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好花開
最是人間四月天,洛陽城里春光好。
日過晌午,梁王府邸的牡丹花正開得如火如荼,噴薄欲出,一片姹紫嫣紅,爭奇斗妍的明亮景象。
一對迎風(fēng)翩躚的彩蝶不知何時飛了過來,在花叢間穿上繞下,忽左忽右,好不快活,站在書房門口的小童不禁看直了眼。
突然,疾步走進來一名身形健碩,劍眉星目的內(nèi)廷侍衛(wèi),只見那小童連忙拱手行禮,一臉殷勤的說道:“大人怎么這個時候來了,我家王爺想必還在午睡……”
話音還沒落,只聽得里間傳來一聲溫潤的男聲,“是子建嗎?快進來!”
天已回暖,可書房中卻還是一派清冷之象。
子建推門而入,不禁愣了一下,只見那迎面走來的梁王穿了一身民間百姓的粗布麻衣,與這富麗典雅的內(nèi)外陳設(shè)格格不入……
梁王顯然已經(jīng)看出他眼中的疑惑,用手輕輕摸了一下自己的粗布衣袖,轉(zhuǎn)身坐定:“子建,這個時候過來,可是有什么大事?”
子建點點頭:“稟王爺,內(nèi)廷得到消息,漠北八王子明庭登上了汗位,并已在秘密聯(lián)絡(luò)漠北各個部族,牟圖中州之心昭然若揭……國丈爺當場就慌了……”
梁王聽到這個消息,緩緩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又緩緩放下:“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我們的國丈爺真是千算萬算,偏偏沒算到這個明庭居然會登上汗位,終于,還是等到了養(yǎng)虎為患的這一天,我到要看看他明日要怎樣在朝堂之上自圓其說?!”
子建:“是這樣的,那漠北老汗王在世之時,本意要把明庭作為質(zhì)子送到中州海東,沒想到他的同母胞弟,十一王子明堂自告奮勇主動站了出來要代兄為質(zhì),這才讓他有機會留在漠北登上汗位……這不,國丈爺立馬遣了人,要把那位質(zhì)子從海東送回漠北,想以此向明庭示好……”
梁王:“都說他是老奸巨猾,我看他卻是老天真……那明庭是何等人物,恐怕人剛一送到,漠北大軍就在邊境翹首以待了……”
子建:“現(xiàn)在的問題是,聽說那位質(zhì)子在半路上摔下了懸崖,尸骨無存……”
梁王一驚,看著子建:“這么巧?”
子建看著梁王,點點頭:“問題就是這里,國丈爺懷疑是明庭安排人殺了質(zhì)子,借此挑起戰(zhàn)端……”
梁王:“你怎么看?”
子建:“那明庭與明堂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聽說他二人從小喪母,又不得老汗王歡心,兄弟二人歷盡艱辛,患難與共,才熬到今日,所以,子建以為,按照漠北人的性情,應(yīng)該不是明庭所為……而且,我聽說那明堂能文善武,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梁王:“我中州和漠北向來是井水不犯河水,已故老汗王更是以【和為貴】教導(dǎo)諸子,顯然是大智之人,你知道這個明庭為何如此野心勃勃嗎?”
子建搖搖頭:“子建只知道這明庭之前一直受到排擠,在漠北并不受待見,這次突然被推舉上汗位,幾乎所有人都沒有想到……”
這顯然是個關(guān)鍵問題,只見梁王的神情從剛剛的舒緩變得嚴肅,重重嘆了口氣:“明庭的母親是南人……是當年被掠去的云都歌姬……”
子建臉上的表情一下子從嚴肅變成了驚愕。
梁王:“中州和漠北雖說貿(mào)易往來頗多,但北人和南人向來是涇渭分明,當年景颯公主的事情更是人盡皆知……也正因此,明庭在漠北諸王子中并不見容,他能活下來已經(jīng)是個奇跡,沒想到他居然還能登上汗位。這場仗是免不了了,或早或晚。只要他能一統(tǒng)中州,就再也沒有人會嘲笑他的南人血統(tǒng)了,相反,這份南人血統(tǒng)還會變成他的優(yōu)勢……”
子建:“照王爺?shù)囊馑?,這一個巴掌拍不響,莫不是漠北聯(lián)盟早就有人想要逐鹿中原,只待明庭振臂一呼?”
梁王表示認同的點點頭:“現(xiàn)在是北有狼,南有虎,眼下中州朝廷的狀況有目共睹,這就是案板上一塊肥肉啊,哪個有野心的人不想吃這塊肥肉呢?!時移勢易,都是天數(shù)??!”
子建:“王爺,子建以為南邊的匪軍并不足為懼,一幫流氓草寇,只知燒殺搶掠,絲毫不懂治國之道,反倒是這漠北,聽說他們籠絡(luò)了很多文人謀士……”
梁王:“孰不知,就是這最讓人沒放在心上的流氓草寇殺得我大隨元氣大傷,國丈爺原本還指望能夠借助漠北的力量一起絞殺南邊匪軍,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子建:“還有一件事,我得到了確切的消息,匪軍當年撤退的時候并沒有找到那批黃金……”
梁王突然瞪大眼睛,看著子建:“就是說,黃金還在宮里?”
子建:“應(yīng)該是的,不過自靈后自焚之后,便再沒人知道確切的埋藏位置,所以……”
梁王神情肅穆:“誰都得不到,也罷!”
子建:“那如果沒有別的事,子建就先告退了?!?p> 梁王:“等一下,你姐姐上次跟我說你的親事,定了林尚書家的小姐,怎么拖到了現(xiàn)在,是不滿意嗎?”
子建無奈:“我還是想先建功立業(yè),再娶妻成家……”
梁王笑了:“你心里當真這樣想?罷了,我還有件事需要你去辦?!?p> 子建:“王爺請講!”
梁王:“父王啟皇帝的祭日馬上就要到了,你去趟梅溪,把孟瑩接過來,現(xiàn)在兵荒馬亂的,我怕她一個人路上遇到危險?!?p> 聽到孟瑩的名字,子建的嘴角微微上揚:“是,王爺請放心,我一定護孟瑩周全!”
梁王:“去吧,我這沒事了,你自己在宮里也要當心!”
子建:“是,子建告退!”
子建走后,梁王回到書房里間,抬頭看看掛在牡丹繡屏上的金絲蟒袍,又低頭看看身上正穿著的粗布麻衣,神情嚴峻,提筆揮毫,一氣呵成的寫就四個大字——來去之間。
——
殘陽如血,漠北王宮內(nèi),守衛(wèi)森嚴。
“啪”的一聲,一個精致的青瓷寶瓶被摔得粉碎,明庭怒氣沖沖得看著地上的碎瓷片和被打翻的各色珍貴賀禮,雙拳攥的吱吱響,身旁的侍衛(wèi)一個個噤若寒蟬,齊齊低下頭,大氣都不敢出。
一個身形矮小,頭發(fā)花白卻精神矍鑠的老頭兒走了進來。
“你們先出去吧……”老頭兒的聲音不言自威,“把這些東西統(tǒng)統(tǒng)抬出去……”
明庭抬頭看著老頭兒,眼里閃著淚光:“薩都,明堂,死了……”
一陣死寂的沉默。
許久,老頭兒向明庭行了一禮,“薩都今日特來與大汗辭行!”
明庭頓時一驚:“薩都何去?”
薩都:“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