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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只宜下酒

第20章 綠竹猗猗

青梅只宜下酒 蕉鹿的鹿 2904 2020-04-23 19:45:31

  隨念覺得,經(jīng)過這次舉家相送,黎家這位小祖宗成長了不少。

  具體表現(xiàn)在,他們從楚州回青州只花了七天。嗯,包括途中遇到一次刺殺,一次搶劫,都沒落下腳程。

  她還一度擔(dān)心這位少爺走著走著便想變了道,如今看來,倒是挺靠譜。

  只是依然管不住一張嘴。

  “果兒,你看吧,雖說我小時候老愛欺負(fù)你,可眼下,哥哥我如今不也護(hù)著你呢嗎?”

  果兒只顧往嘴里塞東西,并不領(lǐng)情。

  隨念卻被這聲“哥哥”嚇了一跳,趕忙說道:“你可不知道有多少妹妹,別把我果兒算進(jìn)去?!?p>  果兒認(rèn)同得點(diǎn)點(diǎn)頭。

  一回府,便聽說蘇尋醒了。

  她拔腿便想去竹苑瞧瞧。卻被黎南擋住了去路。

  隨念不解。

  黎南皺著眉嘆氣,“你打算就這樣去見你家王爺?”

  隨念一愣??吹嚼枘弦荒樝訔壍谋砬?,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一路風(fēng)塵,自然是不怎么好看的了。

  嫁了人真麻煩。

  丫頭極有眼色得去燒水、備水了。

  黎南還不放心得囑咐:“記得多放些花瓣,還有,好好跟你家王妃打扮打扮。”

  隨念不滿,“我有那么差勁么?”

  黎南覺得孺子不可教,“他這府上可不止你一個女人,你就長點(diǎn)心吧!”說完朝果兒使了個眼色。

  果兒覺得,這位少爺雖然大部分時候都不靠譜,但這次的說法還是很靠譜的。

  于是,將還在皺著眉頭思考,為人妻究竟需要做到哪般細(xì)致的寧安王妃,架回了熙苑。

  由著三個丫頭拉扯著折騰了一番,隨念才得以走出熙苑。

  入了竹苑,常言正在門口守著。見是隨念,上前問了個禮,便領(lǐng)著隨念進(jìn)了蘇尋歇著的屋子。還貼心得關(guān)上了門。

  進(jìn)了門,看到眼前之人,隨念萬分慶幸,黎南剛剛攔住了她。

  蘇尋坐在軟榻上,著了一身青衫,外頭罩了一件純白的狐裘,腿上還蓋著厚厚的被子。

  膝蓋之上架了一張矮桌,桌上放了一張琴。

  隨念進(jìn)門的時候他將將把手放到琴弦上。

  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在琴弦上撥動了幾下,琴聲從弦上漾開。隨念聽了一會,聽出來是一曲《仙翁操》。

  她的學(xué)琴生涯從此曲始,也從此曲止。從前先生在教琴的時候,她總覺得無趣?,F(xiàn)在她明白了,是人,是彈琴的人不對。

  換眼前這個,她大概能安心學(xué)一輩子。

  屋內(nèi)暖爐生著,軟榻邊的窗子也開著。初冬的陽光照得竹影晃晃,照得眼前人人面如玉,也照得隨念心神搖晃。

  窗欞外綠竹猗猗,眼前人如琢如磨。

  蘇尋一曲終了,見隨念還傻楞在門口,笑著問道:“怎么,不認(rèn)識了?”

  他說話時,如墨的眸子中有陽光落下的光在閃動。

  隨念終于回神,胡亂扯道,“我在想,要是當(dāng)年跟你學(xué)琴,指不定能學(xué)到《胡笳十八拍》。”邊說邊走到軟榻的另一頭坐下。

  蘇尋聞言,有些好奇:“哦?那你學(xué)到了哪一首?”

  “就一首,你剛彈的那首?!闭f完不好意思得撓頭。要是知有今日,她定盡力多學(xué)兩首!

  “那正好你來試試?!闭f著,真把琴推給她。

  隨念全身都在拒絕,“別,拉弓可以,彈琴不行?!彼@琴一看就很名貴,調(diào)彈錯了連借口都找不到。

  “可巧這琴我今日剛擦出來,你便回來了,就當(dāng)用它給你洗洗塵?!?p>  他那般笑吟吟得望著她,隨念突然就說不出拒絕的話。也罷,若是自己比他還彈得好,那也挺沒意思的。

  心理上說服了自己,手便跟著放了上去。

  在腦海里仔細(xì)回憶了小時候老師傅講的指法,又費(fèi)力想了想曲譜,方才慎重得落下一個音。

  此音一出,她就覺得當(dāng)年老師傅對她的評價很是精準(zhǔn):朽木不可雕。

  一支曲子,彈得磕磕絆絆、斷斷續(xù)續(xù)。好不容易彈完,隨念覺得甚累,甚至抬手撫了撫額角的薄汗。

  蘇尋極有涵養(yǎng)得聽完了,保持著他那品茗賞花的風(fēng)度,評道:“聽得出來,是位歷經(jīng)艱難后才功德圓滿的仙翁?!?p>  隨念將手從琴上拿開,一派磊落,“不經(jīng)寒霜,哪得芬芳嘛。”

  蘇尋低低得笑著。許是一時笑岔了氣,輕聲咳了起來。

  隨念方才想起,這人才從昏迷中蘇醒,身體還虛弱得不行。急問道:“如何?要不要叫徐大夫來看看?”

  蘇尋以袖掩口,擺了擺手:“咳,咳,不用,勞煩將那壺水遞過來。”

  隨念趕忙將火爐邊煨著水壺提過來,倒進(jìn)矮桌邊的茶盞里,遞給蘇尋。

  一杯水下肚,蘇尋方才漸漸止住了咳嗽,“好不容易尋著個機(jī)會透透氣,若是元道一來,我便只有又躺到床上去了?!?p>  隨念看著他,突然生出些心疼。

  這是個危險(xiǎn)的信號。為了打住這種感覺,她覺得應(yīng)該岔開這個話頭。

  “黎爺爺同意借兵1萬,還讓他的孫子黎南也跟過來了?!?p>  “嗯,那便很好。正巧我也缺個能帶兵善戰(zhàn)之人。既然是黎老將軍的孫子,想來也是個良將了?!?p>  關(guān)于黎南是不是個良將,隨念不好說,只能委婉說道,“雖然目前還不是,但將來也許是?!?p>  蘇尋其實(shí)不在意黎南究竟是不是良將。彼此心知肚明,黎爺爺派黎南來,當(dāng)然不是來給蘇尋做先鋒的。黎家的軍么,雖然借得很爽快,但自然得有黎家人來看著才能放心些。

  蘇尋接過水壺,給隨念也倒了一杯,“這一路辛苦你了。我醒來才知,你竟沒有帶夏月去?!边@些日子于她來說,定是連日奔波,危機(jī)四伏。

  隨念倒是有自己的考量,“出個門,可能會有行刺,也可能不會有。但這府里卻定然不太平?!?p>  蘇尋卻含笑問道,“怎么?覺得我連看家護(hù)院的本事也沒有?”

  隨念心中一凜,這事說穿了是他們還沒有信任對方,可這話能說嗎?不能。

  但真要讓蘇尋覺得自己認(rèn)為他沒有看家護(hù)院的本事,也不大好。夫?yàn)樘烀?,她只能仰望,不可無視。

  隨念心里沒底,謹(jǐn)慎回了句,“那倒不是。一是,我對自己的身手有信心;二是,我對自己在你心里的分量沒信心。”

  也就是說,真出了事,她不清楚他會不會照拂。蘇尋覺得這個回答倒也算誠實(shí),“你也不必如此妄自菲薄?!?p>  隨念趕緊抱大腿,“王爺?shù)囊馑际牵窈箅S念有山可靠了?”

  蘇尋對她這種插科打諢的本事五體投地。又添了一杯茶,漫不經(jīng)心得問了句:“端州的水寇,錦州的盜賊,你覺得應(yīng)該先平哪一個呢?”

  倒是沒料到他話頭轉(zhuǎn)得這么快。隨念端起茶杯,拿在手里,看著杯中的茶葉起起伏伏,目光似是透過茶葉看到了別的東西。

  “自然是錦州的盜賊?!?p>  “哦?可盜賊一月一盜,水寇卻日日來擾。”蘇尋早已準(zhǔn)備了問題等著。

  “我們手頭的兵,統(tǒng)共2萬。錦州盜賊,不足萬余,王爺在青州本有一萬守軍,卻沒有派兵前去鎮(zhèn)壓,是因?yàn)榍嘀菽酥氐?,不敢輕舉妄動,所以才有此次的借兵。可水寇卻不同了,沒有固定的老巢,且牽扯到各家水域駐兵的問題,光扯皮就夠了。先打錦州,便用不上一萬士兵。還可以做疑兵,混淆視聽,定能一擊即中?!?p>  照他之前拜將封王的事跡,只憑青州軍,拿下錦州,自然不在話下。但因?yàn)槎酥莸乃?,才遲遲不敢輕舉妄動。畢竟若是被人趁虛端了老巢,那可就滑天下之大稽了。

  水寇可以不懼,但推著水寇在端州徘徊的勢力,不可以不考慮。

  蘇尋眼中流露出欣賞,問出了他最想問的話:“那你愿意同我一起去錦州么?”

  隨念一聽眼睛就亮了,“真的?我可以和你一同去?”

  蘇尋輕輕點(diǎn)頭,“如果你愿意的話?!?p>  隨念心下雀躍非常。哥哥和嫂子都告訴她,嫁了人,就不能再上戰(zhàn)場了,也不能再輕易出門了。可她不是那樣的性子,她從小就不曾被拘著,自然也不愿意被鎖在這四四方方的院子里。

  “我愿意!”三個字說得歡喜明朗。說完之后,又有了絲擔(dān)憂,“可你大病初愈,能去嗎?”

  “徐大夫說,只要我好好聽他的話,再過月余,便無礙了?!蹦樕蠋е男σ?,像是在談?wù)撘患行┲档玫靡獾氖虑椤?p>  隨念看了眼大開的窗戶,又看了眼蘇尋:“我覺得,你現(xiàn)下這般,應(yīng)當(dāng)不是徐大夫囑咐的?!?p>  “咳咳,今日日頭很好。”蘇尋目光閃躲。

  為了再過月余能夠出門,隨念果斷站起身來,再抱了一床毯子搭在蘇尋身上。

  剛剛他們說到了“我們”,好像真的是一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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