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躊躇,自己進去還是不進去,終究還是背過身走掉了。
夜?jié)u深,長街燈火寥落起來,許昭形單影只的走著,背后朝花樓的燈火通明映襯著他的背影愈發(fā)落寞無依。
年關將近,宮中各司忙碌,胡貴妃六宮首位,自然也不得空。
趙彬在書房習完字,便在馬場與諸多皇子一同練習騎射,趙彥自也在。
這諸多的皇子在一起,趙彥與趙彬是年紀最小的。
馬場的內(nèi)仕俯首帖耳對著趙彬道:“成王小殿下,那白色的小馬駒是打塞北引進的寶馬,又經(jīng)御馬司的顧掌司訓過,可是這馬場最好的馬,殿下去試試如何?”
趙彬仰著小腦袋瞧著那馬匹,起了興致,便興沖沖的走過去,身后的一眾內(nèi)仕連忙緊跟上。
卻被一旁的趙彥爭了先,趙彥雖小,卻是拽著馬鞍,爬了上去。
趙彬仰著頭,商量道:“彥弟弟還是下來吧,與兄長試試這馬如何?!?p> 趙彥一如既往的悶,騎在馬上俯視著趙彬,總有些挑釁的意味在里頭。
趙彥小腿使勁,夾了馬腹,那馬兒便一騎絕塵,后蹄子撂起了塵土,飛了趙彬一臉。
趙彬一直是被眾人捧在手心里長大的,如若說方才的客氣是涵養(yǎng),此刻的火氣便是被拔了尖后的本能了。
“趙彥,你這般無理于本王,信不信本王回去告訴嬢嬢,看她如何處置你!”趙彬雖小,火氣卻極大,又仗著胡貴妃,在這諸多的皇子眼前叫嚷著。
趙彥全當沒聽見,策馬順著馬場兜了一圈,便又將馬騎回馬廄,趙彬被一眾內(nèi)仕圍著開導著,依舊是氣鼓鼓的,見趙彥回來,他立馬跑上去,使了全身的力氣推了趙彥一跟頭。
趙彥摔在地上,眼神依舊沒有絲毫畏懼,冷冷的盯著趙彬道:“這馬弟弟已然騎了,也騎夠了,兄長自便,弟弟先告辭回宮了?!?p> 言罷便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領這個小內(nèi)仕便走。
趙彬越發(fā)的惱怒,依舊不依不饒跟在趙彥身后。趙彥并不理會他,那眼神對趙彬蔑視至極。
趙彬氣道:“你竟這般,你可知寄人籬下,要看人眼色,如此無理,怪不得父皇與嬢嬢俱不疼你。”
趙彥依舊不言不語,只看了趙彬一眼,嘲諷般輕輕一笑。
“我定回去告訴嬢嬢,讓嬢嬢好好罰你,不給你吃穿,不給你炭火!”趙彬怒吼道,柔柔得小奶音都嘶啞起來,威脅著趙彥。
趙彥根本沒得怕,依舊沉默,連看都不帶看趙彬一眼。
一路吵嚷,正行至靈池邊,終于在趙彥沉默的無視下,趙彬徹徹底底的爆發(fā)了,照著趙彥的背后狠狠一推。
趙彥一個踉蹌,狠狠摔進池子里,砸破了本就薄脆的冰面,墜入了湖里。
一眾內(nèi)仕慌了,畢竟是皇子,有幾個會鳧水的太監(jiān)脫了外袍跳進池子。
冰涼刺骨的池水四面八方的涌來,充斥著趙彥小小的身體,他并不撲騰,任由著漂浮下沉,清澈的眼睛盯著泛著婆娑光亮的池面。
直到,他快要昏迷之時,半闔的眼眸,最后的目光,看見那無人能比擬的美麗面孔,看見那輕靈的宮綢在水中擺動,她宛如一條靈動的魚,游向自己,直到將自己拽進溫暖香甜的懷抱。
“陛下,方才后庭來報,說是十二皇子與成王吵鬧落水,被霓妃娘娘救下,現(xiàn)下正昏迷不醒?!睆垉?nèi)仕對皇帝耳語道。
盛武皇帝正批閱奏章,聽聞此事,有些訝異,便扔下手里批了一半得奏章,去了后庭。
朝陽宮偏殿
殿里是從來沒有過的暖和,眾多人圍在一旁,御醫(yī)擦著額上的汗。
趙彥已被脫了濕衣,渾身俱是淤青傷痕,小霓妃在一旁守著,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黛眉緊鎖。
御醫(yī)施針的功夫,盛武皇帝自外頭而來,先是看見渾身濕淋淋的小霓妃,有些疼惜起來,小霓妃正欲行禮,便被盛武皇帝脫了大氅捂在單薄的身子上,又按著坐了回去。
“怎么,朕設這后宮諸多內(nèi)官,是擺設不成,竟要霓妃下水救人?”盛武皇帝面色冷峻,冷冷道
小霓妃見狀,柔聲細語開脫道:“陛下息怒,此事怪不得他們,也是臣妾見幾位下水的內(nèi)仕沒有音訊,方才一時心急。”
皇帝十分憐惜的看著小霓妃,伸手攏了攏幾絲貼在美人雪白臉頰的頭發(fā),方才看了榻上奄奄一息的趙彥,卻被那一身的淤青傷痕驚到了,便道:“貴妃何在?子女出了這樣性命攸關的事,竟不見貴妃蹤影?”
“現(xiàn)下正值年關,貴妃娘娘要管理六宮瑣碎,事忙也是有的,臣妾已派人去叫了貴妃娘娘?!毙∧掊罩⑽浠实鄣氖?,安撫道。
彼時胡貴妃確實忙的焦頭爛額,看不完的亂賬,理不完的事宜,先前去通報的內(nèi)仕被耽擱在外頭,直到皇帝身邊的張內(nèi)仕親自去了,胡貴妃方才知道了這檔子事,匆匆忙忙的趕去了。
胡貴妃進了偏殿,便察覺出了壓抑的氣氛,也只能硬著頭皮道:“陛下恕罪,是臣妾疏忽了。”
盛武皇帝面色愈發(fā)冷峻,對貴妃不理不睬,任她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