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被誰摸中了身上的逆鱗,宋玉愁的扁臉上突然露出熾盛的嗔怒,語帶憤然的罵道:“你以為神明全都是光風霽月的嗎?不,他們不是!他們?nèi)羰菒浩饋?,比蛆蟲都還要令人惡心!你看看這幅畫上,那個身披金甲光芒四射的北龍神,他看起來是如此的睥睨眾生,高高在上,可他為了建功立業(yè),竟不惜玩弄我們魔族女子的感情,他所有的殺戮與豐功偉績?nèi)际墙⒃谄垓_上面的!”
北……北龍神……那豈不是……白瑞的父親嗎?
封華聽說如此,腦子里的悶雷接二連三的炸開,炸得她恍恍惚惚之間,只覺得自己已經(jīng)快要站定不住了。
她扶住額角,努力穩(wěn)住自己,以免得自己的腦子真被炸作一團漿糊。
緊接著她又聽到:“他詭計得逞,強行攻開了魔界的護界罡氣,這才讓神族有機可乘!可嘆那時女帝的哥哥剛死,為了保護他,女帝不惜觸犯禁設,功力大損,加上才生產(chǎn)完不久,身體羸弱,最終才會敗在火獸掌下。”
也就是另一幅畫上所畫的內(nèi)容?
封華望著那幅畫上為了迎戰(zhàn)強大的火獸而以單薄身軀逆光而上的女子背影,不知為何,眼頭竟然暗暗翻下兩顆豆大的淚珠。
淚水沒入口角,但絲毫緩解不了她突如其來的心痛。
心痛。
真的好心痛。
可是……這又是為什么呢?
為什么尤其是這幅畫的場景總是給她一種她好像曾經(jīng)也身臨其境的錯覺?
為何她總覺得那個孤獨又迎光而上的女子,與自己好像存在著一絲說不清也道不明的關系?
這一切,這心痛,這感覺到底是為了什么?
“元自得!你真是卑鄙!”封華捂著越發(fā)刺痛的心口,惡狠狠地罵開。
宋玉愁回頭看她,反倒一臉茫然。
封華大罵道:“你到底給我下了什么毒?”
“下毒?”
宋玉愁先是一大惑,卻又突然滿臉蹊蹺地笑開,“你怕是在為白龍神而心痛吧?沒錯,他父親就是那樣一個人面獸心的家伙!”
“我呸!你少胡說八道了!這些全都是你的一面之辭!”
“一面之辭?”宋玉愁突然狷狂地笑開,笑聲里摻著數(shù)不盡的苦意與澀然,“我拿整個魔界的衰落來跟你一個女娃兒一面之辭嗎?你若是去了魔界,隨便找人打聽打聽,就知我所說的是不是一面之辭了!”
“你……你今夜把我?guī)нM這鬼地方,就是為了告訴我這些?”封華因為一時憤慨,反倒沖淡了心頭的痛意,這當兒,她總算直起身來了。
直起身后,她決計再也不去看那兩幅畫,她再也不要受此人的言語盅惑,去相信那些子虛烏有的事情了!
她想起了白瑞常掛在嘴邊的那話——魔物就是魔物,他們總能相盡一切辦法,利用你心里的脆弱來引誘你。
今時今夜,她算是徹底領教到了。
“當然不是,我之所以給你看這兩幅畫,要想讓你認一認,這幅畫上有沒有你相熟的面孔?”
封華口里一嘆!
心道這老賊還真是狡猾至極啊!
他居然又想引誘她去看這些畫。怎么著,他還想繼續(xù)趁機向她灌輸什么扭曲的事實嗎?
她嘆了口氣,本想拒絕,可眼神又不受控制,下意識的將兩幅畫重新掃了一遍。
尤其是在女帝與火獸相抗的那一幅圖中,角落里還站著四人,其中一人觀其身高,判其身形,居然怎么看怎么像——“北邙塵?他怎么會在畫上?”
宋玉愁捻了捻胡子,沖她輕輕一笑,“你總算認出來了,沒錯,畫上這四人正是曾經(jīng)在魔界境內(nèi)呼風喚雨的四境王,你口中的北邙塵本名喚作吉之哲,正是魔界的北境王。”
“他……他姓吉?”封華敏感地問道。
這也是聽四師父偶然說起過的事,魔界的創(chuàng)造者正是吉天,那豈不意味著……
而宋玉愁果然肯定了她的疑問:“沒錯,他正是女帝的親哥哥,大約在十五年前,他被仇敵所傷,女帝為了給他創(chuàng)造一線生機,強行逆轉(zhuǎn)幽精墟非帝尊幽精不可埋入的規(guī)定,擅自將尊位禪位給了奄奄一息的他,這使得女帝因此遭受咒力反噬,功力至少散了三成有余,若非如此,她又豈會在之后的大戰(zhàn)中鎩羽而??!”
北邙塵倒是的確曾在隱約之間向她透露過此事,但沒曾想,那竟是他與魔界女帝的故事!
封華的腦海中不自覺又浮想起了他那道過長又過瘦的身影,又開始頭疼,弄不清下回再見到他時,該要如何稱呼他才得當。
是該叫燈魂?
還是北邙塵?
還是吉之哲?
哎呀!
這人可真是怪叫人一頭霧水的。
先不去理會了。
趁著有機會,封華又將畫上其他幾人的長相好好留心了一番,一面細心嘀咕道:“那你呢?你堂堂的南境王,怎么在畫上反倒沒看見你的身影?”
宋玉愁捻著胡子輕聲一哂,“十五年過去,早就物是人非了。”
封華留心了一下,這四個被繪在角落里的四境王,只有一人的臉完全被另一人擋住了,大約正是他!
他一定是因為不好意思承認自己在這么重要的畫上居然連個正臉都沒有,所以才不好意思承認那人就是自己吧?
再看剩余的兩人,她又好奇地追問:“剩下的便是東境王與西境王嗎?他們現(xiàn)在何處?”
宋玉愁一面搖頭,一面拉動繩索,重新將這兩幅畫升了上去,“一個下落不明,一個聽說死得很慘。”
封華這下站直了身子,又沖他好奇地問道:“你告訴我這些,到底是為了做什么?”
宋玉愁涼涼地支了她一眼,并沒回答她的問題,只是自顧自地說:“這些年我改頭換面,一直將身份藏得很好,直到最近,你到處追查我的下落,甚至還驚動了罰惡司,這不免讓我有些猶豫,因為我并不記得我和你有仇?!?p> “我們的確無仇無怨!”封華氣呼呼地瞪大了雙眼,語速飛快地埋怨道:“但你在毒害北……不對,吉之哲的時候,也誤毒了我娘!我是為了乩心毒的解藥而來的?!?p> “乩心毒?”
那人聽完這話,先是一愣,后竟然“噗嗤”一樂,以一種莫名至極的目光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