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星戰(zhàn)艦緩緩行至地球上方。
T星人派出兩艘中型碟狀飛船試圖近距離接觸這個行星表面。
很快,兩艘碟狀飛船便分別盤旋于東西半球城市上空,它們希望用兩個晚上徹底消滅地球已有生命體。
這一次,它們看到了人類的恐慌。
人們開始躁動起來。
龐然巨物帶來的恐懼與壓迫感開始人群中蔓延,各大電視臺開始實時不間斷的展開直播。
網(wǎng)絡(luò)主播也開始聞風(fēng)而動,紛紛聚集在飛船下方,故作驚慌的樣子,搶奪著千載難逢的爆紅機會。
所有的地空導(dǎo)彈都對準了盤旋于半空的碟狀飛船,越來越多的直升機圍繞在飛船周圍,呈現(xiàn)對峙狀態(tài),也不敢輕舉妄動。
不時還有呼嘯而過的戰(zhàn)斗機與偵察機,似有大戰(zhàn)一觸即發(fā)之勢。
一架直升機派出了一架無人機試圖近距離接觸該不明碟狀飛船,但在無人機即將接近時,電池突然衰竭,機翼也隨即停止了轉(zhuǎn)動,墜了下去。
所有人的神經(jīng)變得更加的緊繃了,沒有人知道飛船下一步會做什么。
一架直升機里的談判專家拿著擴音器在大聲呼喊,試圖與之交流,但飛船依然沒有任何反應(yīng)。
很長一頓時間過去了,飛船仍然沒有任何動靜,它只是安靜地懸停著。
人們開始猜測這個龐然大物到來的動機,隨之而來的,是無數(shù)媒體瘋狂轉(zhuǎn)發(fā)的謠言,如同一個個音樂指揮家一般,指揮著各式各樣的人類迷惑行為。
不知不覺,西半球的黃昏悄然而至。
落日的余暉打在巨大的碟狀飛船上,閃著奪目的炫光,反射在這片充滿生機的行星表面。
人們的情緒逐漸有所緩和,也開始回歸到正常的生活,交通也變得不再擁堵,似乎早已忘卻了還有個龐然巨物盤旋于空。
又亦或是,人們已經(jīng)開始坦然面對生與死。
飛船下方逐漸聚集了越來越多的年輕人,他們通過社交媒體發(fā)起了一場名為‘外星派對’的活動。
他們穿著各式各樣的奇裝異服,扮演著各種怪異的外星生物。
伴隨著充滿節(jié)奏感的音樂,他們完全沉浸在自我的世界里,唱著歌,跳著舞,喝著酒,嗑著藥。
對于年輕人而言,越是恐怖的事物,接近它,越是刺激。
夜幕完全降臨了。
“時間到了!”,一個T星人說道。
一滴透明水珠狀的物體從飛船下方穿出,開始緩緩下落。
突然,該物體在空中發(fā)生‘爆炸’,但在廣袤的空間下,如同一滴不起眼的水滴突然破裂一般,不會吸引到任何人的目光。
3.34x10^21個衣原子病毒在‘爆炸’中被激活,開始在空氣中瘋狂擴散。
衣原子病毒作為一種特殊病毒,依附在氧原子上,一旦成功,便會復(fù)制出一個新的衣原子病毒‘攻擊’下一個氧原子,如此往復(fù),傳播速度逐漸呈現(xiàn)指數(shù)級。
這個特殊病毒曾經(jīng)奪去τT1275行星上10%的生命,T星人也不知該病毒從何而來,好在病毒初現(xiàn)倪端時,它們便用30分鐘不到就制成了解藥--‘脫衣試劑’。
該試劑本質(zhì)也是一種病毒,它模仿衣原子病毒的裂變方式,寄生于衣原子病毒成功后,便復(fù)制自身,然后迫使其從氧原子中脫離,及時制止了病毒進一步的擴散與侵蝕。
如今,衣原子病毒樣本還保留著,而且T星人又加以改良了,使得衣原子病毒復(fù)制的速度提升了數(shù)百倍。
雖然衣原子病毒經(jīng)過了改良,但致命弱點依舊是懼怕恒星輻射,也就是太陽光照即可消滅該病毒。
很快,一個直升機駕駛員出現(xiàn)了不適反應(yīng),手臂像是與身體失去了聯(lián)系一般,逐漸有些力不從心。
直升機開始不停地搖晃。
當(dāng)駕駛員仔細看向自己的雙手時,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雙手在慢慢消失,但感覺不到疼痛,漸漸地,意識也開始模糊了起來,不一會的功夫,只剩個頭盔與衣服落在駕駛位上。
人體吸入氧氣后,透過肺泡壁與毛細血管壁進入血液,與紅細胞結(jié)合,通過血液循環(huán)擴散至全身,衣原子病毒檢測到生命特征后,會二次激活衣原子病毒,隨即便執(zhí)行超速自我復(fù)制。
一定密度情況下,衣原子病毒會變異成更小的‘質(zhì)衣原子病毒’,變異后的質(zhì)衣原子病毒會寄生在體內(nèi)的碳、氫、氧、氮、磷、鉀、鈣、鈉與鎂元素的原子核中。
寄生成功后的質(zhì)衣原子病毒會表現(xiàn)出帶負電荷屬性(電荷數(shù)根據(jù)原子核的電荷數(shù)動態(tài)調(diào)節(jié)),最終與該原子核形成電中性,原先的核外電子便開始紛紛逃逸,化學(xué)鍵也就‘?dāng)嗔选恕?p> 就這樣,人類甚至還沒來得及疼痛,便悄無聲息的被‘粒子化’了,他們的免疫系統(tǒng)在原子層面已經(jīng)毫無意義,他們甚至沒有任何求救的機會。
直升機開始呈螺旋的方式往下墜。
巨大的爆炸聲響徹夜空,吸引著每一個參與派對的人。
它們停止了喧鬧與舞動的步伐,聲音也只剩下音響的聲聲震動,他們不清楚發(fā)生了什么,但直覺告訴他們,是飛船攻擊了直升機。
人們開始驚慌著四處逃離,但顯然,他們跑不了多遠。
一陣微風(fēng)吹過,路上便開始留下一件又一件怪異的衣服。
病毒開始肆意地向更遠的地區(qū)擴散著。
離飛船較遠的地區(qū)逐漸警覺了起來,紛紛拉響了防空警報,軍隊也在逐漸趕往飛船所在地。
但是,一輛又一輛汽車卻堵在了路的中間,沒有人知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也沒有人可以靠近飛船所在的區(qū)域。
3個小時過后,西半球徹底淪陷了。
無論是喧鬧繁華的不夜城,還是上雨旁風(fēng)的貧民窟,突然就變‘空’了,沒有人知道他們?nèi)チ四睦铮矝]有人知道,他們喜愛的小動物們?nèi)チ四睦铩?p> 剛剛睡醒的東半球,似乎每一個人都在關(guān)注著懸停于空的碟狀飛船。
它已經(jīng)好幾個小時沒有動靜了。
人們的神情緊繃著,不時從窗戶向遠方眺望,不時低頭刷新著手機,都在密切關(guān)注最新的動態(tài)。
很快,‘西半球的人們都被飛船劫走了!’的消息開始不脛而走,充斥著人們的社交網(wǎng)絡(luò)與各大新聞網(wǎng)站的頭版頭條。
人們開始議論紛紛,一時間謠言四起。
雖然沒人知道西半球的那一夜,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這一切都是碟狀飛船所為。
無數(shù)的核導(dǎo)彈射向淡藍色的天空,義無反顧地撞向那艘碟狀飛船,遺憾的是,爆炸的火光轉(zhuǎn)瞬即逝,未能留下什么。
隨后的時間里,人們又開始繼續(xù)著肆無忌憚的攻擊,也嘗試了各式各樣的進攻手段,但都未曾傷及飛船一絲一毫。
它依舊平穩(wěn)地懸停著,很安靜,也沒有做出任何的反擊。
東半球的人們知道,他們必須要做最后的反抗,因為,西半球發(fā)生的一切,很快就會降臨到他們頭上。
恐懼進一步侵襲著每一個人。
人們紛紛開始使用各種工具,遠離飛船所在地,但它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本能的選擇逃離危險地帶。
為了躲避飛船的抓捕,人們開始想方設(shè)法隱藏自己。
有人住進自家的地下室,任憑外界狂轟亂炸,也不愿再出來;有人把自己藏進衣柜,還有人躲在床下趴著,甚至有人鉆進洗衣機里面,他們或許認為,飛船看不到的話,會放過他們吧。
‘飛船會在黑夜劫走人類,只有在太陽的庇護下,飛船才無計可施!’
一則不知從哪里傳來的消息在眾多謠言中脫穎而出,在人群里口口相傳,而且在社交媒體上瘋狂地傳播。
從東西半球的情況來看,這則消息好似很有道理,因此,相信的人也越來越多,每一個人都在分享,更有名人幫忙轉(zhuǎn)發(fā),可信度變得更高了,5分鐘不到,該條消息便人盡皆知了。
人們看到了希望。
同時,人們也意識到,東半球進入黑夜的那一刻,西半球迎來的就是希望的黎明。
隨之而來的,便是前往西半球的任意一個國家的機票瞬間售罄了,價格最高被炒到了50萬歐一張,在中國,甚至兩套房也換不到一張,或許,這注定是上流人群的諾亞方舟吧。
人們開始尋求新的救贖方式。
宗教隨之泛濫起來,特別是剛剛成立不久的太陽神教。
他們仰仗著太陽,到處掠奪著潛在信仰者,甚至接收了眾多原本無神論的人,他們開始在社交網(wǎng)絡(luò)瘋狂宣傳自己,越來越多的年輕人也加入了進來,希望尋求一種生命的寄托。
是宗教將墜入絕望深淵的人們重新拉了回來,也是宗教讓人們重拾信心。
太陽神教的信徒們開始相約來到一片空曠的草地。
他們無比自信地佇立著,因為打在他們臉上的,是太陽的萬丈光芒,這,便是希望。
他們每個人的手中都捧著一本‘太陽神經(jīng)’,嘴里嘟囔著誦讀了起來,聲音如同一個個跳動的音符,在每一個信仰者之中來回傳遞。
他們希望一直持續(xù)下去,即便是黑夜降臨,他們也不再懼怕,這,便是力量。
微風(fēng)輕輕的拂過,不經(jīng)意間將這些‘美妙’的音符帶向遠方。
毒販開始走上街頭,公開售賣一些精神藥物,越來越多的年輕人試圖通過毒品麻醉自己,他們只是希望,世界末日來臨時,能夠再‘嗨’一次。
但沒人知道金錢在此時此刻對于毒販意味著什么。
遠處的住宅開始不斷傳來歡愉的掌聲,成雙成對的年輕人開始肆意地揮霍著荷爾蒙,在陽光如此明媚的午后,這是他們之前從來沒有試過的。
他們知道,這或是最后一次為愛鼓掌。
音樂演奏者紛紛走上天臺,準備盡情地釋放這個世界上最優(yōu)美的東西。
很快,一個又一個樂器開始發(fā)出不同頻率的聲波,震蕩著周圍的空氣,在耳間肆意游蕩,產(chǎn)生了不同的音色,仿若不同聲音在述說著什么。
閉上雙眼,盡情抒發(fā)著,那是一連串心緒的表達,也是在末日之前最后的謝禮。
越來越多的人開始駕駛自己的汽車馳騁在鄉(xiāng)村野路,他們成功逃離了城市擁堵的交通,但是,他們不知道要去哪里,他們只是追隨著夕陽落下的方向,前進著。
或許,這一切都是徒勞的,但他們?nèi)耘f像沙灘上玩耍的小孩,不時撿起一個又有一個丑陋的貝殼,祈禱著下一個,是好看的。
黃昏如約而至,似乎生命已然進入了倒計時。
星星點點的人們開始在這個星球表面上肆意狂奔,他們沒有任何交通工具,如同遠古神話的夸父那般,只用雙腳朝著落日玩命地奔跑,帶著不斷從地面揚起的滾滾塵埃,伴著輕盈的微風(fēng),撩過路邊一朵又一朵盛開的曼妙野花,仿佛在盡情釋放著生命中最后的微笑。
...
4個小時后,地球上最后一片土地--澳大利亞也淪陷了。
T星人不知道還有多少人類存活了下來,但它們并不在乎。
3天之后,T星人建立了第一座機械城,它們不希望這個星球再誕生出人類這樣的物種,它們希望地球這個藍色行星一直都是‘確定的’。
飛船行至機械城上方,緩緩降落下一個又一個智能機器人。
它們會成為這個星球的新主宰者,它們也是第一代機器人,被稱為‘原始機器人’,機械城的機械工廠會記錄下它們的數(shù)據(jù),必要時會創(chuàng)造出‘原始’的它們。
T星人知道,‘希望’無比重要。
它們便賦予了機器人一個希望,那便是‘進化’。
T星人又不希望機器人的進化超越出它們的掌控范圍,因此,它們需要在機械城的機械工廠植入‘進化循環(huán)機制’,來保證進化一直在一個合理區(qū)間內(nèi)。
一次進化循環(huán)周期是30年,也就是每一個機器人的最高壽命是30年,也就表明,自由進化最多不過3代,如果一個機器人在一個周期的最后一天誕生,那它的壽命便是1天,一個周期結(jié)束后,機械工廠會創(chuàng)造出‘原始機器人’,如此往復(fù)。
...
尹星漸漸恢復(fù)了意識。
他猛然意識到,自己上一秒還在時間之環(huán)的巨大引力中,而這一秒,自己又仿佛回到了熟悉的地面,這,成功了嗎?
但他什么都看不到,周圍一片漆黑。
“咳咳...”
尹星咳嗽了一聲。
周圍忽然亮起了燈,強烈的光線使他下意識地遮住了眼。
漸漸適應(yīng)后,他覺察到自己闖進了一間臥室,環(huán)顧四周,門窗緊閉。
隨著燈光的亮起,臥室內(nèi)的音響也自動打開了,悠揚的旋律回蕩在耳邊,仿佛訴說著什么。
他還看到一張大床,上面還擺放著兩件睡衣。
這下尹星可以確信,自己是成功回到人類世界了。
他高興地跑出臥室,尋找了一番,試圖尋找房子的主人,但搜尋未果,便來到客廳的陽臺上,望向樓下的街道,皆為一片空蕩與死寂,沒有一點生命活動的跡象。
他的心情開始變得有些失落與恐慌。
人們都去了哪里?
尹星開始抬起頭,眺向遠方,試圖在遠處尋得生命的蹤跡,但眼前的景象卻讓他目光呆滯,徹底陷入絕望的深淵:
巨大的碟狀飛船盤旋在半空,依稀可見幾個外星人樣貌的生物站在一座建筑的頂端,指揮著飛船從上至下緩慢地運送著一個又一個的機器人,那么,那個建筑應(yīng)該就是最初的機械城了。
頃刻間,尹星明白了許多。
人類,或許真的已經(jīng)滅絕了,而機器人,卻不是人類所造。
尹星嘆息了一聲,突然想緊握雙拳,但卻發(fā)現(xiàn)自己無論如何都使不上勁。
他抬起雙手查看,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在慢慢消失,他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他只知道,這些他都無法控制,很快,雙腳也無法再支撐那個熟悉的身軀。
彌留之際,一幅承載著地球生物演化史的畫卷開始在他腦海中慢慢展開了,從最初結(jié)構(gòu)簡單的細菌到第一個單細胞真核生物的形成,從體型碩大的恐龍再到腦部發(fā)達的人類,恢宏而又絢爛無比。
他看到了自己的淚珠不斷地向前飄著,越飄越遠,漸漸地,破裂了,如同一束束盛開的禮花,那是生命最初的樣子。
他看到自己最后一滴淚珠飄至眼前2公分處,停住了。
‘黑球’再次出現(xiàn)了,在淚珠后面。
透過淚珠,尹星第一次看到了‘黑球’上清晰的事物:
在那里,尹星完成了他一生中最重要的獨立游戲。
尹星編了兩首曲子,一首是改編的生日歌,慶祝人類誕生在這個美麗的星球上,另一首則是全新的生命交響曲,述說著所有曾經(jīng)存在這個星球上的奇妙生物。
尹星獲得了《年度最佳獨立游戲獎》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