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歡和剎羽去了北域,少則也需要半月左右才回來,葉千落不知道他們此行的打算,認(rèn)為易歡此行去見對他情義深重的義父,理所應(yīng)當(dāng),也是情理之中,他身邊的親人多一個,他的孤單也就少一分。
“易歡,我們都是落寞的人,孤獨的猶如野鬼,心多近都不敢再靠近一毫米?!彪[隱的燈光照著溫柔沉默的人,葉千落喃喃自語端過桌上的茶杯。
突然,手指輕顫,發(fā)麻沒有力氣,杯子從手間劃落,跌碎在地,濺落的茶末,像蒼蠅伏在白饅頭上。
葉千落盯著地上瓷杯的碎片,緩緩舉起手臂,軟綿無力,剛才她想喝口水,怎料到連水杯都抓不穩(wěn),想起近日來,她老是乏困無力,十分得嗜睡,食欲也不怎么好,吃什么都覺得沒有胃口,吃完就想吐,難道是,緩了半晌她反應(yīng)了過來,茫然的呆在桌旁,一年多過去了,看來這毒是壓不住了,她僥幸續(xù)來的命,怕是......
葉千落哆哆嗦嗦回到床上,用被子裹著發(fā)抖的身體,曾經(jīng)名傳江湖的鬼魅殺手葉千落,如今這般落魄樣子,腦海里全是易歡,她心尖上的人啊,他如今是朝暮里熠熠生輝的日月,而她,如流星劃過,最終墜入塵土,自此她們就是遠(yuǎn)隔星辰萬里,她卑微到不敢見他。
屋中傳來少女悲戚的哀啼,一聲一聲撕心裂肺。
次日,葉千落叫來月姑姑,“月姑姑,我要回清河了?!?p> “姑娘,公子讓你等他回來,你一走,我如何交代。”月姑姑怕剎羽回來責(zé)怪,極力挽留葉千落,但是葉千落決意要離開。
“你說我執(zhí)意要離開?!比~千落被寒風(fēng)一吹,咳嗽起來,用手帕捂著嘴,上了馬車,“月姑姑,回去吧,我走了?!?p> “哎?!痹鹿霉靡娡炝舨蛔?,哀嘆,“姑娘保重?!?p> 棲城,郁之璞坐在密室的桌后,看著墻上的古畫,畫中女子透明輕紗掩面,一雙清眸可失魚雁,延頸秀頂,皓質(zhì)呈露,有一種冰冷的美。
“千瞳,我終于千落了,你可以放心了?!?p> 當(dāng)初答應(yīng)剎羽調(diào)查素落的下落,不料卻誤打誤撞,調(diào)查出了葉家孫小姐葉千落的下落,證據(jù)尚且不足,還要進(jìn)一步的確定,回想那年她離別的遺言,恍然已經(jīng)過去了好多年。
那一年,黃葉飄飛的梧桐林,清揚婉兮,溫婉恬靜的女子卻滿身鮮血,躺在紅衣少年的懷中。
“華雅,你一定要幫我找到葉千落?!鄙倥帽M最后一口氣。
“好?!睙o助的少年淚流滿面,肝腸頓斷,看著懷中死去的少女。
隨后而來的殺手已至。少年起身持劍,刀光劍影,殺聲一片,少年殺紅了眼,猶如月圓夜的狼王,只有殺戮的野性。
看著周圍的死尸,血染殘葉,最后一個殺手跌倒在他的劍下,少年再也支撐不住,昏死過去。
秋后的雨,澆醒滿身傷痕的少年,他不知自己昏了多少時間,他瘋了一樣尋找愛人的尸體,一無所獲,失了靈魂一樣的他拖著劍,跌跌撞撞地離開了這里。
“千瞳,你到底在哪里?”多少次夢魘里,少女細(xì)細(xì)的指尖拂過他的面頰,叫著他的乳名“華雅。”他伸手去抓,總是抓不住,驚醒的他看著空蕩蕩的床鋪,無盡的冰涼。
“我已奪回了棲城,可是你不在了,這是你祖父的基業(yè),我會替你守著?!庇糁崩亓怂季w,在畫下的香爐中點上了香,之后轉(zhuǎn)身出了密室。
郁之璞叫來下屬,滿臉的愁緒,問道,“煙城可有動靜?”
“有探子探到大公子千痕,數(shù)月前出現(xiàn)在清河?!?p> “清河?去干什么了?”
“還未清楚?!?p> “繼續(xù)查?!?p> 屬下離去后,刺客流月,淼心從梁上旋下,這兩人是他的心腹,武藝極高,也是他的貼身暗衛(wèi)。
“有消息說那位離開了花谷,淼心,流月,你們?nèi)デ搴樱敌哪阋欢ㄒ獖Z得那位姑娘的信任,留在她身邊?!?p> “是?!表敌幕氐?,明明十二三歲的小姑娘,眼里卻是殺氣和冷靜,毫無孩童的天真。
淼心趕到清河,喬裝了一番,遠(yuǎn)看馬車緩緩行駛而來,車夫抬頭瞧見樹干上的人,打了一個熟悉的手勢,樹上的人點頭,隨后躍身而下,躺在馬車行駛的前方。
“吁。”車夫拉住馬,停止前行。
“怎么回事?”葉千落在馬車?yán)飭柕馈?p> “姑娘,前面躺著一個衣著破爛的小姑娘,擋住了路,”車夫按照上面的吩咐,回答道。
葉千落掀起車簾,下了馬車,將手指放在面前小姑娘的鼻前,試試還有沒有呼吸。
寒冷的冬日,淼心穿著一件破爛的麻布單衣,躺在冰涼刺骨的地面上,凍得差點穿幫,極力控制住自己全身的哆嗦。
葉千落探著鼻息尚存,脫下披風(fēng)蓋在淼心身上。
馬夫站在葉千落身后,搓手哈氣,“姑娘你看,這可伶的孩子怕是凍暈在這里,姑娘發(fā)發(fā)善心,帶走吧,丟在這里遲早會凍死的?!?p> “這?!比~千落實在為難,她現(xiàn)在都自顧不暇,還有前來清河刺殺她的刺客,她不可能帶走她。
“姑娘難道眼睜睜看著這小姑娘在這里凍死嗎?我實在是有妻兒,這姑娘我實在不方便帶走,這樣,姑娘你收留了這小姑娘,我這趟就不收錢了。”
葉千落猶豫了片刻,地上的人臉凍得發(fā)紫,臟亂的頭發(fā)厚厚的一片壓在額前,倒也是可憐,想起自己當(dāng)年在鬼坡被人救,就當(dāng)是回報上蒼對她的仁慈。
葉千落站起來,對著車夫道,“哎,你把她抱上馬車去吧。”
“好嘞。”車夫歡喜地將淼心放在馬車上,“姑娘真是好人?!?p> 她是好人嗎?她也是滿手的鮮血,一身數(shù)不清的罪孽。
馬車?yán)^續(xù)前行,另一邊,流月見一切如計劃,順利進(jìn)行,越過樹枝,回去復(fù)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