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情感只要不提在明面上,都會在各自的情緒世界中隱藏很久,很深。一旦捅破,找到一個宣泄的出口,便會一發(fā)不可收拾地流露釋放,一直要到再次找到一個平衡點才可以升華為另一種情感。
碧天翔與上官明月便是。兩人多年的感情似親人,像戀人,如友人,要說是彼此心中最愛之人也不為過,可偏偏彼此躲閃,如今一朝表白,感情更是發(fā)生了質(zhì)的變化。
既然話說開了,兩人也不再遮遮掩掩。去怡音閣的路上,仍舊你一言我一語聊著。
“明月,你這樣默默跟著我,什么都不圖,不覺得吃虧嗎?”碧天翔緊緊握著上官明月的手輕聲而語。
有意識地朝他懷里蹭了蹭,環(huán)著他的手臂更緊了緊,微微搖頭,瞇著眼,幸福洋溢在臉上,她說道:“翔哥兒,你怎會如此問?我等這一天許久了。能聽到你說那樣的話,即便死了也值得了?!?p> 碧天翔心里一痛,微微低頭,看到她長長的睫毛上隱約掛著淚珠,心里說不出的難受,大手輕輕地撫著她的耳垂,輕聲說道:“怎還叫我翔哥兒?莫不是在明月眼中,我仍是個毛頭小子?”他吻了吻她的額頭,繼續(xù)說,“今日后,你便是我碧天翔的女人,我怎會讓你輕而易舉的死呢?明月,我愛你,謝謝你!”
上官明月終于抑制不住流下了眼淚,這是她這輩子聽到的最好聽的一句話。也是她這輩子第一次因為開心而淚如雨下。感受到她因抽泣而瑟瑟發(fā)抖的身體,碧天翔關(guān)切地問道:“怎么哭了?”說著輕輕為她擦去了淚水。
看到他焦急的面孔,她忽然又笑了,眼淚順著臉頰流進嘴里,咸咸的……
“怎么又笑了?真是個傻丫頭!”碧天翔將她攬在懷中,才發(fā)現(xiàn)她竟這樣的嬌弱!可就是這個嬌弱的女子,十七年如一日,支持他,鼓勵他,保護他……給予他的力量磅礴到無以言比。
“明月,你護我如此之久,如今也該換我來護你了?!彼谛睦镅a上:“今日,我碧天翔對天發(fā)誓,上官明月是我唯一的妻,我若負她,天打雷劈!”許下承諾就是欠下的債,他會窮盡一生去還債,直至生命的盡頭……
從碧天翔的房間出來后,碧天宏本想直接回府的,沒想到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又走到了玉娢嬋所住的院子。當然這個小院中也有他的房間,自嘲地笑了笑,推開虛掩的屋門,隱隱聞到一絲獨特的香氣,若隱若現(xiàn),又有幾分熟悉,順著香氣尋去,竟發(fā)現(xiàn)茶桌上放了一個無比精致的瓷瓶,瓶身通體雪白,緣著瓶身繪制了幾條縱橫交錯的紅線,說不出是什么圖案,也談不上美觀,瓶塞是用紅色緞布包裹的。
香味就是從這瓶子隱隱飄出的,打開瓶塞的一瞬,他終于想起在哪里聞過此香了,拿起瓷瓶,匆匆出門,似一陣疾風……
這個時間天色已經(jīng)全暗了下來,月亮還遲遲沒有升起,厚厚的云層越來越低,風呼呼地刮著,像是有一場暴雨即將來臨。
這個時代,本就沒有什么娛樂項目,天一黑,玉娢嬋早早便窩在床上,拿著一本古籍慢慢地啃,很有意思的一本上古雜記,記載了很多神話傳說,故事很短,每一個都很有意思。書中還有一部分是介紹草藥的,很多草藥的名字她甚至連聽都沒有聽過,例如:牛蘭草、月馫草、白楛……有意思的是,這些草藥記載得十分詳細,從圖樣、功能、以及遠古的人們怎么用草藥自救以及救人。
玉娢嬋嘿嘿地笑著,心想是不是淘到了寶貝。
“扣扣扣……”敲門聲傳來,玉娢嬋放下書,聲音懶懶地問道:“誰?”
“嬋兒,睡了嗎?”碧天宏收了收煩亂的心情,定了定神,問道。
“殿下有事嗎?民女已經(jīng)歇下了?!庇駣螊葍?nèi)心充滿了疑問,不是說過兩日才進宮嗎?難道有什么變故。
碧天宏忽覺自己的不妥,不請自來地敲一個姑娘的屋門,確實與身份不符,尷尬地清了清嗓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嬋兒,我是來道別的,今日我便要離開怡音閣,搬回府里住了?!甭灶D片刻,又道,“往后你自己要注意安全,有事直接到王府找我?!?p> 玉娢嬋長舒一口氣,終于是要走了,雖然碧天宏很是照顧她,可他是皇子,與他相處,總是要考慮到禮節(jié)問題,在他面前,她總覺得低人一頭,壓抑又無奈。
“謝殿下照拂!民女記下了!”語氣平淡,波瀾不驚。
“哦——那我這便走了,你給的香我一并帶走了!”她的淡然,讓碧天宏感到失落。
“那香殿下且拿著,給府里的女眷先用,待有了好香,民女再差人送去王府?!边@香是用來感謝岐王的,滴水之恩涌泉相報,小小的一瓶香算不上什么,只是他喜歡,她就只能用香來做謝禮了,實在是想不出他還缺什么。
碧天宏轉(zhuǎn)身欲走,聽到此言又停了下來。“我……我……”然而卻再也沒有說出什么,像來時一樣匆匆而去。
玉娢嬋正在糾結(jié)要不要起身相送,卻聽到一陣匆忙離開的腳步聲。也好,反正這怡音閣她也住不了幾天了,與岐王應該也不會有太多交集。重新拿起書,繼續(xù)看,說實話,一本內(nèi)容新穎的好書還是很吸引人的,又能打發(fā)時間,又能長見識。
岐王府,燈火通明卻人跡寥寥,偌大的王府竟沒有一個低級官員的府邸熱鬧。碧天宏在外都是一副狂傲不羈的樣子,實則他喜靜,除了貼身侍衛(wèi)陌塵,其余人都被他安置在偏遠的院落,尤其是那些喜歡嘰嘰喳喳的女人。
往日里,他樂得自在,此時卻覺得這份安靜讓他心煩意亂,墨香乖巧地遞上茶水,靜靜地跪在他腿邊,垂著頭,如空氣一般。
墨香是碧天宏身邊唯一的侍妾,一次出行,她賣身葬父卻遭惡人調(diào)戲,碧天宏救了她,她沒有勢力,沒有背景,永遠都是一副逆來順受的樣子。多年來,跟在碧天宏身邊伺候,倒也順利上了他的榻,成為實實在在的女主人。
本以為她會要求什么,然而卻無波無瀾,似滄海中靜靜的一粟,默默無聞,不爭不搶。許正是因為這樣,碧天宏才一直將她留在身邊,墨香是他賜予她的名字,至于她的本名叫什么,除了她本人,這個世上恐怕無人所知,也無人想知。
“你永遠這么靜默無聲,可覺得悶?”碧天宏忽然開口說話,語氣帶著些許疑惑。
墨香仍垂著頭,聲音低低淺淺,神色唯唯諾諾:“回王爺,奴婢不悶?!?p> “這世間果真是只有一個她,你說本王該不該將她留在身邊?”他似在問她,又似在問自己。
“王爺喜歡便好!”她并沒有表明觀點,這個女子太有自知之明,她卑賤的出身,讓她自卑到極點,如今能有一個棲身之所,還能留在救命恩人的身邊,便是對她極大的恩賜。她不要求其他,現(xiàn)狀就已經(jīng)很好。
碧天宏有些不耐,身體微微前傾,緊緊地捏著她的下巴,讓她的臉對著自己,干凈、柔弱、楚楚可憐,一身簡單的素白紗衣包裹著她清瘦的身軀,顯得弱不禁風,然而這清秀的眉眼于他來說是陌生的,他甚至沒有正眼瞧過這個女子。
“本王既許你侍妾之名,你便有發(fā)言權(quán),況且在本王的府中,你是唯一貨真價實的女主人。本王想娶其他女子回來,你不該說點什么嗎?”他聲音冷冷地說道。
碧天宏沒有意識到,自己在說這話的時候,表情陰冷到如數(shù)九寒天。她有些顫抖,在他指力的作用下,她臉部變形,嘴巴嘟成一個圓形,“回王爺,奴婢……奴婢……”她口齒不清,無法成句。
碧天宏看她一副懦弱的樣子,氣便不打一處來,手一揮,忿忿地說道:“真是懦弱的東西!”
墨香倒在一邊,嘴角殷紅的鮮血流出,很疼!她沒有流淚,只輕輕將嘴邊的鮮血擦掉,重新正身跪好,還是以往的樣子,輕聲細語:“奴婢只愿王爺能開心一點,偌大的王府也該有個女主人了!”
“你退下吧!”他不再看她,轉(zhuǎn)身走向書桌。
“奴婢告退?!彼椭^退下,如來時一般,靜默無聲。
書房內(nèi),獨剩下碧天宏,他從懷中摸出那瓶特別的香,握在手中靜靜端詳,這份感情來得太快,他的一顆炙熱的真心已蓬勃到無法自拔,他是對她一見鐘情了吧!喃喃而語:嬋兒,我該如何是好?你的逃避,閃躲是礙于我們的身份,還是你真的已經(jīng)心有所屬?
“阿嚏——阿嚏——阿嚏!”一連三個噴嚏,讓玉娢嬋頭昏眼花,一想二罵三感冒,這是要生病的前奏啊,著涼了嗎?她放下書,用棉被把自己裹得緊緊的,這四月的天氣跟現(xiàn)代的四月差距還真是大,晝夜溫差大概有十幾度了吧?
“睡吧!睡吧!”一邊嘟噥著,一邊又往墻角縮了縮,這樣能按時休息的日子,對她來說是難得的,且行且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