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眼前的女子，玉娢嬋有些愣神。
多么美好的容顏啊！原來岐王是完全遺傳了母親的基因。蒼白的病容讓她平添了幾分柔弱、嬌美，真可謂濃妝淡抹總相宜。許是常年身處深宮的原因，從骨子深處生出了憂郁的氣質(zhì)。
“宏兒，這就是你說的醫(yī)者？”柔柔的聲音如春風(fēng)拂過。
“是的！母妃?！贬豕Ь吹匦卸Y，露出仿若孩童般的笑容，語調(diào)也變得輕快，“母妃，這位神醫(yī)，醫(yī)術(shù)了得！救了崔家大公子的性命。兒臣便想著讓她給母妃也瞧瞧?！?p> 賢妃聽后，又重新審視了玉娢嬋一番，仿似不太相信，像她這般年紀(jì)的醫(yī)者會有多高明的醫(yī)術(shù)，更何況她只是個姑娘家。
“母妃知道，宏兒是個孝順的孩子?？墒沁@位姑娘的醫(yī)術(shù)，果真了得？”賢妃問道。
姑娘？被識破了？玉娢嬋和品春太驚訝了。她們現(xiàn)在的模樣，明明是男子。可賢妃卻一眼識破，真是個厲害的角色。
“不必驚訝！”岐王碧天宏看出了她們的心思，輕聲解釋道，“外行看來，你們確實像男子?？擅蠒曔@種易容的把戲，在母妃面前，無疑是班門弄斧?！?p> “我嚇到你們了？”賢妃也道，“年輕的時候，喜歡易容的把戲，學(xué)了不少。女子就算裝得再像男子，也是很容易被識破的。因為體態(tài)和步伐。想來孟小公子也是在保護你們?！闭f著，輕聲地嘆了口氣，繼續(xù)道，“放心吧！他呀，已經(jīng)很久不來我這馨蘭殿了?！甭曇粢沧兊冒饋怼?p> 賢妃口中的他是誰，大家心知肚明。深宮的女子都是極其可憐的，嫁入皇宮，嫁給那個天下至尊的男人，雖然得到了榮華富貴，得到了尊敬與敬仰。卻喪失了自由，跟許多女人共同分享一個男人。有多少日夜，又有多少人，獨守空房，垂淚到天明。然后又擦干淚水，盛裝打扮，癡癡守望，只為能得到丈夫的一次垂青，哪怕是不經(jīng)意的一個眼神。
“娘娘英明?！庇駣螊炔蝗踢@個美好的女子深陷在痛苦之中，出聲而言，“既然已經(jīng)被娘娘識破了，我們不拘小節(jié)了，便給娘娘診病吧?！?p> 岐王感激地看了她一眼，他如何不知道母妃的心思?？墒墙鼛啄辏富视踊奶?，他要做的事情，沒有人能夠阻攔，也沒有人敢去阻攔。
“那就勞煩姑娘了?！辟t妃也驚覺自己的不妥，爽快接受了玉娢嬋的建議。
賢妃在婢女的攙扶下走進內(nèi)室，玉娢嬋和品春緊隨其后。而岐王則留在會客廳，繼續(xù)品茶。已經(jīng)成年的皇子，很多禮節(jié)都要遵守，哪怕他是賢妃的愛子，也不能有半絲逾越。在外人面前，狂傲不羈，不拘禮數(shù)的他，在母妃面前乖巧、安靜。
“娘娘，您可否先描述一下您的癥狀？哪里不舒服，具體是何癥狀，持續(xù)多長時間？”待賢妃在臥榻上躺下之后，玉娢嬋本能地問道。
賢妃沒有想到她會這樣直接，先是一愣。但轉(zhuǎn)瞬一想，莫非此女真有非凡之處？便將病情娓娓道來：“不瞞你說，本宮這病就是腹痛難忍，吃了御醫(yī)開的藥會好一段時間。過不了多久，便會反復(fù)，無法根除。發(fā)病很急，痛的時候，滴水難進。”虛弱的語氣映襯著她蒼白的面龐，顯得凄楚可憐。
“娘娘如今可還有覺得不適？”玉娢嬋問道，“能否容民女上前診斷？”
“你不用拘束，像平常便可?！辟t妃說著，招手讓玉娢嬋上前。
為了病患考慮，玉娢嬋也不再扭捏。上前輕輕按壓了賢妃腹部的幾個位置。每按壓一處，便會進行仔細(xì)的詢問。語氣溫和，如春風(fēng)輕撫。
賢妃的回答讓她逐漸對病情明了了起來，可還是沒有辦法確診。這樣反復(fù)性發(fā)作的腹痛很有可能是繼發(fā)性慢性闌尾炎。對于闌尾炎，古代的醫(yī)者一般采取的都是保守型治療，不會去切除闌尾。而繼發(fā)性慢性闌尾炎便是首次急性闌尾炎發(fā)病后，經(jīng)非手術(shù)治療而愈或自行緩解，其后遺留有臨床癥狀，久治不愈，病程中可再次或多次急性發(fā)作。
而此時的賢妃并沒有發(fā)作。這個時代是沒有先進的診斷儀器的。玉娢嬋沒有下定論，卻轉(zhuǎn)移了話題：“娘娘是否胃口不好？”從賢妃的面色來看，她是缺乏營養(yǎng)的。蒼白而瘦弱，仿似一朵嬌花，經(jīng)不起風(fēng)吹雨淋。
“還真被你說中了，自從得了這病。痛的時候難以進食，不痛的時候竟然也沒有胃口了?！辟t妃本質(zhì)上是個很好溝通的人，用現(xiàn)代人的話說，就是情商高。三言兩語就能拉近與他人之間的距離。
“娘娘是脾胃虛弱。我開兩劑調(diào)理的方子......”
“本宮不想喝那勞什子藥汁?！庇駣螊冗€沒有說完，便被打斷了，“又苦又沒有效果。”
“要不這樣吧。我們從膳食開始調(diào)理吧！不喝那勞什子藥！”玉娢嬋何嘗不知喝中藥的苦楚，在顏家寨的時候她也被逼著喝了幾個月的湯藥。以身處之，哪個女子愿意喝苦湯藥？
“你真是了解本宮?！辟t妃贊許地看著眼前模樣古怪的女子。要說孟小公子也是瞎胡鬧，好好的姑娘，硬是給整成這副模樣。
“娘娘身體并無大礙。只需要多吃些，調(diào)理一下便可。”玉娢嬋想，先將賢妃的身體調(diào)理好，待腹痛再次發(fā)作的時候再做一次診斷，方可確診。
賢妃其實知道她并沒有說實話，如果僅僅是脾胃虛弱，宮里那些老太醫(yī)也不會束手無策。不知為何，看到眼前誠懇的面孔，她竟然心平氣和地接受了她的說法?！澳悄惚憬o本宮開些膳食的方子。別樣些，這宮里的膳食呀！也確實吃膩了?！?p> “娘娘放心！保證跟宮里的膳食不同?！庇駣螊茸孕诺谋ＷC，對于養(yǎng)生健脾胃的食方。玉娢嬋信手就能寫出數(shù)十個，“稍后，我便寫好交給岐王殿下?！?p> “也好！如此，你便出去吧”說完，又對著身邊的婢女吩咐幾句：“蘭芝，你帶他們出去吧，告訴宏兒，讓他也回吧~我乏了?！?p> “是！娘娘！”被喚作蘭芝的婢女，恭敬地應(yīng)著。走的時候，又給賢妃掖了掖被子。
玉娢嬋和品春趕忙行了禮，跟著蘭芝，緩步而去......本來已經(jīng)閉上眼睛的賢妃，忽然睜開了雙眼，目視著逐漸遠(yuǎn)去的纖瘦背影，眼中泛起了光澤......
玉娢嬋在給賢妃檢查的過程中，岐王已經(jīng)連續(xù)灌了許多杯茶水。他內(nèi)心還是希望這位特別的醫(yī)者能夠治好母妃的病，但又有幾分忐忑，他求醫(yī)無數(shù)，都無法根除母妃的病，將希望抱在這么年輕的姑娘身上，貌似太過草率。
嘴角揚起無奈地笑，而這一笑，就讓剛剛出來的三位顯先丟了魂魄。岐王的美是震懾心魄的，雌雄難辨的容貌，時而冷酷孤傲，時而風(fēng)情萬種；可這一笑，卻像是鄰家的大男孩，陽光、親切。
看到玉娢嬋跟品春跟在蘭芝身后出來，碧天宏匆匆起身，急切問道：“怎樣？母妃的病可有法醫(yī)治？”眼中真誠流露，幾絲渴望，幾絲閃躲，最終都融成濃濃的企盼。這樣的眼神，玉娢嬋見過很多，每次從手術(shù)室出來，病人的家屬幾乎都是這種眼神?？舍醯难凵駞s更為濃烈。以至于，讓人無法直視。
玉娢嬋默默地想：一定是因為岐王長得太美，其實他跟一般的病患家屬是一樣的，內(nèi)心默默安慰鼓勵自己一番，重新對上那雙迷人的眼眸。
“殿下請坐，且聽我講?！庇駣螊日f道。蘭芝也乖巧地重新布茶，輕聲地將賢妃的話說給了岐王，“殿下，娘娘困了，已經(jīng)歇下了。囑咐殿下早些回府?！?p> “你說吧！”岐王并沒有理會蘭芝的話，也沒有喝茶，從一坐下就直直看著玉娢嬋。
“民女不想隱瞞殿下。因娘娘并未在犯病期間，故無法確診。不過，娘娘除了腹痛，脾胃也十分虛弱。民女想先調(diào)理好娘娘的脾胃，使娘娘體魄強健一些，有助于后期的治療?！庇駣螊群喢鞫笠闹v述了自己的觀點。
岐王怔怔，片刻而語：“你是說，母妃的病你可以治？”
玉娢嬋愣了一下，仔細(xì)回想自己剛才所說的話。岐王到底是怎么理解的？怎么就將無法確診理解為可以醫(yī)治？為了避免進一步的誤解，玉娢嬋趕忙解釋道：“殿下，民女還需要在娘娘腹痛之癥發(fā)作時，進行確診，才可確定能否醫(yī)治?！?p> “好！本王信你！先寫方子給母妃調(diào)理身子吧！”岐王漂亮的桃花眼，光芒四射。
信我？誰不知道，賢妃入口的膳食，定是經(jīng)過千萬道檢測的。膳食上，誰敢動手腳？被一個王爺信任，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不過“說出的話，潑出的水”。既然承諾要給賢妃寫一些調(diào)理脾胃的膳食方子，就一定要做到，“謝殿下信任！民女現(xiàn)在需要筆墨紙硯?！?p> “蘭芝！筆墨伺候！”
“是！”
蘭芝是個辦事很有效率的姑娘，一個愣神的功夫，面前便是鋪好宣紙的八仙桌，桌上的硯臺刻著蘭花的紋樣，典雅精致。幾只毛筆整齊地排列著，待人挑選。
“先生請！”蘭芝將一支狼毫筆遞給玉娢嬋。
玉娢嬋沒有接，笑笑說：“我還是用我的筆吧！”說完從衣袖的暗兜中掏出一支造型別致的雞毛筆。右手握筆，左手將衣袖輕輕拉起，露出皓白光潔的手腕。蘸墨落筆，一個個字體仿似有生命力一般，從筆尖跳躍而出，一行行，一列列，墨跡揮灑，蕩氣磅礴......
認(rèn)真的女人最美~雖然玉娢嬋此時仍是男人的裝扮，可在場的人都知道她是女子。幾人的目光被吸引著，久久無法移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