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謙游輕呷一口淡茶:“我對你向來是特別的,只是你沒感受到罷了?!?p> 云韶一揚眉毛:“誰叫我天生比旁人反應(yīng)遲鈍了些,日后你可要多多努力,盡可能早些讓我感受到不同之處?!?p> 魏謙游壓下心中愁緒,緩緩點頭。就算師父去了,他在這天地間也并非孑然一身,還好他發(fā)覺的不算太晚。
三月說長不長,在天靈山上卻并非如此。若是尋常人對著這樣一個籬笆小院,怕是幾日就會無聊到崩潰。好在兩人習(xí)慣于此,又有彼此陪伴,三月時間似是恍惚而過。
“若是能一直留在這里就好了。”云韶輕聲自語。
這三月來,她真真的感受了一回,原來家中也是可以這般溫馨的。
“你若是喜歡,我們在此待滿三年也未嘗不可。”饒是云韶極力控制自己的聲音,卻還是被魏謙游聽了個正著,這也正遂了魏謙游的心意。
云韶一口回絕:“不行!就算是為了成全你師父的遺愿,我也不能再任你繼續(xù)待在山上。”
魏謙游失笑:“你是想快些下山,找家酒樓來祭五臟廟吧?!?p> 云韶一直堅持要親自下廚做飯,吃了這些日子,魏謙游倒是逐漸適應(yīng)了,卻讓她自己有些受不了。每當(dāng)魏謙游問起,云韶卻是已經(jīng)梗著脖子,不肯承認自己沒有這方面的天賦。
“是又如何?別說你沒生過這般想法?!痹粕匾膊浑[瞞,反問魏謙游道。
魏謙游借機討好:“你做的就很合我的口味,能天天吃到你做的飯時,對我來說便是好的。”
云韶扁嘴道:“你想的倒美,我已經(jīng)徹底失去信心了,日后若是想要定居,還是招幾個廚娘吧。不過……”云韶話鋒一轉(zhuǎn):“你若是當(dāng)真喜歡,我還是很樂意下廚的?!?p> 魏謙游輕撫一下云韶的臉頰,依照上山時那般綁好了繩子,這次卻換成了云韶走在頭里。下山不比上山時那般,一味地借力給云韶,只會起到反作用。
上山是兩人便沿途留下了記號,是以沒費多大力氣就找到了拴在山下的馬匹。幾個月光吃不動,再加上天靈山的土地肥沃、植被茂盛,兩匹馬足足圓了一圈,也不知道還跑不跑得動。
“啊呀!”云韶突然驚呼一聲,魏謙游忙走到云韶身側(cè),警惕地環(huán)顧四周。
云韶撅嘴委屈道:“走得太急,我把錢袋落在山上了……”
“不礙事,你在此稍候片刻,我回去取?!蔽褐t游無奈苦笑,所有行李都掛在他身上,唯有錢袋是云韶自告奮勇拿著的,竟也能忘了。
云韶一扯魏謙游衣袖:“別去了,這一來一回,又要花上不少時辰?!遍_玩笑,你回去找不到錢袋,我扯的謊不久被戳穿了嗎?
魏謙游牽起云韶的柔荑玉指,柔聲安撫道:“我會盡力快些,不會讓你等太久。此去余杭還有不近的路程,身上沒有銀子豈不要餓死了?!?p> 云韶向身側(cè)一指:“那倒也不必,這兩匹都是顏攸禮精心培育的良駒,我們賣上一匹,也夠一段時日的開銷了?!?p> 云韶說罷期期艾艾地望著魏謙游,最重要的是日后兩人就能同乘一騎。云韶不好意思直接開口,就謊稱將錢袋落在了山上。
“好吧,就如此般。”魏謙游雖是不解,但見云韶如此堅持,也沒再勸說。
兩人進到城中,給其中一匹馬插上了草標坐等買主。魏謙游為避免云韶吃那些沒來由的醋,還特意選了一條離梁府較遠的街,卻讓云韶好生揶揄了一頓。
這匹馬毛色純正,明眼人一瞧便知道是匹良駒,不多時便有一個身穿華服的貴公子過來問價。
“一百五十兩銀子,少一個銅板都不行。”云韶直接獅子大開口。
那公子嚇了一跳:“姑娘,我是當(dāng)真喜歡這馬,但貌似你并非有意出售啊。這樣吧,最后一口價,我最多出一百兩?!?p> 云韶搖頭:“既說是一百五十兩,自然半分都不能少。人道一分價錢一分貨,我看公子是個識貨之人,換了旁人就算給出千金我也是不賣的?!?p> 那公子身邊的小廝道:“我看你分明就是在訛詐,我家爺府中也有數(shù)匹良駒,豈會不知道這馬的價值?”
那公子將他攔了,對云韶拱手道:“這馬一百五十兩確是貴了些,在下愿出一百三十兩,姑娘可否割愛?”
云韶依舊搖頭,那公子嘆息一聲,又將錢袋收回腰間。
魏謙游見好好的買賣就這么飛了,低聲道:“韶兒,這馬賣一百兩已是不少,那位兄臺愿出一百三十兩,已經(jīng)讓你賺了不少。更何況這馬還是白來的……”
云韶一翻白眼:“誰說是白來的,我作為莊主,這些馬可都是我的資產(chǎn),我待它們可都是有感情的。再說做買賣最忌諱的便是隨意壓價,那樣只會讓人以為你的東西不值錢?!?p> 魏謙游腹誹:不用別人以為,這馬本就不值這個價。
云韶一眼便看出魏謙游在想什么,附在魏謙游耳邊如此這般說了一通。
魏謙游為難道:“這樣不好吧,他脾氣雖然臭了些,卻也不是讓你這般利用的。”
“那你做不做?”云韶挑眉威脅。
“做!韶兒你都開了口,我還哪有不聽的道理?!蔽褐t游被迫妥協(xié),接過云韶遞來的物件,抬腳走出一條街又折返回來。
“錢袋?還有……”魏謙游看著手里的物件,方才不是還說落在山上了,不知道云韶又在打什么算盤。
云韶慣會制造聲勢,魏謙游再回來時,那處已經(jīng)圍了不少人在看馬,聽到價格后都是搖頭。有幾位財大氣粗的,得意地揚著下巴就要付銀子。
“慢著!爺出一百六十兩,這馬歸爺了?!蔽褐t游排開眾人,走到最前面,上下打量著高頭大馬不住點頭。
有人勸道:“這位爺莫不是銀子沒處花了,這馬哪里值一百六十兩?”
“這馬本身自然是不值的,不過這馬……”魏謙游似是突然意識到什么,慌忙捂了嘴,就要將銀子遞給云韶。
云韶將銀子推了回去:“這位爺是個識貨的,千里馬自然要配上伯樂,只是要買這馬,一百六十兩可不夠?!?p> 魏謙游慍怒道:“你這馬賣一百五十兩,爺出一百六十兩如何不夠?”
云韶理所當(dāng)然道:“這位爺息怒,我這馬一百五十兩是沒錯,只是那一百五十兩說的是黃金?!?p> 聽得如此報價,圍觀的人群立時少了三分之二,留下三分之一也只作觀望態(tài)度。
魏謙游怒極反笑,走近兩步低聲道:“這位姑娘,若是我沒認錯的話,這馬是趙王殿下在揚州時生了變故,一位相好送他的。后來此馬遺失,趙王一直在暗中找尋,近日還親自去了揚州。沒想到如此清麗的姑娘,竟還是個盜馬賊?!?p> 魏謙游沒將聲音控制得太小,被幾個耳力不錯的聽了去,周圍頓時想起一陣議論之聲。能和趙王攀上交情,別說是百兩黃金,就是千兩也值得。而且趙王近日確實去了揚州,嘉華里摻了一句真的,更是容易讓人信服。
一人想要趁機壓價:“這位姑娘,敢盜趙王的馬,有膽識啊。不過這盜來的馬,如何能賣那般高的價格?”
云韶笑道:“這位公子說笑了,趙王是何許人也,我區(qū)區(qū)一個弱女子,如何能盜得了趙王殿下的馬?此馬是我?guī)捉?jīng)輾轉(zhuǎn)得來,諸位大可放心?!?p> 魏謙游拳砸掌心:“說得不錯,此馬我要了,他日送到殿下面前可是大功一件?!?p> 說著,魏謙游就將錢袋拋向云韶。
眾人唯恐落后,但見魏謙游這般爽快,不免心中起疑。
一人試探道:“小哥如此爽快,別是和這位姑娘串通好的吧?”
云韶心中暗自著急,不是說好慢慢抬價的嗎,你的戲當(dāng)真有些過了。
魏謙游冷笑一聲:“你以為我是騙子?”
那人沒說話,只是眼中透露出的信息,明擺著不信有人會因為一個有待查證的故事,出手這般闊綽。更何況那個故事,還就是魏謙游講的。
魏謙游冷笑未減,又從懷中掏出一個物見亮在那人面前:“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污蔑爺造謠生事,此物你可識得?”
眾人皆是嘩然,趙王府的令牌啊,原來這小哥是趙王府的人,那此事決計不可能有假了。
那人賠罪道:“小人有眼不識泰山,還望大人恕罪,只是這馬……”那人依舊不愿意放棄,巴結(jié)趙王的機會,可不是這么好找的。
魏謙游負手將頭一仰,樣子有點拽:“爺也不是不講理的人,買東西嘛,向來是價高者得。若是有人出得起價,爺忍痛割愛就是?!?p> 眾人皆是松了一口氣,隨即面露喜色,價格一路抬到三千兩白銀才落錘,價格直接翻了幾十倍。
待得人群散去,云韶問道:“你怎么會有趙王府的令牌?趙王就算有招攬的意思,怕也不會這么簡單就將令牌給了你?!?p> 魏謙游納悶道:“這令牌一直在錢袋里面,你竟也不知道?”
云韶了然,許是蘇漪桐擔(dān)心她們途中有麻煩,故而偷偷將令牌放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