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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花間山鳥喚提壺

無奈相思涼

正花間山鳥喚提壺 Cibber 1073 2021-07-30 18:41:09

  江南滿莊,湮江水上煙波浩淼,隱約可見細雨朦朧間,浮著一葉烏蓬小舟。

  “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岑流螢著一襲白衣翩躚,手執(zhí)一枝鮮妍桃花,立于船頭緩聲念道。雖然煙雨之中,她的身影與聲音皆不大真切,但霍戎狄卻仍然可以認出她來。因著那清冽如水的氣質(zhì),猶如書中走出的精靈一般,他到底還是記得的。

  岑流螢轉(zhuǎn)過身來,朝他淺笑:“我一直以為,這兩句戲文該是寫景抒情,卻不想原是借物寫情,正如我當年因著你而幻想著‘如花美眷’……呵,到底是我癡狂,自那日你走后,我一氣之下便立誓此生再不著白衣,再不看桃花,也再不見你,今日卻還是難逃魔障。”

  “你……”霍戎狄聽她言語間竟有不祥之兆,一時心中惴惴。

  岑流螢仿佛看穿了他心中所想,微微笑道:“這十八年,本該是我欠了你的。前世蓬萊境上,你乃是燕尾蝶妖,而我為荼蘼花妖,因著一時任性,我私自在月老殿中改動了你的姻緣線,因此受罰下凡經(jīng)歷情劫,如今完劫之期已至,特來與你訣別?!?p>  四周沉寂悄然,和著岑流螢的聲音清澈飄渺,頓令霍戎狄覺得似夢非夢,心卻冰冷微疼。

  “當日下凡前,我曾偷偷地問過月老,他說,我這一世的劫數(shù),終究也只是四句偈語……”

  一個“語”字回音裊裊,霍戎狄還未聽清,岑流螢的身影已隨著夢境如水面上圈圈漣漪一般漸漸散盡。他一身冷汗,瞬間驚醒,卻發(fā)現(xiàn)自己正身在京城的一間酒樓中,面前的桌上一片狼藉。

  他頭痛欲裂地坐起身來,定了定神,方才發(fā)現(xiàn)對面又坐了一人,白衣縞素,兩眼紅腫,不是別個,正是拓影閣大當家霍銀砂。

  “小九她,終究是命薄?!?p>  聞言,霍戎狄又是一驚,方才的夢又一次在腦海中清晰浮現(xiàn)。

  “她…她怎么了?”他顫聲問道。

  霍銀砂遞過一方白絲帕,但見上頭字跡娟秀雋逸,寫著一首小詩,堪堪正是夢中岑流螢所吟偈語。

  “白袖染桃花,陌路終相忘。緣深淺誰道,無奈相思涼?!?p>  霍戎狄眼前一暗,臉色慘白幾乎昏厥,竟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自你走后,小九舊疾復(fù)發(fā),也沒進宮去,就在前幾日忽然高燒不止,就那樣歿了……這便是她的絕筆,你收著罷。”霍銀砂起身離去,空留他一人坐于酒樓中失魂落魄。

  天上一輪明月兀自皎潔,夜色泠泠地涼,唯有殘星三兩點相伴?;羧值屹康叵肫鹆酸魑灝斈昱c他提到過的一闋《蝶戀花》:“辛苦最憐天上月。一昔如環(huán),昔昔都成玦。若似月輪終皎潔,不辭冰雪為卿熱。無那塵緣容易絕。燕子依然,軟踏簾鉤說。唱罷秋墳愁未歇,春叢認取雙棲蝶。”

  他一直以為,這一生,終究是只為葉飄雪一人顛沛流離。再怎么游戲花叢,也不過是一無心之人,卻無奈前塵早已注定,他是她命中無法逃脫的劫,她也是他心中不敢牽掛的緣。

  并非情淺,奈何緣滅。若花怨蝶,她又該怨著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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