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之葦在下山的時候把在李轉(zhuǎn)梅家的所見告訴了劉彥。
“我覺得里面比較有文章的可能是她父親?!?p> 凌之葦說。
“她的父親在近幾年的失蹤名單里?!?p> “什么?”
“說來復(fù)雜。零度酒吧關(guān)門的原因不是主動歇業(yè),而是因為有客人死亡。調(diào)查客人身份的時候我查了近年的失蹤人口名單,里面有她爸爸的名字?!?p> “零度酒吧有客人死亡?沒有人報案嗎?”
“可能是酒吧把尸體處理好了或是其他原因,沒有登記?!?p> “那李轉(zhuǎn)梅父親的失蹤登記情況是什么?”
“說他無業(yè)獨居,是他父母發(fā)現(xiàn)失蹤并報案的。”
“這……可是如果是零度酒吧關(guān)門的時間,我們應(yīng)該上大學了才對。我聽李轉(zhuǎn)梅母親的口氣,她父親好像早就失蹤了。”
“可能只是離開了Z島,之后沒有再聯(lián)系?”
“有可能,那他是一直住在P市嗎?”
“失蹤的時候是在P市。不知道這些年收入來源是什么?!?p> “Z島居民以前多是從事漁業(yè),他會不會也是?”
“就算以前是,現(xiàn)在也不是了吧。他的父母也住在P市,有機會我去看看?!?p> 凌之葦默默地把手機放回了口袋里。
因為李轉(zhuǎn)梅家的事,兩人最后都沒有心情好好欣賞美術(shù)館里的畫。
現(xiàn)在兩人坐在下山的巴士上。先前凌之葦顧著和劉彥聊天,都沒注意風景?,F(xiàn)在靜下來,看看窗外,景色還是十分驚人的。
下山走的是另一條路。這一面算是島的背面,風景和上山時看到的更不同。雖然之前也有路過一些居民區(qū),但都沒有這一塊生活氣息濃厚。
這一面遠離商業(yè)區(qū),而他們乘坐的巴士,也是很多居民通行乘坐的。聽著車上許多本地人夾雜著口音的話語,聊著家常,凌之葦?shù)哪樕下冻隽艘唤z懷念的表情。
島背面的海景似乎也不同。這一面背朝陸地,面對的就是海洋,因此海的顏色要更深一些,呈現(xiàn)出祖母綠色。
不知道這片海里有沒有水母呢?如果有,一定更漂亮吧。凌之葦想。
她就這樣一路看著出神了。
車到站了,不知道哪里一陣風鈴音飄了過來,給人一種夏天的感覺。要不是沿途路上早已變黃的樹葉,真要叫人懷疑現(xiàn)在的季節(jié)。
“去海邊看看?”
她說。
“嗯?!?p> 沙灘是白色的,也不知道是一直都這樣,還是從別處運過來的人造沙灘,和深綠色的海水放在一起倒是特別好看。
凌之葦脫了鞋,走到海邊蹲下來,伸手玩了玩海水。海水的溫度比空氣要涼一點,但依然是溫熱的,拂得人很舒服。
凌之葦知道夜晚的海水實際上要比氣溫更溫暖一些,是因為比熱容的緣故。但在她記憶里,夜晚的海水就像冰一樣寒冷,冷的像要把里面的生命都帶走。
她保持著手浸泡在海水里的姿勢,抬起頭來看眼前的海。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這片溫暖美麗的海,孕育了那么多生命,也奪走了那么多。
石哲赟就在她背后站著。今天凌之葦?shù)呐e止似乎沒有什么異常,除了之前的脫敏,應(yīng)該也是白天的海對她刺激不大的緣故。
最好還是趁著太陽下山前回去才是。
就在他這樣想的時候,面前的凌之葦突然拿出了包里的生態(tài)球,用衣服下擺一包,就砰地砸在了邊上的一塊礁石上。嚇得他趕緊沖上前去。
凌之葦打開包著的衣服。生態(tài)球已經(jīng)碎了,里面的海水流了出來。
她小心翼翼地捧著衣服浸到了海水里,水母在原地緩了片刻,立刻搖搖擺擺地往前游去了。
她就這樣望著水母往海里游去,一直到看不見了,她還望向那里。
“水母還是應(yīng)該待在海里啊……”
她說。
海啊,你包容一切,包容生命,也包容死亡。你深不見底,藏著黑暗的秘密,也藏著絕望的人心。
陽光燦爛是你,暗無天日也是你。
就像現(xiàn)在的P市一樣。
“喀啦——”
一聲清脆的聲音打斷了凌之葦?shù)乃季w。
石哲赟也把他的生態(tài)球砸碎了,水母緩緩地猶如海中。
“這下它就自由啦。”
石哲赟轉(zhuǎn)過來沖著她笑了笑。
“快去把玻璃渣倒了吧,不然一會扎上自己了?!?p> 凌之葦點了點頭,同他一起站起來,小心地捧著衣服上的玻璃渣往垃圾桶那邊走。
“玻璃渣是什么垃圾???要不要把它們包起來……”
兩人的聲音漸漸遠去。
一陣風吹過海面,浪的聲音漸漸大了起來,空氣也仿佛一下涼了幾度。
終于處理完衣服上的玻璃殘渣,凌之葦走回海邊,發(fā)現(xiàn)她剛剛脫在沙灘上的鞋不見了。
“我的鞋?”
她趕緊環(huán)顧四周,遠處隨著海浪顛簸著的一個紅點引入眼簾。
“啊,怎么被沖走了……”
說著她就要去撿,石哲赟趕緊攔住了她。
“我去,你在這里等我。”說罷便挽起褲腳走了下去。
“哎呀——”
凌之葦看見他的身影在海水中搖晃了一下,擔心得上前了兩步,好在他又站穩(wěn)了。
“就不能好好鍛煉鍛煉嘛……”
放下心來以后,她又嫌棄了起來。
不一會石哲赟撿到了鞋子,搖搖晃晃地走了回來。走到凌之葦身邊的時候,她正想張口數(shù)落他,發(fā)現(xiàn)他臉色不太對。
石哲赟彎下腰把凌之葦?shù)男旁谏碁┥希瑓s不想一下子跌坐了下來。
“怎么了?”
凌之葦趕緊去查看他的情況,發(fā)現(xiàn)石哲赟的小腿上,突然多了一道鞭痕一樣的東西,看起來有些紅腫。
“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有點暈……難道是太熱了?”
凌之葦?shù)难劬Φ纱罅?,她突然想到了《獅鬃殺人案》。
“島上哪里有醫(yī)院?得快點去才行!還能站起來嗎?”
她說著胡亂往鞋子里一踩,掏出手機查了一下醫(yī)院的地址——好在不太遠的地方有個診所——然后架著石哲赟站起來。
“你撐住啊,倒了我可扛不動你!”
“沒事……那你用拖的也行……我這長相……不怕臉著地……”
凌之葦現(xiàn)在沒工夫翻白眼了,心急地架著逐漸不清醒的石哲赟往前走。
可算是在他還有意識的時候到診所了。
“醫(yī)生!他好像中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