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緊跟了一會兒,直到后來,封華實在是累得夠嗆,被迫停下步子,牛喘起來,當她再次抬起頭來時,才發(fā)現(xiàn)那兩人早已不知去向。
磨刀山她從前來過的,只不過此時四下并沒有過多的光亮,能為她照亮前路。
今晚的月亮如病了一樣有氣無力,巨大的合歡樹長得各自都差不多,腌在白茫茫的霧氣里,個個都像是會吃人的巨物。
她一邊害怕,一邊努力壓制這些害怕,想要讓自己鎮(zhèn)定一些,可越是如此,越是著慌無比。
弄不清到底在這林子里鉆了多久,也數(shù)不清到底跌了多少跤,沒過多久,她便傷痕累累,可她依舊不停地走著。
只能繼續(xù)往前走,眼下的路只有兩條,要么助偃魁殺死那女子,要么先目送他死在女子手中,緊接著便是自己。
忽然,一陣打斗聲在不遠處蕩開。
循著那聲音,她果然找到了出路。
來到她白日曾佇足賞景的地方時,一些零零星星的記憶沒安好心的全部冒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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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藥效起作用了?!?p> 封華只是粗飲了二杯果酒,卻立馬感到天旋地轉難以支撐,在帶著潮意的微風中悄然閉上眼睛,她想睡了,卻并沒有完全睡著。
半夢半醒之際,居然聽見了茹辛這樣對嚴小姐說道。
霎時,她心尖一顫,一股可怖的感覺襲漫全身,她苦苦咬著牙關支撐自己,這才勉強與倦意拉扯了一會兒……
“呸!就憑這樣的貨色居然也敢跟我搶男人!真弄不懂瑞哥哥為何偏偏會看上這種丑八怪?”此刻嚴小姐的聲音里竟然帶著一股濃濃的不屑與殺意,與平時的乖巧懂事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封華終于醒悟過來。
先前的百般偶然與諸多違和此刻終于都找到了合理的解釋。
白瑞啊白瑞,你當真是個害人不淺的東西。封華心里暗暗罵道。
“現(xiàn)在要怎么做?直接把人扔進三途河里嗎?”
“不行,萬一死不成呢?到時豈不是作繭自縛?”
“那依小姐的意思……”
“就在這里動手!不親眼見證她命火散盡,我心里怎么都不能放心?!?p> “好、好吧!”
從茹辛囁嚅的回答來看,她大概也沒料到自家主子竟會如此殺伐果斷吧?
反正封華是一點沒料到。
臨死之前,封華徹徹底底痛悔了一番。
她一向好好的為人處世,卻在不知不覺間就把一位尊貴的鬼族小姐得罪了,如今甚還招來殺身之禍,可見鬼族的心性要比人族厲害的多,就算最后她發(fā)現(xiàn)嚴繁雨不過只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也絕不會有多奇怪了。以后絕不能再以貌取人,更不能輕信任何人,尤其是那些長得好看的人。
“讓她這樣毫無痛苦的死去,真是便宜她了!”徹底散失意識前,她又聽到嚴小姐如此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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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全是鬼卒的尸體。
封華看見那些尸體,總算明白偃魁為何要逃到這兒來了。
他聰明的將敵手故意引到此處,正是為了借用這些“工具”,好幫助他施展偃術。
封華四下里迫不及待的逡巡一番,可惜只找到茹辛一人的尸身,并未見到嚴小姐的。
這可真叫人沮喪,為何最該死的人往往都特別福大命硬呢?
她注意到這些尸體全被人掏空了心府,那些直戳戳的洞眼,一看就是這女子手中的藤蔓所賜,能同時殺死這么多鬼卒,其手段真叫人不寒而栗。
偃魁行云流水的操縱著這些尸體,那女人手里使的藤蔓雖然厲害,卻因為總是近不了他的身,所以雙方拉開了一場為時不短的纏斗。
期間,當然了,地上的石子總是用之不絕的。
有如隔靴搔癢,封華的助攻只能充當亂花迷眼的作用,雖不能再像頭一回那樣制造出奇不意的威力,倒也勉強成功分散了她的一部分注意。
她還不敢老躲在一處暗算,時不時的就得換個位置,就這么著,好幾回還險些被那根長藤刺中。
親眼所見,當藤尖扎到地面時,竟能捅下一尺多深的深度,也難怪那些餓鬼身上的傷口會那樣整齊劃一了。
彈著彈著,手指都快彈斷了,后來手皮被徹底的擦破,耐著疼痛,她仍然將一個個帶血的小石子不停送到半空中。
可奇怪的事情就這么發(fā)生了——
也不知是不是這些魔族天生就懼怕人族的血,還是因為封華下午曾經服過毒,血液里還帶有一定的毒性,當一枚帶血的石子射中那女子時,竟在她的皮膚上留下一個不大不小的的灼痕。
很快,那女子與偃魁都同時注意到了這一點。
“三昧血?”偃魁回頭質問她。
隔得太遠,封華只依稀聽見幾個字,抓了抓臉,古里古怪地看著他,一臉丈二和尚的表情,“三妹……的鞋?”
“你的血……”
“鞋?我的鞋?你要我的鞋做什么?”
“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是不是打架打傻了?”
偃魁搖搖頭,“罷了,看來連你自己都不知道。”
“哈哈……”天快要亮了,可四下依舊很冷,但比四下更冷的,是那女人莫名其妙的一陣哀笑?!笆虑檎媸窃絹碓接腥ち耍犭x,今日老娘就不奉陪了,你好自為知!”
說完,衣袂一飄,便朝霞一般的飛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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偃魁從半天墜落到她身邊時,喘得上氣不接下氣。
封華想要上前為他順順氣,卻又始終不敢動彈,對方畢竟是令人聞風喪膽的魔頭。
于是只好干干坐著,拿目光不停地關切他。
好大一會兒,他才徹底恢復過來,張口便道:“把你的手伸給我?!?p> 封華照做了,順便一問:“你叫舍離?”
偃魁一邊點頭,一邊拿手指輕輕觸碰她手心的傷口,傷口上還有血,他的皮膚剛一挨著,封華立馬就聞到一股神秘的烤肉味道。
偃魁沒事一樣抽走了手,將燒焦的手指尖放在鼻下聞了聞,又仰臉與她說道:“果然如此,你的血天生具有克制魔族的效力?!?p> “真的?”封華不無吃驚地端著那只手反反復復看了又看,這是一只多么平平無奇甚至還有些干燥的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