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建文帝

　　穿過軍旗獵獵明軍方陣，荀長策跟隨著前來接應的明軍將領朝建文帝所在的中軍走去。

　　明軍前軍是神機營，他們的裝備是火銃。明成祖在親征漠北之戰(zhàn)中，提出了“神機銃居前，馬隊居后”的作戰(zhàn)原則，神機營配合步兵、騎兵作戰(zhàn)，發(fā)揮了重要作用，使火器的應用更趨專業(yè)化，神機營也成為明軍的一個兵種。

　　建文帝中軍是騎兵，所有騎兵都裝備著弓矢和佩刀，騎著的馬都是一人多高的良種馬。建文帝大帳就在騎兵中間，是一個由數(shù)十匹駿馬拉動的小型宮殿，上邊還有一個超額寫著翠微宮三字。宮殿建設在一塊由大片木板搭建而成的大平臺上，平臺下方是一個個圓滾滾的轱轆。前方并排著10個馬位，左右兩邊也各有5個馬位。可想而知坐在用二十匹駿馬拉動的宮殿之內，是何等威風。

　　平臺左右兩邊各放置著兩根高大的旗桿，上邊迎風招展的旗幟上繡著一個大大的明字。

　　翠微宮門口站在兩排身穿飛魚服手持繡春刀的武士，他們每個人個頭都在1.8米以上，威風凜凜。

　　“錦衣衛(wèi)……”

　　荀長策脫口而出。

　　走在前邊的明將聽到他的話音，忽然回過頭來：

　　“知道的不少?！?p>　　錦衣衛(wèi)的手段荀長策是知道的，讓他沒想到的是居然是在這里遇見而已。望著翠微宮門口羅列的兩排氣勢洶洶的錦衣衛(wèi)，荀長策并沒有回答他的話。

　　“你在這里等著。”

　　明將說完便朝翠微宮內走去。

　　荀長策望著他的背影，腳步不自覺的向翠微宮門移了兩步。當他靠近門口的錦衣衛(wèi)時，兩排錦衣衛(wèi)哐的抽出佩刀架在過道之處形成一道殺氣騰騰的拱門。

　　荀長策望著過道處兩排錦衣衛(wèi)架起明晃晃的佩刀，不自覺的后退了好幾步。

　　“尼瑪，看一眼而已。需要這么嚇唬人？”

　　正當他在宮門前徘徊之時，翠微宮門口出現(xiàn)了一個面白無須的中年男子：

　　“傳荀長策見駕?！?p>　　聽到男子的話，兩排錦衣衛(wèi)這才把假在通道處的刀收了起來。

　　男子的聲音非常特別，像演越劇里的女優(yōu)唱詞的聲音。

　　“死太監(jiān)……這畜生的聲音果然特別。”

　　荀長策熱愛歷史，每每讀起太監(jiān)亂政就是一頓唏噓。今天終于見到一個活著的太監(jiān)，在配上這樣不男不女詭異的聲調，他在心里不自覺的罵了起來。

　　他穿過錦衣衛(wèi)站立的通道，隨著太監(jiān)朝翠微宮內走去。

　　里邊并不是很大，三四十平米見方的樣子。但里邊的陳設及其奢華，各種貴金屬做成不同用途的器皿琳瑯滿目。宮內的地板上鋪設著一塊用各種不同的獸皮拼接而成的地毯，墻上掛著幾幅中國古典名畫。荀長策不經(jīng)意的往墻上瞟了一眼，赫然見到一副蘭亭集序。

　　當他看到這幅蘭亭集序書法時，不自覺的停下了腳步。

　　“你懂書法？”

　　一個聲音傳來打斷了他的思緒。荀長策回頭一看，說話的正是端坐在御座上的一個年輕男子。

　　“小人拜見皇帝陛下……”

　　“大膽，見到陛下竟然不下跪?！?p>　　站在一旁的明將見荀長策只是微微鞠躬行禮，立時怒目圓睜對他吼了一句。

　　荀長策并不驚慌，只是微微側身對著明將鞠了個躬然后回到：

　　“在我所生活的時代崇尚平等，跪拜的禮法早已經(jīng)被廢除。我的膝蓋從未跪過任何人，請將軍理解。”

　　他說完這句話后緩緩轉過身來望向端坐在御座上的建文帝，想看看他有什么反應。

　　還沒等建文帝說話，旁邊的另外一個文臣打扮的男子隨即開口說道：

　　“自古以來，君臣父子分的清清楚楚。你一介布衣，竟敢在我明庭如此傲慢。殊不知門外的軍刀是可斷頭的?！?p>　　荀長策望向說話的男子，只見他身穿一件紫色袍服，頭戴一頂明制官帽。按照明朝禮法，能后身著紫色的官員品級都是三品以上大員。此人三十歲左右年紀，身材不高面龐清瘦，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荀長策。

　　看到他居然一開口就恫嚇自己，荀長策只是微微一笑。他踏進明軍陣前時緊張過，他看到錦衣衛(wèi)架刀時緊張過，但他看到建文帝時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在他的心中，這個把江山斷送給自己叔叔的人并不是太可怕。

　　他之所以得出這樣的結論，是因為他清楚的記得明史里記載建文帝說過的一句話：

　　“兩軍對戰(zhàn)，切勿傷我叔叔，只需活捉即可?！?p>　　朱棣因為他的這句話屢次從明軍手中逃出生天。

　　“有這樣柔弱的皇帝，江山丟了也是活該?！?p>　　這是他對建文帝的評判，這也是他今天敢于冒險進入明軍陣中的原因。

　　“未請教？”

　　荀長策對著身穿紫色袍服的男子施禮問道。

　　“臺州方復誠?！?p>　　“臺州。你與方孝儒是何關系？”

　　“我父親。”

　　荀長策大吃一驚，未曾想眼前這個人正是建文三輔臣之一方孝儒的兒子。

　　“你父親雖才學出眾但處事操切，雖忠心侍主卻謀略不足。不過，他深受凌遲而死卻不吭一聲，也算全了皇帝陛下的知遇之恩。”

　　“我父親是被凌遲而死的？”

　　方復誠聽到荀長策的話，激動的問道。

　　荀長策長長嘆了一口氣，喃喃回到：

　　“正學先生以身荀主，深受凌遲千刀不屈而死，也算是古往今來大忠臣?！?p>　　方復誠聽到這里，眼淚也殷殷流了下來。

　　這時，建文帝從御座上站起身來，對著荀長策上下打量了一番隨即問道：

　　“你果真是未來人？”

　　“如假包換。”

　　“我大明是如何覆亡的？”

　　“人禍，每個朝代興亡都是人禍比天災多?！?p>　　“后世如何評價于我？”

　　“年少輕狂，處事孟浪。仁慈有加，勇力不足?！?p>　　建文帝聽到荀長策的話，臉色忽然暗了下來。只見他緩緩的坐回御座之上，沉默良久后喃喃問道：

　　“我兒文圭如何？”

　　荀長策聽到他問起兒子朱文圭，心中也是一陣心酸。

　　“他二歲開始便被朱棣囚禁終身，終年五十有七。”

　　聽到荀長策的話，建文帝微微閉上了眼睛不再說話。

　　此時的翠微宮內針落可聞！

　　良久！

　　“陛下?！?p>　　荀長策率先開口打破了沉默。

　　“陛下從蓬萊三島而來，想必梅里克斯已經(jīng)占據(jù)蓬萊三島了吧？”

　　“你怎么知道梅里克斯？”

　　一旁的方復誠聽到荀長策發(fā)問，強忍住悲痛開口回到。

　　“我還知道梅里克斯的機械文明異常強大，他連戰(zhàn)船都是用精鐵打造用蒸汽驅動的，對吧？”

　　建文帝緩緩睜開眼睛，眼神中滿是憤恨：

　　“你見過梅里克斯？”

　　“詭秘大陸的文明每天都在不斷演變，陛下難道不清楚？”

　　建文帝拿起御座前邊案上的一個鎏金酒壺，緩緩的往旁邊的玉杯倒了一杯酒。只見他抬起酒杯一飲而盡，喃喃回到：

　　“可能是因為我來這里太久了的緣故吧？”

　　“不是?！?p>　　荀長策大聲喊了一聲，隨即繼續(xù)說道：

　　“承平日久，陛下忘了朱棣的兇狠，忘了還有一個叫薩菲斯國和查理曼國是如何從你手中奪取瀛洲島和宮北島的?！?p>　　“來人，把這廝給我拉出去砍了?！?p>　　明將忽然大喝一聲，門外幾名錦衣衛(wèi)隨即沖了進來。

　　錦衣衛(wèi)抽出佩刀架在荀長策脖子之上，兩人隨即扣住他的左右肩膀，把他往外拉。

　　“住手?！?p>　　建文帝把手中的玉杯重重的砸在案上，大喝一聲：

　　“出去?！?p>　　幾名錦衣衛(wèi)這才松開荀長策的手，出門而去。

　　“復誠，藍刑，你們先下去?！?p>　　“陛下，他身上有佩劍，還是我保護你吧?！?p>　　“沒事，你們出去吧?！?p>　　二人相互對視了一眼，匆匆出門而去。

　　荀長策現(xiàn)在才知道，率領神機營攻城的這個明將叫藍刑。

　　“藍玉……藍刑?！?p>　　荀長策好像想到了什么。

　　“陛下，這位藍將軍恐怕與大明大將軍藍玉有關系吧？”

　　建文帝指著他兩旁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是的，他正是藍玉未成年的兒子藍刑。當年皇爺誅殺藍玉全族，念及他功勞巨大，特把他尚未出世的孩子留了下來養(yǎng)在東宮?！?p>　　“噢，原來如此。世人都說太祖兇暴，不曾想還有如此溫情的一面?！?p>　　“共患難易，共富貴難。事實上并不是皇爺不舍得富貴，如果都是唐太宗手下的忠貞之臣，皇爺也不會如此?！?p>　　“話不能這么說?！?p>　　荀長策接過他的話繼續(xù)說道：

　　“唐太宗虛懷若谷，群臣必然是感恩戴德。太祖皇帝多殺功臣，恐怕還是因為自己布衣出身吧？”

　　建文帝微微一笑，并沒有接他的話。他緩緩站起身來走到荀長策面前：

　　“你此番深入我軍陣中，恐怕不只是與我聊大明往事吧？”

　　“陛下，此處有二城，你攻打得是安唐城，為唐人駱賓王所建。還有一城在二十里外，乃徐福王離攜帶秦始皇之子贏鑒所建，城池名叫咸陽。”

　　“你想我怎么樣？”

　　建文帝端起荀長策案前的酒壺，緩緩的給他倒了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