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毫不留情的一掌,清脆啪聲在殿內(nèi)如雷貫耳。辛來白皙側(cè)面立時浮現(xiàn)紅腫的五指印。
我看的刺目驚心,實沒料到憬妃的恣肆張揚。明目張膽在我眼下動手打人,只能亡羊補(bǔ)牢的上前一步將辛來擋于身后,斥責(zé)道:“這是作甚,好端端的來我宮內(nèi)逞威風(fēng)?不懂實情的還以為妹妹你是得了癲病?!?p> “姐姐這是說笑了,是你的內(nèi)侍不懂事。我?guī)湍憬逃?xùn)教訓(xùn)怎么了?莫非你這是覺得我連一個下人都教訓(xùn)不了?可別忘了,我與你的階位相同,你沒資格同我比比劃劃。”
憬妃不退反進(jìn),所言所行與之前大相徑庭,實屬異常。以前再厭惡與我,也沒有膽色來我宮中發(fā)號施令,耀武揚威。
我暫壓怒火,伸手一直殿門,奉勸她道,“妹妹現(xiàn)在走還來得及。莫等我向皇后稟告你私下行徑?!?p> 她輕蔑揚笑,“姐姐,我們的事牽扯上皇后娘娘做何。哦?差點忘了說,今著來,是要同姐姐你說,太醫(yī)診出我三月懷胎,陛下要封我為正一品皇貴妃呢?!?p> 事出必有因,我以為那鄰國的千熹公主嬌縱天真,不知謙伏就夠蠢,沒想到憬妃能更蠢。前者在國是千金之軀,萬人擁寵,養(yǎng)的性子傲點有情可原,后者在宮見了多場人情冷暖,還如此愚鈍張狂,實在是想不透徹。
主動道出孕育是迫不及待想被人謀掉孩子嗎。
不過這覺哥哥,果真是留情也留種。
我掩下心中灼灼痛楚,端的是一派從容譏諷不屑。
“妹妹如此顯擺,也不怕踏了熹貴妃的后路。想必妹妹的記性不太好,不如我?guī)湍恪?p> “姐姐哪里話?”她陡然打斷我道:“我怎么不知那熹貴妃的后路。我只是見你不爽,我就開心?!?p> 究竟是能厭惡我到何程度,才能道出這樣的話。我正疑惑,她繼續(xù)道:“這偌大皇宮,容不下的人太多了。高我一階的貴妃皇后都無子,我又有何能保我孩兒平安。若真僥幸生出,可在這藏污納垢的后宮中,不過是夭折早死命?!?p> 這番言辭更讓我困惑,實在琢磨不透憬妃今日前來的一舉一動是為作甚。難道因孕胎而真得了癲病?
憬妃接著道:“不用那么奇怪,我同你說這些干嘛。我只是看你不慣,純屬為膈應(yīng)姐姐你。畢竟這后宮啊,就你。還有那幾個新來的秀女還對陛下心心念念,不死心的狠吶?!?p> 我想了想,“你不用這么坦誠告訴我的。還有事嗎?沒事就走吧。我也不計較你打來手下內(nèi)侍一事了?!?p> 她笑比花嬌,眉間一朵紅蓮艷的瑰麗。而后自己絆倒自己,放肆吼出一聲尖吟,在我錯愕的眼神中,泰然自若的道一句,“姐姐,用我孩兒換你入冷宮自囚一世,豈不妙哉?!?p> 實在防不勝防,竟然栽贓陷害。
我看她腿根快速滲出腥血,漫延至整個下半身,一張臉慘白如灰,明明疼的全身輕顫,人卻是笑著,笑的惡意滿滿,意氣風(fēng)發(fā)。
瘋了,當(dāng)真是瘋了。
我不寒而栗的退后一步,在憬妃身上感到了懼怕兩字。她笑的癲狂又凄厲,宛若女鬼索命般毛骨悚然又哀感頑艷。還掙扎著在地上爬行,伸出帶血的一手抓住我的衣擺。
“姐姐,我好疼,我好疼啊,姐姐。”
聲聲念,聲聲泣。場面沖擊太大,迫的我腿腳一軟,趔趄幾步跪倒在地。憬妃不屈不撓不斷像我爬來,撒了一地血水。
巧兒拼命想將我扶起,卻是徒勞。辛來本嚇傻了,現(xiàn)看我倒地才一個激靈沖出去喊人救命。
人來的很慢,慢到我都以為過了一天一夜,那上了年紀(jì),胡子拉碴的太醫(yī)才背了個藥箱姍姍來遲。
覺哥哥隨后駕到,彼時我剛被巧兒扶起,滿頭大汗,心神恍惚。只見得一大批禁軍侍衛(wèi)蜂蛹至我寢殿,抱起憬妃來擱置上榻。
太醫(yī)枕脈看傷,容不得旁人打擾。連覺哥哥都只能在外。
巧兒扶著我出門躲避,經(jīng)外面冷風(fēng)一吹,失去的理智好歹回來了些。我看了眼被人群叢叢擁住的寢殿,憬妃正睡在里面,她不僅雀占鳩巢,待會還要嫁禍怪罪。
覺哥哥負(fù)手而立,臉色是難得凝重。我依持巧兒在他身邊,不敢發(fā)出一點響動。
他亦是默不作聲。
我們之間好像莫名出現(xiàn)了一根緊繃的弦,等著有人來剪斷,一觸即發(fā)。
這根弦被擅于診脈針灸的太醫(yī)剪斷,他高亢言傳:“陛下,憬妃娘娘肚里的龍?zhí)?,沒保住啊。”
覺哥哥邁開腳步向殿內(nèi)行去,我頃刻突生勇氣,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我李鶯鶯不曾做過的事情,為何要懼。
我急急伸出去拉他袖袂,沒拉住,又再接再厲,繼續(xù)去拉,堪堪抓住了一點袖口,逼他停了停腳步。我道:“陛下,我絕對沒做過此事,與我無關(guān)!”
他聞言并未有何表現(xiàn),只是拂袖甩開了我拉住他的手。我本就沒什么力氣,被他一甩連崴帶摔跌倒在地,落地一刻,眼瞅著有枚碎石,我突發(fā)奇想,咬咬牙,側(cè)著身子,緊閉眼向上面磕去。
同是苦肉計,我李鶯鶯要學(xué)的更爐火純青。
不出所料,更是在賭他是否對我還存有一線溫情。
覺哥哥停下腳步了,他似乎沒能料到我會至此,罕見的驚慌失措。趕忙蹲身下來,將我抱進(jìn)懷里,一手上覆我的側(cè)首,言語輕顫,連呼我?guī)妆?,“鶯鶯,鶯鶯,鶯鶯!不要嚇我,鶯鶯?!?p> 我只感覺側(cè)面頭殼像被擊碎般劇痛無比,讓人痛不欲生,根本不需裝,已經(jīng)是痛的渾然天成。
這招,好像有點虧。沒按好力度,疼的有點過了。
我強(qiáng)忍痛意和腦內(nèi)泛起的暈厥,雙手牢牢抓住他的胳膊?!坝X哥哥,我沒做過的事情,就沒做過。你以前說,只要我說的。你全都相信。怎么現(xiàn)在,就不信了呢?!?p> 他道:“我信,我信鶯鶯。鶯鶯別怕,我信,我真的信!”
我喉間嗆息,嘔出幾口腥血,“覺哥哥,信鶯鶯,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