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域迎來今年的第一場春雨，數日的陰雨綿綿，連空氣都泛著發(fā)霉的氣味，醫(yī)仙發(fā)誓此生不再出谷，故仇前去藥仙谷最終請來了醫(yī)仙的唯一的弟子許歸涼，兩人冒雨進了寒殿。
半晌后，易歡愁容滿面，整個人陰云密布，手里捧著錦盒，左瞧右瞧。
“半年前姑娘眼睛瞎時來藥仙谷治療，我?guī)煾妇椭懒斯媚锷砩系亩?，這是師父根據醫(yī)書記載，尋找了甚多的資料，研制的瀲滟無傷水的解藥，但是從未嘗試過，是否有效，無法確定?！痹S歸涼面露難色，嘆氣道，“我才疏學淺，無法救得姑娘?！?p> “一路奔波，先生先去好好休息?！币讱g真是不知道該喜還悲，吩咐侍從帶著許歸涼下去休息。
仇知道易歡內心的糾結，“哎！試一試總比沒有一絲希望的好。”
易歡抬頭看了一眼身邊的仇，將盒子裝在袖中。
葉千落這幾日食不下咽，又咳又吐，前些年，千痕費了好大的力氣，無數的靈丹妙藥才保住她的命，如今這毒是再也壓不住，恐命數已絕。
“姑娘，城主和月管家來了?！?p> “月姨?！比~千落開口就干咳，短短數月，昔日的美人，黑發(fā)稀松，面頰干癟，眼眶深陷，瘦的脫骨。
月流珠從煙城回來，見到葉千落就十分喜歡，怎料卻是這般命薄，心疼不已，“快，好好躺著。”
易歡不忍看床上的人，負手站在窗前，緊閉的雙目，聽窗外屋檐滴落的雨水打在石階，拂袖擦去眼角的淚，心亂如麻。
許歸涼跟著進來，一身淺藍色的素衣站在葉千落的面前，“姑娘如今竟被折磨成如此，哎！我先為姑娘瞧瞧?！?p> “先生，沒想到，你我會在此處相見?！?p> 許歸涼瞧了一番，搖搖頭，“姑娘不要擔心，也許會有救，亦未可知?！?p> 然后從里屋簾子后出來，對著窗前的易歡道，“這毒之前被久久壓制，如今毒發(fā)迅速，已浸透五臟六腑，若不食藥，恐怕千落姑娘只有一周的時日。”
易歡閉著眼，木訥的站立，過了許久，有氣無力道，“月姨，你去給落兒說吧?！?p> 月流珠坐在床邊，慢慢對葉千落道之原委，把錦盒放在床邊的小桌上，“選擇在于姑娘?！?p> 她自從瞎后聽覺便十分敏銳，雖然他們故意壓低聲音，但她還是聽到了許歸涼的話，短短的七日左右，此藥，她若食之，也許當場命亡，也許會有一線生機。
葉千落閉上毫無神氣的眼睛，吃力的喘了幾口氣，抬頭瞧了一眼簾子前的易歡，他背對而立，不知是想讓她服下，還是不服。
“服與不服都是死，生亦何苦，死亦何哀，生死有命，我此生殺戮，終是有罪的人，月姨讓我隨命數而去吧。”
月流珠順著千落的視線也向外看了看易歡，又轉頭瞧了瞧葉千落，也是痛心，亦是無可奈何，“哎！既是你的決定，我便不多說了?！?p> 月流珠用帕子抹著淚出了里屋，易歡聽到葉千落的話，雙手緊攥，還是一動不動立在原地，沉默不語。
許久之后，修長的手拿起錦盒中的藥丸，像顆紅寶石，玲瓏剔透，卻不知是救人的仙藥，還是絕情奪命丹，易歡坐在床邊，鋒利的刀刃劃過經腕，殷紅的鮮血噴涌而出，盛了半碗。
葉千落一把握住易歡的手臂，淚落如雨，“你這是干什么？”
心心拿來藥箱，幫易歡處理傷口，易歡見血已止住，開口道，“落兒，服了這顆藥吧?！?p> 他在窗前感受到她的絕望，她絕望，他亦絕望。
他想尊重她的選擇，想讓她在這世間多留幾日，他怕她服了藥再也醒不來，當下離他而去，可是，萬一誤打誤撞，真解了這毒。
“瀲滟無傷水，無解?！比~千落滿臉淚痕，搖搖晃晃端起碗，和著血腥服下了藥丸，然后示意易歡扶起自己，一邊吩咐著，“心心，去將衣服取來吧?！币贿呡p笑著對易歡道，“讓我最后為你穿一次紅衣，讓我漂漂亮亮的走?！?p> 易歡抱著她坐在椅子上，轉身道，“月姨，麻煩你為落兒梳妝。”
梳妝臺前的人坐不穩(wěn)，將身子靠在月流珠的身上，月流珠梳著她快掉盡的頭發(fā)，壓著難過，強顏歡笑，“落兒，簪這個簪子好看?！?p> “嗯，聽月姨的?！?p> 心心拿來新做的衣服，紅如楓葉，灼灼泛流霞，給葉千落套上衣服，一滴滴淚打在紅衣，暈開一朵朵小花。
葉千落瞧著銅鏡里的自己，彎眉淺笑，對著身后的人道，“你們都出去吧，我和城主說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