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細的木制手鼓,聲音或輕快,或沉穩(wěn),鼓點陣陣。
年輕姑娘們,身著節(jié)日的盛裝,白色和金色的搭配,露臍的收腰小坎肩,修身的長裙下擺在舞蹈中宛若盛開的白蓮,柔軟的腰肢隨著動作起伏,不盈一握。
銀飾叮當作響,讓人心神難定。
“天元年夏,圣沐啟!”
隨著族長鏗鏘有力的聲音,承天大鼓被八個壯漢敲響,咚咚咚咚,振聾發(fā)聵。
歌舞升平,人潮涌動……
千千萬萬年的光景里,錦溪未曾見識過這樣的場面,熱鬧得讓人很舒服,不自覺地就想融入進去。
平日參加盛大的場合和宴會,也不乏歌姬舞姬,只是,如今一比較,那些韻律擺動,就蒼白無趣的多。
錦溪看了鳳炎煊一眼,卻發(fā)現(xiàn),他眼中也盡是詫異,這凡人的生活倒是有趣的緊!
視線相撞,有些不言而喻的默契。
圣沐節(jié)最重要的環(huán)節(jié),可不是載歌載舞,而是,互相潑水,以示祝福。
無論男女老少,無論相識與否,無論來自何處,在這一天,大家都可以單純地享受著自然純凈的洗禮,節(jié)日的歡慶。
沒有爾虞我詐,沒有勾心斗角,只有滿滿的祝?!?p> 凡人的生活真好,因為短暫,有些事情變得尤其重要,這樣的生活,錦溪心里特別向往。
“嘩”
周圍的歌舞,聲音歡快,錦溪很是喜歡,可猝不及防,周身一片涼意,她短暫的錯愕之后才回頭。
“福泰安康?!?p> 操著當?shù)乜谝舻哪贻p人,笑的一臉憨厚,皮膚黝黑,但兩只眼睛尤為純澈有神,錦溪沖他友好地笑笑,回了一句,“福泰安康!”
沒想到,他倒是害羞了,露出兩個可愛的酒窩,也沒有多說,便走開了。
錦溪回過神,卻也覺得身上的涼意在這六月的天氣里,舒爽極了!
看著年輕人離開的背影,錦溪想著:今天是圣沐節(jié),潑水是表達祝福的一種方式,如果在這里不在乎年齡,不在乎長幼,不在乎性別,人人平等,潑水更不會讓別人不開心,那么,是不是可以?
腦中靈光迸裂,隨手拿了一個陶罐,在圣水池里舀了大半的水,還挺重!
她顫顫巍巍地拎著陶罐,不怪她太弱,主要以前神力用慣了,她小心翼翼地避開,不亦樂乎的人群。
不過,避開不避開也沒什么太大區(qū)別。
畢竟,這陣勢,她身上早已經(jīng)找不到干爽之處,整個人跟水里撈出來一樣,早知道她也盤發(fā)出來了,這會兒濕噠噠地垂在身上,有些難受。
錦溪躡手躡腳,神不知鬼不覺地摸索到鳳炎煊身邊,按理說,偷襲神君這種事情根本沒有成功的可能性。
但是呢,偏偏這天就是占盡了天時地利人和。
人潮洶涌,氣息雜亂,隱藏其中,得天獨厚。
此時,承歡在花顏的陪同下早已融入了人群,錦溪掃視了幾圈都不見蹤影,只有鳳炎煊一個人遠遠地站著,注視著鬧騰的人群,不悲不喜,渾身散發(fā)著一種淡然處之,卻又遺世獨立的氣場。
不知是他周身的氣場太過強大,還是說他偷偷用了神力,總之,他身上一點水的痕跡都沒有。
這也太無趣了一些!圣沐節(jié)不潑水,有什么意思?自個兒設置個結(jié)界可還行?
不過,錦溪既然打定主意,自然是是不會讓他全身干干爽爽地回去的。
“嗨,鳳炎煊,你不是說帶我們來玩,怎么一個人站這里?”
鳳炎煊似乎是真的沒有注意到錦溪,明明剛剛還看到她和承歡在遠處,不知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已經(jīng)在自己的面前了,一定是人群太嘈雜,干擾了他的判斷。
其實錦溪在開口的一瞬間就已經(jīng)有些慌亂了,卻還是不著痕跡地掩蓋住聲音中的微微顫抖。
不待他回神,踮起腳,附到他耳邊說到“難道堂堂神君大人,還怕弄臟衣服不成?”
這么近的距離,鳳炎煊自是察覺到她的鬼靈精怪,但是,她清淺的呼吸落在他的脖頸處的那一剎那,他亂了心神。
“自然不是。”
“那好。”
于是,錦溪直接將背在身后的陶罐里的水從鳳炎煊的肩上倒下,其實她是想從頭上的,不過奈何神君長得太過高大,而且從頭到腳,著實狼狽。
錦溪不是敢去試探鳳炎煊的底線在哪里?
只圖一時爽!
鳳炎煊知道她不安分,雖只是短短的相處,但還是發(fā)現(xiàn)她似乎比承歡還要幼稚一些,但……卻未曾預料到她竟敢,有這樣舉動!
發(fā)火,是鳳炎煊下意識的舉動。鳳凰主火,向來是水火不相容,凡間的水對他來說沒有攻擊力,卻也讓他本能的不喜。
突然覺得大事不妙了,好像要發(fā)火了,錦溪一下子就慫了。
“福泰安康,我只是給你討個好兆頭,你別兇我~”
識時務者為俊杰,趕緊求饒,真怕神君翅膀一煽,她就變成烤火龍了,所以她忍不住做了個鬼臉之后,便匆匆躲進了人群,絲毫不敢去看身后應該暴跳如雷的鳳炎煊。
其實,他在想要發(fā)火的下一秒就已經(jīng)很好地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帶他們出來不就是玩水的嗎?而且他覺得這樣的錦溪和他是親近的,更何況她說,想為他討個好兆頭,是……為他。
不管是不是討?zhàn)埖慕杩?,不過這就夠了。
恍惚間,錦溪好像聽到鳳炎煊說了聲:“龍錦溪,這樣的你才……”
至于才怎樣,是才……讓人恨得牙癢癢?還是才……讓我覺得熟悉?
本來還以為鳳炎煊會追過來找她算賬,可錦溪發(fā)現(xiàn)自己正正經(jīng)經(jīng)地躲了好久,才發(fā)現(xiàn)是自己的獨角戲,他還是遠遠地站在那里,不羞不惱。
太挫敗,一點都不好玩!
惡作劇,沒人陪著,果然很沒勁!還是錦洛比較傻,會追著她打,偏偏又下不去手!
于是,錦溪偶爾看他一眼,用滿滿的挑釁的神情。
然而,神君視若罔聞。
只有他的眸光,明亮而深邃。
錦溪撅著嘴巴,內(nèi)心哀嚎:這個人好生無趣,想和他玩玩都沒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