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太陽每日里不倦的烤著,幾乎每一絲空氣里都帶了一股子燥熱。
到底是娘家貼心,姜綺曼被接回來不過兩日就幾乎好全了,很快就幫著林氏張羅起小侄女姜穎的滿月酒。
說來也巧,姜府嫡長孫女的滿月酒竟然是和周府的瑤池宴緊挨著了,前后不過差了三天。
先是姜府辦酒席,再是周府。這一來,京都里的達(dá)官貴人們也是可以好好玩上幾天了。
不過大人們有事情忙,小孩子們就閑的要長霉了。
五歲的沈紀(jì)元正是活潑的時候,如今上課也不過是些啟蒙的內(nèi)容,每日只學(xué)半天。于是干脆跟姜太傅撒嬌求了一整天的假,蹬蹬蹬就跑來了藏嬌閣。
秦瑤剛好昨日派人來邀姜瓊羽今日一道去城郊清涼寨游玩,這會子正是在梳妝打扮。
沈紀(jì)元鬼精的很,一來便笑瞇瞇的夸姨母好看,一張抹了蜜似的小嘴把姜瓊羽給哄得眉開眼笑,最后自然是答應(yīng)帶他一道去了。
待得梳好妝,姜瓊羽便吩咐著四個大丫鬟也都一道隨她去,流云的傷也好的差不多了,剛好也一起去透透氣,于是便請林氏安排了一個大馬車。
這清涼寨說近不近,說遠(yuǎn)也不算遠(yuǎn),就挨著菩提寺約么半個時辰就能到。車?yán)飵е粋€小孩子倒是路途上不無聊了。
走到清涼寨門口了,便有小廝迎上來幫著停馬車。這里也就是同現(xiàn)代的避暑山莊差不多,就是一處消遣的地方。
地勢約么就是個小山丘,也不高,不過卻種了很多樹,挨著菩提寺便挖了幾條小渠引了山泉在寨里,也是清涼雅致的很。
“瑞陽侯府秦二姑娘可到了?”姜瓊羽下了馬車,笑著問那小廝。
小廝瞧著面前天仙一般的人兒就害羞的不行,結(jié)結(jié)巴巴的,“回,回姑娘,已經(jīng),已經(jīng)到了,在里頭琉璃居?!?p> 姜瓊羽失笑,示意胭脂給那小廝塞了些賞銀,頓時把人喜的不行,只想著這姑娘人美心善。
主仆幾個往寨子里面走,一進(jìn)來,四處綠意盎然,樹蔭遮蔽下便擋去了多半暑氣。
寨子設(shè)計的很是巧妙,四下散落在山林間的小木屋就是客房,每一間都取了極雅致的名字。
秦瑤選的琉璃居便是個很不錯的地方,挨著山泉很近,周圍是用青石板鋪的小路,古樸雅致。
“瑤姐姐,我來晚了,叫你久等?!苯傆鹦χ崎T進(jìn)來,聲音柔婉。
屋里穿著湖碧色滾雪細(xì)紗煙羅裙的女子正立于窗前瞧那山間景色,聽著有人喚,微微轉(zhuǎn)過頭來,嫣然一笑,恍若空谷幽蘭。
“瑤姨母,阿元跟著姨母來晚啦!”一個調(diào)皮的童音摻和進(jìn)來,屋里人都是一愣,接著又失笑不已。
秦瑤走過來彎著腰捏沈紀(jì)元的臉,“阿元還記得我呀,許久不見又長高了些?!?p> 沈紀(jì)元呲著牙嘿嘿笑,任由秦瑤捏了一會兒臉就跑去屋子里四下探索去了,真是個好奇寶寶。
這邊姐妹倆也不管他,相攜坐在窗邊小茶幾旁就閑聊起來,“敏淑在家里幫襯著瑤池宴,這回邀她也忙的沒應(yīng)約,到底你清閑些,小侄女不是要辦滿月酒?”
姜瓊羽聳肩,不好意思的吐舌頭,“瑤姐姐你是知道我的,這些個事兒我哪里會做,這不是長姐回來了嘛,風(fēng)寒好了就同母親一道安排去了,我就多余了?!?p> “大表姐病好了就好,那事兒我們也都知曉了,這沈家婆母可真是惡心?!?p> 秦瑤也蹙眉,尤其是先前經(jīng)歷的多些,這會子更是反感男方家里的人不靠譜。
“是吶,也就是我們家還算得勢,這若是小門戶的姑娘嫁進(jìn)去怕是要被磋磨的不成樣子了?!苯傆鹨矒u頭,自家大姐姐也算是厲害的了,就這也被欺負(fù)了。
兩人到底是來散心游玩的,說了這么幾句閑話也就不聊了,起身往外頭林子去散步,沈紀(jì)元這會子早已經(jīng)跑沒影了,不過一眾丫鬟婆子十幾人跟著也不擔(dān)心。
姐妹倆有說有笑的在山林間游玩,見著遠(yuǎn)處有秋千便過去蕩,丫鬟們跟在后頭推,銀鈴般的嬌笑便在山間散開了。
忽然姜瓊羽覺得身下一陣熱流,驟然就瞪大了眼睛,眼珠四下轉(zhuǎn)了轉(zhuǎn)像是確定了什么似的,懊惱的蹙眉,忙喚著丫鬟把秋千停住了。
“這是怎么了?”秦瑤不解的問她,也趕緊停住了。
姜瓊羽尷尬極了,小聲道,“許是葵水來了,擾姐姐雅興,我車?yán)飵Я藫Q洗衣裳和東西,去更衣再來,姐姐也不必陪我,先自個兒玩著吧,我快去快回?!?p> 女兒家的也就是每月那么幾天不爽利,秦瑤自然點頭,這也不算什么大事。
姜瓊羽走了,秦瑤倒也不想去別處走,索性就自己蕩起秋千來,也不要丫鬟們推了。
遠(yuǎn)遠(yuǎn)的,一叢墨竹邊,身著石青色云紋長袍的男子正靜靜的看著這邊,面上掛著淡淡的笑意。
“公子不去同秦姑娘說話嗎?”小廝今朝輕輕的問了一句,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這男子正是戶部尚書家的大公子楚寧泊。
楚寧泊蹙眉,緩緩垂下眸子,“她心里頭是抗拒我的,終歸是我晚了一步?!?p> 心底涌起一抹苦澀,他是長子,自幼是被父親教導(dǎo)著長大的,而弟弟楚寧懷卻是母親一手帶大,與母親更為親近,他為了討母親歡心便時常讓著弟弟,這心愛的女子也都一并讓了出去。
其實他也不過比楚寧懷大兩歲而已,當(dāng)年他十六,弟弟十四,家中一道給定親,母親選了明家姑娘和秦家姑娘。
無論是樣貌還是家世自然都是秦瑤更勝一籌,可楚寧懷看著秦瑤畫像那驚艷喜愛的目光終究讓他退縮了,身為哥哥,他選了明家姑娘。
后來明家姑娘定親第二年便不幸染病去世,他哪里是真的想為不相熟的人守孝,只是想拖著,再瞧心悅的女子一年。
如今楚寧懷做了那荒唐事,與秦瑤退了婚約,他心底自然不可抑制的有些開心,可是那日他表露心意之時看見了秦瑤眼中的顧慮和防備,也許終究是他錯過了吧。
“啊——有蛇!”
一聲尖叫忽然傳來,猛的將楚寧泊的思緒拉了回來,往前一看,正是一條小黑蛇落在了秦瑤的肩膀上。
秦瑤嚇的面色慘白,僵在秋千架上,半張著唇不敢動彈,而方才那尖叫就是丫鬟發(fā)出的。
幾乎是沒多想,楚寧泊一個箭步就沖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