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極美,在于它的必然流逝。
宮中枯燥乏味的生活一日漸一日,轉(zhuǎn)眼暑夏褪去,爽秋來臨。
我禁足一月快要結(jié)束,捷安侯斬首的日子也將臻至。
被責罰的書籍早已抄完,現(xiàn)積上了一層灰塵也無人打理。巧兒曾勸我,“娘娘,若他日交上去,被陛下所見,定會心中不喜?!?p> 我癱躺在專享的貴妃椅上,優(yōu)哉游哉?!安幌簿筒幌?。那些都放著不許動。到時候全是灰嗆死皇上。本宮都這么不開心了,他還能開心什么!”
辛來適時奉承,“娘娘說的好,娘娘說的是。再被陛下責令禁足個一月,想來我身上的肥肉都能多長三兩三?!?p> 我點頭,“不錯,待你徹底肥的變豬,本宮就將你送去御書房,做成烤乳豬,豬肉燉粉條,炒豬耳,醬豬蹄,豬頭肉,豬扒回鍋肉!”
辛來顯然對我的話深信不疑,待午后膳食過了,就開始繞著宿寧宮奔跑鍛煉,猶如亂竄的野猴。還撞壞了我?guī)字昝F的花卉。
宿寧宮的花花草草向來是巧兒照應(yīng),眼見被不長眼的人摧殘了那么多。向來穩(wěn)重的巧兒氣的和他一起瘋鬧打罵。
這下可好。踩踏打翻的花瓶名卉更多。
正嬉嬉鬧鬧間,宿寧宮忽地從外推開,來了位不之客。我定睛一看,闊別已久,竟是在天牢里待了數(shù)月的捷安候。
他今日未著鐵甲,一身白衫一塵不染,連帶玉冠都為極致的白,腰間希上翡綠玉佩,旁墜兩三流蘇。唯整體最為突出的色。貌如美玉,白的詭艷,臉頰不似先前飽滿紅潤,略微凹下,應(yīng)是在不見天日的獄中待的時間久了,整個人帶了點陰森幽暗的氣味,單被他看一眼,就覺得膽顫。
看他穿著打扮,應(yīng)是正常出獄,免了罪責。
可恨我一月禁足,連帶辛來都不能外出。宮中最新消息都不能第一時間知曉掌握,好做好萬全之策。
這捷安侯出獄沒幾天,就直接來我宮中。來者不善,必有大災(zāi)。莫不是替他的姐姐來收拾我?
是忍是主動出擊還是三十六計之關(guān)門逃避,一念之差。我選擇了原地不動,正所謂敵不動我不動,他一動我就喊救命。
他單槍匹馬不過匹夫之勇,很有可能撂不過我,好歹我的父親是堂堂的大將軍,我的拳腳功夫也不會差到哪里去。
可沒想到,捷安侯快步進宮,第一件事竟是撩袍單膝一跪,像我請罪道:“幾月前卑職沖撞了娘娘,今日特來負荊請罪,是責是罰,任憑娘娘處置!”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我大哥帶兵來端他們王家了?還沒等我反應(yīng)過來,理清思緒。捷安侯又站起拂衣,做揖告退,慢慢退出大門,走的干脆利落,一氣呵成。
我懷疑這末尾的暑夏日頭曬的我中暑發(fā)暈了,莫不然怎會見得這幅場景!辛來同巧兒亦是同樣的奇怪疑惑。
捷安侯的迷惑行為實讓常人難以理解。
我本以此事便過,秉承不原諒,想得美,你憑什么一個簡簡單單的道歉,而無任何誠意,連禮品金銀都不帶的態(tài)度將它拋之腦后。意料之外,覺哥哥突然傳召命我晚來正陽宮侍寢。
我數(shù)了數(shù),加上這次,總計入正陽宮三次了,我不禁熱淚盈眶,當代后宮卑微妃子之典范——謹妃。
后而抗拒了此次的侍寢。大太監(jiān)左右為難,看我固執(zhí)己見不聽勸,道好幾聲,“陛下的恩寵不是想得就能得的,謹妃娘娘莫要做了姿態(tài)失了大好機會,讓皇上心寒了,您也難免寒了?!?p> 我道:“本宮知道了??刹蝗ゾ褪遣蝗ィ悄銈円胰死Ρ緦m?讓世人恥笑,大國之風竟是強買強賣?”
大太監(jiān)勸不住我,連連嘆氣的走了。
連辛來和巧兒都勸慰我不斷,好似我錯過了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如果愛里都可用機會來鞏固,那我選擇不要。待大哥來這京都,也是我隨他回南陽的日子。
我這邊沒去,倒沒想到,他會主動來尋。
以往排場甚大,今日前來就帶了位大太監(jiān)。趕著宿寧宮飯點來的,也不管我索要抄好的書籍。
他只食我一塊最愛的嫩鹵豆腐,溫聲問:“鶯鶯,為何不見朕,是還在鬧脾氣嗎?”
那不然呢?我默默吞下這句話,新道:“陛下想多了。臣妾怎敢同陛下置氣,只是陛下日理萬機,廢寢忘食。我十分擔心你的雙腎如何,故此只能犧牲自己的小幸福來成全后宮所有人的幸福。陛下不必憐我溫馨知事,我只是看姐姐妹妹們可憐。年紀輕輕在這皇宮中活守寡,好可憐~好可憐~”
覺哥哥問:“那鶯鶯覺得自己可憐嗎?”
完全的廢話,我能不可憐嗎。我也是這活守寡成員中的一位,一年他來我這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還是一只手都能數(shù)的過來的那種。
我道:“我怎會可憐。只是想替陛下你分憂解難。這是我的榮光和自豪。陛下不必擔心。趕緊去別的姐姐寢殿。莫不要讓人一夜寂寞?!?p> 覺哥哥道:“鶯鶯這般抗拒朕,是為何?朕……”
已至這種地步,我看著他,眉目如畫深邃傳情,膚若白脂細膩,襯的明黃衣袍都稍遜。纖長有勁五指牢牢扣住我的手腕,我卻未感一絲痛意。他嘴角慣態(tài)弧度做幾分明君慈君的笑,眸底冷冷清清不染一絲笑意,涼薄虛偽的可怖,
我閉了閉眼,偏過頭去不愿看他,盯著碗里的醬香豬蹄開口說:“我要回南陽。”
話剛落,手腕登傳來劇痛,我趕忙用力抽手,想從他那里逃離??稍接昧?,他攥的愈發(fā)緊,我抬眸去看他,他緊抿嘴唇不發(fā)一言,常態(tài)的笑容再也不見。見我看他,竟問出一句,“為什么?”
為什么?真是荒誕至極的問題!我痛的無以復(fù)加,也不想讓他好過,張口撲他懷里死咬住其肩上肉,口中很快嘗舐血腥,可他一動也不動,似是不知道痛般,連帶松開了我的手腕。兩臂輕環(huán)將我結(jié)結(jié)實實的攏于懷中,像是原諒我的任性頑劣般,低低道:“鶯鶯不要離開朕的身邊,朕什么都可以答應(yīng)?!?