罔洛山莊的雅集鬧了個不歡而散。
但京都藝壇之人卻未曾因此掃興,反倒流行起溯古之風(fēng),將前朝一個“鶴引社”重新辦起。
此社顧名思義,源自兩句舊詩:“晴空一鶴排云上,便引詩情到碧霄?!?p> 開社之日,容疏離作為丹青新秀,前輩們難免要他先上臺試練試練。
這孩子抹不開臉,硬是拉上了另外兩個損友。
受邀的女客皆立在二樓,見他三人推推搡搡地上了臺,多數(shù)以團扇遮面輕笑。
滿堂才俊熙攘中央,芝蘭玉樹般的少年面生薄紅,引發(fā)無數(shù)驚嘆。
但見白衣者星目灼灼,有謫仙之姿。
他微笑著亮出一扇——上書“危樓摘星人”。
堂間與之相熟者無不哄然大笑。
其余二人也不甘示弱:藍衣者扇上是“易水客”,紅衣者則是“冷處偏佳”四字。
笑聲更甚,幾欲沖破屋頂。
如此促狹的小玩笑,還真有人上他們的當(dāng),正喃喃自語地記著三人的別號呢。
我也著實啞然。
左手邊霍銀砂摟著夏安喬笑作一團,右手邊韓馨魄還一頭霧水:“這有什么好笑的?”
“簡辰自號‘危樓摘星人’,謝燕鋒是‘易水客’,至于‘冷處偏佳’四字顯然是容則的手筆?!?p> 我干巴巴地解釋著,霍銀砂插了一嘴道:“我哥題字最愛這種特別凌厲的收鋒。”
韓馨魄問她:“你哥是誰?”
她又不作理會了,一副專心致志看著樓下的樣子。
我只得繼續(xù)道:“呃,她說的是容則,身著白衣站最中間那個。穿藍衣的高個子是簡辰,而那個穿紅衣生得一雙劍眉的才是謝燕鋒?!?p> “噢!所以……”韓馨魄這才恍然大悟,亦笑皺了一雙狹長狐眼兒。
我嘆了口氣,心道這三人真會玩兒。
不過片刻,下邊也算鬧騰完了。
東道主便要容疏離再邀請另一人上臺展示才藝。
白衣少年拿眼將堂間眾人略一梭巡,嘴里開始念念有詞。
我研究了一下他的嘴型,發(fā)現(xiàn)他說的是:“小公雞點到誰我就選誰……”
孰料他點到之人卻是倚在一帶素染照壁上的一名女子。
那女子著衣配色極辣眼:粉藍襖,碧綠裙,腰間還系著條盤金大紅色汗巾。
顯然是京都新貴中的家眷甚至旁支親戚。
容疏離一愣,仍是走到她面前,微笑相邀。
女子也自知斤兩,漲紅了臉搖著手不愿上臺。
我撐著腮幫子坐在欄邊,只覺他二人推推讓讓的,搞得彼此滿頭大汗,頗有意思。
容疏離對著她不停作揖,最后干脆雙手合十抵在下巴,可憐兮兮地朝她眨巴著眼睛。
不知此刻那女子心情是如何,反正我心里早已嚎叫起來:“啊啊啊啊啊惡意賣萌!簡直犯規(guī)啊啊啊啊!”
當(dāng)然,這番“較量”終是他勝出。
那女子上臺磕磕絆絆地誦了一段經(jīng)文,趁著無人注意到自己,她又趕緊溜走了。
東道主要為難的是容疏離,自然不管他邀誰上臺。
眾人也沒心思理會臺上,個個忙于觥籌交錯。又有幾位元老將鶴引社分為“書畫琴棋”四部,各自招攬賢才,預(yù)備著下月要在城郊佛陵開辦社賽。
夏安喬早就瞄準(zhǔn)了以她情郎為首的棋部,興沖沖地跑下去報名了。
韓馨魄覺著無趣早早回了拓影閣。
我回頭一看,霍銀砂也不知所蹤。
忽見堂中東南角,即畫部所在之處,諸人眾星拱月般圍住一個容疏離。
其中大半是我拓影閣的人。
所謂“物以類聚”?
“哎,也罷?!蔽倚念^一片茫然,慢吞吞地走下樓。
正走近畫部報名處,斜刺里跳出一人,攔著我道:“你不是想過要進琴部?現(xiàn)在又要跟著銀砂進畫部了么?”
夏安喬這話說得又急又快,殺了我一個猝不及防。
“我……”
“哎呦,阿嵐你怎么又要跟著我啊?”霍銀砂也一臉興奮地從“容疏離包圍圈”里晃悠出來,望著我笑道。
這時候“我只是想進畫部又不是跟著你”的解釋已經(jīng)沒必要了。
我轉(zhuǎn)身就走,一心只想離開這個使我感到難堪的地方。
臉冷,心更冷。
過了月余,弄潮節(jié)至。
按照京都傳統(tǒng),好兒郎當(dāng)于此日赤手空拳,橫渡古江弱水。
這本是一大盛事,霍銀砂卻有些郁郁。
前些日子,她被罔洛山莊的大管事下了逐客令,一臉坦然地說無所謂。
卻不知為何,容疏離對她卻開始有些疏離。
我和夏安喬有時陪她出門赴會,再不見那桃花謫仙,唯有與他截然不同的一人,甚是殷勤地伴在左右。
秦少麒,京都出了名的冷面郎君,只對著霍銀砂才有使不完的溫柔小意。
這種忠犬屬性是許多女孩兒的萌點。
但霍銀砂不萌這一點。
我只能說“英雄救美”這個成語用在此處真是滿滿的惡意。
霍、容、秦這三人,只怕還有不少官司。
但我沒想到,這樁官司竟來得讓人措手不及。
就跟弄潮節(jié)有關(guān)。
只是鶴引社那場風(fēng)波,我被她一句話敲碎了半邊玻璃心,也不大理會她了。
倒是跟夏安喬走得較近。
才知閣中旁人皆道我與霍銀砂離經(jīng)叛道,起初韓馨魄更對她坦言,要離我遠些。
我瞧著紙上那只斑斕猛虎,皮相上丹青再精,也畫不出山中王的風(fēng)骨。
人間的“禮尚往來”是我一直琢磨不透的事。
憑空捏造出各種名目來送一些明明是大家都有,甚至是不需要的禮物,就是所謂的人情交際,意義何在呢?
不是“作為朋友我覺得這件東西很有意思所以想跟你分享一下”,而是“世人都是這么維持友情的所以我得送點東西給你”。
不止友情,愛情更甚。
在他三人拉鋸戰(zhàn)期間,霍銀砂酷愛拉著我上街,秦晟不知使了什么法子常為她弄來宮廷特制的點心,而她立在巷口接過點心時,總要驕矜地看我一眼,暗藏一絲得意。
日頭太毒,曬得人發(fā)昏。
我縮在樹蔭里,琢磨不出她這是幾個意思,只好不停默念著“入鄉(xiāng)隨俗”。
關(guān)乎“情”字,很多事都變得表面堂皇而內(nèi)在腌臜。
總有那么些人,覺得自己接受別人的心意是一種高高在上的恩賜。
那么的理所當(dāng)然,那么的心安理得。
還要美其名曰:“愛的考驗”。
忒不要臉。
人間之事總在不斷地刷新我的三觀。
假君子,抑或真小人,皆令我嘆為觀止。
霍銀砂郁郁了幾日后,忽對我說:“明日來東臨軒,我請你看一出戲?!?p> “什么戲?”我有點好奇地問道。
Cibb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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