了。
“涼明公子,你一會兒見完住持就直接走了嗎?確定不去看一眼我八妹嗎?”此刻梁明紓心里念著的七哥,正在太子蘇晗睿這兒蹭飯聊天。
“恩,到時候你替我說一下即可。”太子蘇晗睿并不多話,回答完拿起手帕擦嘴。
“你這人真是冷心腸,我八妹都要為了你上刀山下火海了,你還是這副模樣,心涼??!”七公子梁景少做作的拿起太子蘇晗睿擦完嘴的手帕,假裝抹眼淚。
“時間很多,慢慢來。還有,我走了。”太子蘇晗??粗吖恿壕吧俅藭r的樣子,心里忍不住腹誹一句,梁家的老太爺和老太君是怎么忍受的,梁家的眾姐弟性格都很好,怎么就他最難纏。
“走了啊,那涼明公子,后會有期?!逼吖恿壕吧偈掌鹆怂淮嬖诘难蹨I,轉(zhuǎn)眼間又是翩翩公子的模樣,起身道。
“如果她問起,就說我在京都撫光等著她回來?!碧犹K晗睿走到門口停了下,到底是留下了一句話。然后在不做停留,走了。
“到底男子還是靠不住啊,還是哥哥可靠吧!”七公子梁景少自言自語的向著自己的禪房走去。
此行出發(fā)前,祖父叮囑自己一定要千萬小心。雖然皇帝暫時還不知道“河扇”之約,但已經(jīng)起疑心的監(jiān)視梁家多時的這件事情是事實。看來已故的皇后姑姑那里出了紕漏,讓皇帝可能知道了梁家是站在太子這面的。而太子,是誰同行都不在乎的。其實在他看來,明紓說的是對的。梁家選擇太子,可能就是一步死棋。所以,明紓?cè)绻娴募捱^去了,梁家表面可能不會有任何表示。相反的還可能斷掉所有的聯(lián)系,這也是斷尾求生。在他想,明面不行,那就暗地里??偛荒苷娴淖屆骷偖敗氨赝觥碧渝娓甘瞧淖约旱?,所以才會對明紓異常的不在乎。
可祖母可不是這么叮囑自己的,祖母要自己此去太白一定保護好明紓,還說這次不單單是明紓的機會,也是梁家的機會,所以要拼盡全力。
他自小早慧,懂得自家的事情都不可向外說,要保密。所以不論是去誰家,同誰交好,對于自家的事情都守口如瓶。小的時候去別人家做客,他最愿意做的事情就是觀察別人的家和事物。所以他很快發(fā)現(xiàn),雖然都是爬樹,但別家的小公子爬樹沒有他爬的高,玩鬧起來沒有他力氣大,而且事后總能聽見別家小公子和他玩鬧一天過后甚是疲憊,總要早早的就睡去,而且還睡的甚是香甜。第二天也多半是懶床晚起,說累。而自己呢,回來后一切如舊,晚上該幾點睡就是幾點睡,早上該幾點起就是幾點起,從來不會早睡晚起。
漸漸在大一些了,他知道了,文官家一般是不會讓自家孩子學(xué)武功的,只有武將家的孩子才會被要求練習(xí)武功。而他們梁家的小孩都是從很小起就學(xué)武功,讀書識字的,且不論男女。在后來他知道了,為什么他比別家的公子都要有力量、有精氣神,原因就在于從小練習(xí)武功。
他家教武功也是有講究的,不論男女都要學(xué)習(xí),而且還要帶上一個婢女或小廝一同學(xué)習(xí)。他們家不是皇族貴胄,不能明目張膽的培養(yǎng)侍衛(wèi),所以只能讓這些隨身保護的人以婢女、小廝自居。而文官家世代讓子孫從小習(xí)武,似乎有悖常理,所以學(xué)武一事是秘密。但現(xiàn)在想來,也不過是為了自保,以防未來的不測。
“七哥,你這是去哪兒了,怎么才回來?我在這兒等你好久了,你看我臉是不是都凍紅了?”梁明紓其實也是剛到,敲門沒有人應(yīng),她就猜到七哥可能是去太子蘇晗睿那兒去了,所以也沒入禪房,打算就在門外等著七哥回來。
她正欣賞著院中的雪景,就看見遠處自家七哥慢悠悠的穿過月亮門向著禪房走來。面上雖是在賞景,但雙眼微咪的樣子,顯然是在想心事。
其實這次祖母派七哥接應(yīng)自己,還是挺叫她吃驚的。要知道七哥可是祖父的心肝寶貝,去太白這么危險的事情,她不懂祖父怎么會同意讓七哥陪著她。祖父有多討厭她,就有多喜歡七哥。
小的時候,他們兄弟姊妹除了大姐姐嫁的早,沒有和他們一起學(xué)武,其他人都是一起的。如果說四姐梁明初在女孩兒中武功學(xué)的最好,那么在男孩兒中七哥就是學(xué)的最好的了。那時候五哥不服氣自己學(xué)的不如弟弟,每天早上都要悄悄的早來一個時辰到練武場,吃早飯的時候再回去,然后裝作什么都沒有發(fā)生的和大家一起結(jié)伴而來,七哥后來知道了,有幾次的考試故意沒有考好,然后那幾次的五哥被師傅夸贊了。但后來,七哥卻是在也沒有悄悄的讓過五哥,而五哥也不在覺得不服氣的早起了。
事后她問過五哥,為什么不在早起了,不會再覺得哥哥不如弟弟很丟臉,不服氣嗎?
五哥說,七哥找過他。告訴他,過幾天會和師傅說身體不舒服,請上一個月的假,考試的時候再來。而五哥要在這一個月里好好努力的練功,考試的時候如果五哥贏了,那么五哥只要知道,他并非不如他,只是沒有他努力罷了。五哥答應(yīng)了,然后五哥的那幾次考試考過了七哥,在然后五哥不在和七哥比了。覺得自己比不過很正常,因為七哥比他努力。
梁明紓那個時候看著五哥一臉認真的樣子真的很想告訴他,事情才不是七哥說的那樣呢!那是七哥忽悠他的!但也不得不說,其實有個比自己能力出眾的弟弟還是一件很難過的事情,像他們這種世家最愛攀比孩子了。五哥不像大哥,對于自己有清晰的地位認知,可以很坦然的接受弟弟比自己優(yōu)秀的事實。那時候梁明紓就覺得以后得罪誰,都不要得罪七哥。這個主兒本身就因為長相很具有欺騙性,在加上極為會說話,所以很少能有不被他忽悠的人。單看他小的時候就可以把五哥忽悠的坦然接受弟弟比自己厲害的事實,就可見一斑了。
不過,他七哥這么聰明的一個人卻是做了一件差點讓祖父動用家法的事情。要知道在梁家這么多年里,除了她之外,梁家的家法幾乎就是個擺設(shè),因她常常不知道怎么惹祖父生氣,所以時常被家法伺候。
七哥不要入朝為官,要當商人開酒樓賺錢。
祖父乍一聽就險些背過氣去,七哥精于學(xué)問文章、通曉人情世故,且對于考試和入朝為官來說,真的完全就是手到擒來。但就是這么個梁家除了大哥以外,最被寄予厚望的人,突然說他不做這個了,他要當商人。這怎么能不讓祖父生氣呢。況且梁家世代都是讀書人且世代為官,最差的也能有個閑差。家里面有人說要經(jīng)商,還真是頭一次,況且還是個頂有出息的。
在世家子弟中,不是沒有經(jīng)商的。但人家那是愛好,是興趣,人家還是會入朝為官的。哪有像他七哥這樣的,直接就把經(jīng)商當成一生想要去做的事情。她那時想,教他們讀書的先生說,有真本事的讀書人、大家、大師,多半脾氣都是有些古怪的。她想想她七哥,感覺說的很對。
但七哥就是七哥,即使祖父那么生氣的要動用家法,但到底最后還是不了了之了。其實她那時都準備好告訴七哥,在祠堂被打完后,香案的最里面有她藏的兩個蒲團,罰跪的時候可以偷偷拿來墊著。還有祖宗牌位的最上面的一排,有她藏的火折子和蠟燭,天黑害怕或者覺得冷的時候可以拿來點著。最后她還可以偷偷的去給他送吃的去。但這一切都沒有用上,幸好沒有用上。
后來七哥就順利的開了“洛笈樓”,別說這個“洛笈樓”從開張到現(xiàn)在,生意一直很好。而且,老家齊陽,仰州都開了“洛笈樓”,進賬也都不錯。
要不說他七哥是個人才,做什么都做的十分出色。
但也是那晚祖父、祖母的到來,她才知道,七哥突然要經(jīng)商的真正原因。根本不是她后來聽說的,對于仕途無意,只想閑云野鶴的生活。
梁家真的很早就在布局了,確切的說是七哥很早的就在布局了。七哥說梁家未來可能會遭遇不測,他家實在是太過讓其他世家眼熱了?;屎笫撬业?,雖然已故。家中的子弟各個都很有出息、女兒們也都蕙質(zhì)蘭心。試問有這樣的臣子存在,皇帝豈會安心?沒有破綻、沒有缺點、完美無瑕。這不應(yīng)該是梁家的樣子,每個官員的家里都會有些搬不上臺面的家長里短的事情,而梁家怎么能沒有呢?
所以,七哥變了。
七哥由一個人人都看好的少年郎變成了一個誤入歧途的浪子。是的,七哥因為經(jīng)商的原因,開始頻繁的不在家里過夜,出入煙花之地。
皇上知道后,只是對祖父說:兒孫自有兒孫福,梁愛卿還是想開些吧!
是的,七哥賭對了。從今而后,七哥成了梁家的污點,成了皇帝暫時放心梁家的定心丸。
但七哥可能再也不能實現(xiàn)抱負了,還記得以前七哥說的最多的就是:如果有一天我為官,就怎樣怎樣。
想及此,在看到此時已經(jīng)走到自己面前的七哥,明紓心里一痛,但面上卻是不顯分毫。
“你怎的來這樣早?來了就進去,七哥的房間哪有你不能進的?!绷壕吧僬f著就推開門牽起梁明紓的手往里走。
七公子梁景少心里也吃不準梁明紓對太子蘇晗睿到底是何種的心情,但還是想著不論是何種心情,現(xiàn)在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昨天我回去的時候你已經(jīng)回去了,所以就想著早早的來負荊請罪呀!”梁明紓故意俏皮的說。
“說的好聽,還不是瞧見太子表哥,就不要親哥哥了。有事情難道不能通知我一下?還好住持想的周到,讓小沙彌告知了?!绷壕吧俾犞好骷偣沓?,心里就一松,看來自己的這個妹妹,沒有自己想的那么脆弱不堪。不愧是在自家祖父手里討生活的人,適應(yīng)能力就是強。
“哎呀,七哥。你也知道我可是“必亡”太子妃??!你說我好不容易看見了正主,總要知道自己這“必亡”二字能否摘掉吧!”梁明紓就知道自家七哥沒有那么好糊弄,所以想要趕快說正事,讓七哥不在說見色忘哥的這件事情。
“對了,說到這個。太子蘇晗睿一大早就走了,他讓我?guī)г捊o你,會等你回京都撫光的?!绷壕吧僖膊缓退噘M口舌,簡單明了的說完便端起茶來看梁明紓的表情,并把她見色忘哥的這件事情悄悄的記在了心上。
“啊,他走了啊!其實我還想問問他,除了貼身的兩個侍衛(wèi)和青公公就真的沒有人用了嗎?不過現(xiàn)在看來,答案是一定的。如果朝堂之上有人周旋的話,一定不會這么趕的回京都撫光?!绷好骷偮犕?,未加思考的回答。
“怎么?你這心里一絲失落也沒有嗎?他現(xiàn)在可是你的準“夫君”了,走的時候都沒有和你說下。你這心里就沒有什么想法嗎?”梁景少驚訝于自家妹妹的大氣。
“有啊,我這都豁出性命當他的太子妃了,他還是一副有我沒我都一樣的態(tài)度,著實讓人火大??涩F(xiàn)在不是算賬的時候,七哥你不必擔心我!這點兒事情我還是能想得開的,況且眼下我有件事情想和七哥你商量。”梁明紓心里是有些不舒服,但是現(xiàn)在更多的是擔心眼前的七哥。
“什么事情,是明天一同去太白的事兒嗎?”梁景少看明紓的表情不是作假,隨即也放開,談起正事兒來。
“是,七哥。七哥你是祖母派來接應(yīng)我,并和我一起上太白的的人吧!”梁明紓焦急的問道。
“沒錯,此次同行就是你我二人?!绷壕吧偻纯斓幕卮?。
“七哥,你能不能回去,我自己一個人去太白就行了?!绷好骷傄宦牴媸沁@樣,就趕忙想要催促自家七哥回京都撫光去。
“這是為何?你可知這一路上必定兇險異常,且你一個女子若真的遇上了什么,雙拳難敵四手,倒時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下場會如何?難道說,你信不過七哥?”梁景少聽后,雙眼微咪慢條斯理的說。
梁明紓一看七哥瞇眼,知道這是七哥生氣的前兆,趕忙解釋。
“不是的,七哥。我是想你這浪子的形象就是為了迷惑皇帝,給他吃定心丸。但昨晚住持說,皇帝已經(jīng)對咱們家起了疑心,懷疑咱們是幫著太子的,想要抓我以給梁家一個警告。這樣的話,那七哥你這苦心經(jīng)營的假象的成果不就毀了嗎?而且和我在一起,實在是太過危險了?!绷好骷傉f的自認為有理有據(jù)有節(jié),七哥這回一定會聽自己的。
“是這樣嗎?那你大可不必擔心了,你能想到的,祖父、祖母和我也都想到了,所以我們放出了迷霧蛋。”梁景少眉頭舒展了,放下茶杯,閉目眼神。心想今早因為蹭飯,實在是起的太早了。
“迷霧蛋?什么迷霧蛋?”梁明紓困惑。
“祖父已經(jīng)放出話來,你因做錯事情,被罰留在了齊陽老家思過。但因聽到太子就在離齊陽不遠的仰州,所以私自一人出門找尋。但太子看到你后,什么也沒有說。甚至為了躲你,連同與皇叔也都沒有好好說說話,就匆匆逃回京都撫光去了?,F(xiàn)在愛慕太子的消息已經(jīng)傳回京都撫光了。祖母知道后十分生氣,派我抓你回去。但是我十分叛逆,帶你一道游歷去了。這下你可懂得了?如今你和我一樣,也成為了梁家在皇帝那里的把柄和定心丸。而且我們在元日之前趕回去即可,如果實在回不去告知一下就行?!绷壕吧僬f完便起身上床自行休息了。
桌子前,徒留梁明紓一個人在那里自問,我是誰,我在哪兒,我在干什么。梁明紓此時的心里只有一個念頭,這個主意一定是自家七哥出的。怪不得祖父放心兩個人一同出行,怪不得自家七哥明知有危險還如此淡定,怪不得太子蘇晗睿今天會那么早離去。這一切都是商量好的,而這件有關(guān)自己的事情,她是最后知道的。梁家出了一個愛慕“必亡”太子的不受寵庶女,而太子蘇晗睿顯而易見的對她這個愛慕者甚是不喜,最后梁家的浪子七公子更是過分的不但不加以管束自家妹妹,還兩個人一起去游歷了。好,以后一定不得罪七哥!
透安
還是白天碼字思維更為清晰,今天的天氣不錯,心情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