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湖位于金都東北方向,內(nèi)城與外城的交界處,是碧璽國最大的湖泊,以落日景觀聞名,文人墨客,才子佳人喜歡在落日時泛舟,享受大自然的美。
玉娢嬋和孟書鈺到達后,已經(jīng)有幾位公子長衫而立地在等待了。
雙層的畫舫,富麗堂皇,帷幔飄飄,琴聲悠揚,公子們?nèi)绠嬛腥艘话泓c墜了這面寧靜的湖水。
上了畫舫,玉娢嬋才發(fā)現(xiàn)這些才子里面居然有兩張熟悉的面孔,碧天宏和崔伽,這就是所謂的無獨有偶吧。
看到碧天宏的那一刻,又想起他在大菩提寺說的話,心中難免尷尬,好在一身男子裝扮,看到碧天宏眼中陌生又禮讓的笑后,松了一口氣,看來她并沒有被識破。
崔伽則是很友好地朝著他倆打招呼,孟書鈺沒料到崔伽也在受邀之列,禮貌回禮后,輕聲對玉娢嬋說道:“本不想讓你們見面的,卻還是見到了?!?p> 玉娢嬋笑笑,攤開手做出很無奈的表情,碰到崔大公子也并非她所愿,笑著說道:“他沒有認出我的。”
跟著孟書鈺和現(xiàn)場的公子一一打過招呼之后,玉娢嬋意識到:這畫舫的主人是極有面子的,請來的人無不是皇親貴胄,富甲商賈。
護國公府長孫嚴逸飛,裕郡王嚴青筠以及金都四大后起貴族王家,上官家,崔家,馮家的各適齡公子,金都富商魏遠,崔伽……
“這是德王的畫舫,在這金都城中,只有德王才真正當?shù)闷鸩抛又??!泵蠒暱吹剿壑械囊苫笾忉尩?,說這話時目露崇拜之色。
玉娢嬋的好奇心愈加濃重,能得孟大才子盛贊為才子之人,必有過人之處。
她并未了解過碧璽國幾位皇子的為人,可能被稱之為才子的皇子品格必定不差。
倚在畫舫的圍欄上,看著陽光普照的落日河,已有了幾分詩意,如玉般的湖面,平靜無波,岸邊柳樹的倒影柔柔地映在湖面上,深深淺淺,搖搖曳曳,訴說著幾許詩意。
孟書鈺被公子們簇擁著去講學,能進太學院給皇親貴胄傳道受業(yè)之人,今日能近距離接觸,實乃機會難得,自然要把握好。
玉娢嬋名不見經(jīng)傳,被里三層外三層的人流隔在遠處,她也樂得自在,自己一個偽文人,就不摻和才子們的談天論地了,獨自享受美景帶來的愉悅也不甚暢快。
“你如此樂得清閑。本王讓你考慮的問題,你考慮得如何?”碧天宏走近她,低聲問道。
玉娢嬋心里一驚,岐王可真是會演戲,方才明明是滿眼的陌生,原來一切都是裝的呀!賢妃的火眼金睛玉娢嬋已經(jīng)領教過,看來岐王與其母妃相比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殿下!你認出我了?”玉娢嬋一臉討好的笑,來掩飾內(nèi)心的緊張。
碧天宏沒有看她,雙眸定定地望著遠方,言之希冀:“我遇到品春,被告知你與孟書鈺在一起,而孟書鈺剛好應皇兄之邀來畫舫游湖,我專程來尋你,就想知道這幾天你考慮得怎樣?”
好不容易應付過了父皇的詢問,打消了他的疑慮,繼續(xù)擔當平西監(jiān)軍。這幾天本是要接她入宮給母妃復診的,奈何自己內(nèi)心煩亂,便一直沒有見她。
每每閑暇,碧天翔的話便會一次次回響在他的耳邊,對于面前這個女人,他究竟是留還是放。
幾日的深思熟慮,他仍不忍強行留她,自在翱翔的鷹若被折斷了翅膀,必定是痛徹心扉的。
“殿下,我……”玉娢嬋略微停頓,她有一瞬間的恍惚,這個異常優(yōu)秀的男子無論從哪方面來看,都是作為另一半的最佳人選,她若是爽快的答應必定會過上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一生衣食無憂,榮華富貴。
她到底在猶豫什么?不!不!選了他定是無止境的勾心斗角,擔驚受怕,那不是她要的生活,更何況她心里已經(jīng)被填滿,沒有一絲空間……
“殿下,我……”玉娢嬋吞吞吐吐幾遍,也未能說出完整的句子。
面色紅囧,幾番露出了小女兒的嬌態(tài),神色忸怩。許久,終于鼓足了勇氣,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殿下勿怪!只因嬋兒已經(jīng)心有所屬,不能接受殿下厚愛!”
齊辰瀟,就讓我一心情愿地任性一回吧!玉娢嬋自我安慰地想,說出這番話,她仿似用盡了所有的勇氣。
碧天宏仍舊看著遠處,仿似沒有聽見她的話,實則內(nèi)心如戰(zhàn)鼓雷鳴,握著圍欄的手緊了緊,骨節(jié)泛白,牽強地擠出一絲笑,掩飾好情緒,微不可察。
“你終于還是說出了這句話!”語氣帶有幾分凄涼。
“對不起!民女不打擾殿下了!”玉娢嬋施禮告辭,這樣的高壓氣氛使她喘息困難,或許遠離才有一口新鮮的空氣得以活命。
沒有得到應允,轉(zhuǎn)身,見孟書鈺還在與各位公子侃侃而談,只有崔伽朝她看來,就這樣離去吧!或許今日她本就不該來,也不知哪一根神經(jīng)搭錯了。
朝崔伽點了點頭,便向下船的樓梯邁去……果然拒絕人是需要勇氣的,對方的身份使她此時心慌意亂,若是他因此惱羞成怒,遭殃的便是自己了。
玉娢嬋想,但倘若答應,那更是無后路可退……不能回頭……不能回頭……
然而在她邁下樓梯的那一瞬,手臂緊緊被抓住,邁出的腳步收回,回頭,一張寫滿憂傷,卻仍然堅持的面龐:“別走!”
碧天宏幾近放下了所有的驕傲,才說出這一句。他沒有料到,自己也會淪落到向一個女子低聲下氣。
“殿下。”感受到他手上的力度,只覺得疼痛難忍,她咬著牙說道,“疼……”
碧天宏倉皇松手,看著她微微泛起淚光的眼眸,抱歉的說道:“對不起!別走!”
玉娢嬋揉了揉胳膊,無言以對,只覺得周邊的空氣又開始變得稀薄。
“過幾日,我便要啟程去平城了。過了今日,恐也沒有時間再來找你了,作為朋友,我希望你能留下來,就算是為我餞行。”碧天宏說道。
“這么快?”玉娢嬋吃驚地問道,細數(shù)日子,離大軍出發(fā)還有半月的時間。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作為監(jiān)軍,任重而道遠,再見之日便是我凱旋歸來之時。”
玉娢嬋終是沒有離去,也沒有參與到文人才子的談天論地中,與碧天宏繼續(xù)站在圍欄邊,望著江上的風景,靜默無語……
期間,畫舫的主人德王碧天澤帶著一位女子來了,看到碧天宏,明顯一怔,打趣地說道:“什么風把五弟給吹來了?皇兄多次邀你也不見你來,今日倒是好興致!”
“三皇兄客氣了!這畫舫自然是極好的,只是弟弟才學疏淺,近日學了幾首詩,也便有了膽量來湊湊熱鬧?!?p> 碧天宏嬉笑而言,在碧天澤面前,他無需掩飾,兩人出身相似,彼此也比較熟稔,再加之對政事都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心態(tài),關系也比較純粹。
“如此甚好,皇兄倒希望你能常來。這位是?”碧天澤早就注意到了玉娢嬋,能與碧天宏比肩的人自然少不得關注。
只是這位小公子的眼神莫非有些失禮?直對著他身邊的女子擠眉弄眼,更可氣的是,身邊的女子竟捂著嘴輕笑出聲,如畫般的眉眼更是賞心悅目。
聽到詢問,玉娢嬋趕忙收起嬉笑的表情,恭敬地行禮,壓低音調(diào),模仿著男子的語氣說道:“草民韓禪,參見德王殿下?!碧а弁送烫鞚缮磉叺呐?,“參見姑娘!”
那女子愈發(fā)笑得厲害了,遲遲未讓她起身,玉娢嬋僵持著一個動作,忽覺尷尬……余光瞟到碧天宏那一副看好戲的表情,絲毫也沒有幫腔的意思。
“菲靈,你可是識得這位公子?”碧天澤忍不住問道。
“不識!”孟菲靈止住笑答道,“只是這位公子太具喜感,菲靈失禮了?!?p> 太具喜感?夸張了吧?對于此時的裝扮她自己是滿意的,怎么就具有喜感,這個菲靈……
跟隨碧天澤來的女子便是孟書鈺的妹妹孟菲靈,她一眼便認出了玉娢嬋。沒想到能在這里見到她,居然還是這身裝扮,岐王也是太由得她胡鬧了。
“韓公子平身吧!既在宮外就不必講這些虛禮?!钡峦跽f道。
玉娢嬋舒一口氣,抬頭,才算是注意到這位正主的樣貌,比孟書鈺還具書卷氣的翩翩公子,素衣長衫,手中一把水墨丹青折扇,有規(guī)律地搖著,眉目慈善,仿似鄰家的大哥哥,親切無比。
“五弟可要隨哥哥去會會眾才子?”德王問道。
碧天宏搖了搖頭,說道:“三皇兄且去吧!弟弟忽想起有要事需要處理,就與韓公子先行告退了?;市值漠嬼硽鈩萑绾纾艿茴I略了?!?p> “既如此皇兄便不強留,五弟請便?!北烫鞚烧f完又轉(zhuǎn)頭對孟菲靈說道,“我們過去吧!”
“是,殿下!”孟菲靈應著,朝玉娢嬋微微頷首,算是告別,心里卻想著再見面定要好好促膝長談。
“我們也走吧!”碧天宏說道。
“去哪里?”玉娢嬋不解地問。
“為我餞行?。∵@個地方可不適合!”
“哦!”
一前一后下了畫舫。留下一船吟詩作對,把酒言歡的才子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