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郎!”一聲雄渾厚重的聲音傳來,緊接著營帳被掀開,一名身材魁梧身穿鎖子甲的青年將軍邁著穩(wěn)健的步伐走過來。
聽到聲音,姜承梟就知道是誰,一轉(zhuǎn)身便看見尉遲敬,他神情激動,既有重逢的喜悅,也有為好友脫離危險的開心。
“恭德兄!”
姜承梟與他狠狠一抱,尉遲熾繁曾告訴他,尉遲敬知道他出事之后,立即調(diào)離金吾衛(wèi),跟隨朝廷大軍奔赴戰(zhàn)場。雖然一直跟在大軍后面押送糧草不能上正面戰(zhàn)場,但是這份心意,姜承梟是懂得。
楊感見他二人關(guān)系不錯,便說道:“既然尉遲將軍來了,那我就先回去了,不過這里不太適合敘舊,一會兒軍需官還得過來做個統(tǒng)計,有點(diǎn)兒不方便?!?p> 姜承梟明白楊感的意思,抱拳道:“此番多謝楊將軍了?!?p> 楊感知道他說的是白氏的意思,當(dāng)即會意一笑,“放心,我會給世子辦的妥帖?!?p> “麻煩了!”
……
天色漸沉,各處營帳火燭通明,一隊(duì)隊(duì)士卒拿著火把來回巡邏,有的偶爾會羨慕的看一眼大營。今夜齊王與楊太素犒賞三軍,各營將士現(xiàn)在一手拿著肉脯,一手抱著酒壇,正在胡吃海喝。
靠大營西邊的一處營帳,十幾名家奴將營帳圍得水泄不通,時不時一兩名士卒抱來美酒與肉食,都由家奴接了進(jìn)去。
營帳中,姜承梟去尉遲敬二人相對跪坐,各自桌案上都擺滿了肉脯與美酒。四處角落都點(diǎn)著牛油蠟燭,照得營帳亮如白晝。
姜承梟一貫不怎么飲酒,因?yàn)樗恢倍颊J(rèn)為飲酒誤事,但是這次他給自己酒盞之中添滿,舉起酒盞,“恭德兄,事情我都聽三娘說了,此番讓恭德兄受苦了。我先飲一杯,權(quán)當(dāng)感謝恭德兄拳拳關(guān)愛之心意?!?p> 說完,他抬頭將酒一飲而盡。
尉遲敬搖搖頭說道:“唉,別提什么受苦。這次當(dāng)了縮頭烏龜,一直押送糧草,沒能掙一份軍功實(shí)屬可惜。再者,大郎是自己逃出齊郡的,反倒是我在后方碌碌無為。”
姜承梟知道他可惜什么,運(yùn)送糧草雖然也有功,但不過是微末之功,上不得臺面,這次犒賞三軍,他只被按律賞了一些錢財,官職上也沒什么變動。
“恭德兄不必心灰意冷,雖然這次沒能在平叛中立下功勞,但是卻領(lǐng)先長安那些紈绔一大步?!苯袟n放下刀子,淡淡道:“這次權(quán)且當(dāng)做適應(yīng)軍需后勤,他日恭德兄再次隨軍出征必然會經(jīng)驗(yàn)深厚?!?p> 聞言,尉遲敬也覺得有些道理,當(dāng)即收拾心情,笑著道:“前些日子三娘來了書信,言家父即將歸來,這次咱們回去,想必是趕不上迎接的日子?!?p> 姜承梟道:“順國公回來以后知曉恭德兄隨軍出征的事情,必然會大懷欣慰?!?p> 尉遲敬哈哈一笑,家里面老頭子的性子他還是知道的,這次回去應(yīng)該不會被其耳提面命了。
隨后,尉遲敬又讓姜承梟說說是怎么逃出齊郡的事情,他又說了一些軍中見聞,二人相談甚歡。
“經(jīng)過這次事情,我才感受到何謂生死之別,那段時間不知道你的情況,真感覺你我二人仿佛再也見不到一樣。”尉遲敬嘆息一聲,“三娘那傻丫頭那段時間茶飯不思,雖然面上平靜,但其實(shí)我都知道,她一直在自個兒寢閣中掉眼淚?!?p> 聞言,姜承梟為之默然,那個與他只見過兩三次面的未婚妻,一門心思全撲在了他身上。
明明自己很難受,還要強(qiáng)裝鎮(zhèn)定的去安慰鄭氏。他回來之后,尉遲熾繁從沒有在他面前或者信中提過這事情,一個人默默的承受。
大林寺相見,那句“真好”,想必是她心中大石頭落下,擔(dān)心之后吐露的心跡。他當(dāng)時卻未能察覺伊人的心境。
這份感情讓他喜悅的同時卻又倍感沉重,握著割肉刀的手不自覺的加重。
“恭德兄安心,我一定不辜負(fù)她的心意?!?p> 尉遲敬哈哈一笑,說道:“這我不擔(dān)心,你是什么人我還能不清楚么,現(xiàn)在只盼著咱們早些回去,我可早想你給我換個稱呼了。”
“你我之間,何必計較稱呼?!苯袟n自然明白他意思。
這時,南霽云忽然走進(jìn)營帳,來到姜承梟身邊,私語兩句,而后再次退下。
聽完南霽云的匯報,姜承梟說道:“剛剛霽云告訴我,宇文智及去了關(guān)押漢王家眷的營帳,擄走了不少年輕女子?!?p> 幸虧他動手的早,不然白氏那個尤物也一定會被宇文智及給帶走。
尉遲敬理所當(dāng)然的說道:“宇文智及那個牲口,在長安的時候他就日日去青樓,這次隨你們一起出來犒軍,肯定早就憋著一股邪火呢?!?p> “也不盡然?!苯袟n用割肉刀割下一塊烤焦的鹿肉,蘸著青鹽吃下,說道:“聽聞這次許國公攻下反王齊郡老巢,想必是從里面搜了不少好東西,這一路上就數(shù)宇文智及最積極,更不得肋生雙翅飛來。”
“說起這個,為兄倒是想起一件趣事?!?p> “哦,何事?”
尉遲敬捏著短須,緩緩道:“這次反王手下大將韋穹,被許國公的家奴宇文禪師一槊打得頭裂炸碎,連同戰(zhàn)馬也被起一劈為二,當(dāng)?shù)氖巧裼聼o比。我雖未親眼看見,但是那韋穹的尸體卻親眼所見,慘不忍睹,整個腦袋被打爛了,里面流淌出來的東西也不知是些什么?!彼樕下冻鲆唤z惡心。
姜承梟暗自心驚,一馬槊將人頭顱打的炸裂,這力氣得多猛?
“確實(shí)厲害?!?p> 尉遲敬向往道:“若是有機(jī)會,當(dāng)向這個家奴討教幾招,想那韋穹也不是什么簡單人物,此人在軍中也是一名悍將,居然連宇文禪師一招都接不住?!?p> 姜承梟道:“何必與一個家奴較真,宇文禪師再怎么厲害也不過是宇文家的一條狗,打死了狗可沒用?!?p> 聞言,尉遲敬問道:“怎么,宇文智及招惹你了?”
“呵呵?!?p> 姜承梟搖搖頭,“怎么會,其實(shí)宇文智及不失為良友?!?p> 這是一個很簡單的比較道理,聰明人和笨蛋,你喜歡和誰做朋友?
答案不言而喻,宇文智及確實(shí)是一位良友。
良友?
尉遲敬摸摸下巴,他還真不知道宇文智及也能算是良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